一連三日過去,一直按兵不動的明軍終于開始讓天元帝和也速疊兒一衆人心裏犯起了嘀咕。
蒙古人和中原人世代都有着血海深仇,北元和大明同樣如此。
以往兩方隻要一個照面,刀是刀槍是槍的就招呼上來了,主打一個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但這次明軍在到了元軍駐地二十裏的地方停下之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一開始元軍還緊張兮兮的害怕明軍會突然發動攻擊,但兩天過後,元軍一直緊繃的神經開始松懈下來。
隻是他們心中的疑惑則随着時間越來越重。
明軍不遠萬裏趕到漠北,自然不可能是爲了來領略大漠風光的,還有明軍的辎重物資運輸,也都是大問題,拖延時間對元軍有利,但對于明軍來說實在不明智。
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是好奇,明軍這次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也速疊兒在來之前,預想帶領援軍趕至之後,迎來的必定是一場惡戰,但爲了可汗之位,他願意去拼一拼。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一路帶領大軍緊趕慢趕到了土剌河,明軍卻蟄伏起來,遲遲沒有動作。
藍玉是北元的老對手了,也速疊兒自認打仗比不過藍玉,但他感覺自己對于藍玉的作戰風格還是比較熟悉的,這次明軍的舉動根本不像是藍玉所下的決斷。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速疊兒迎着夕陽望向東南方向,縷縷煙霧正騰空而起,明軍開始造飯了。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次明軍倒真的像是來郊遊的一般。
隻是……
“哼!”
也速疊兒冷哼一聲。
藍玉,你騙得了别人,卻騙不過我。
他以爲藍玉這麽做是在迷惑人心,讓人輕敵,于是在其餘将士都越發松懈的時候,也速疊兒卻更加心生警惕。
随後,也速疊兒更是對部下下令,嚴加巡守,以防明軍偷襲。
又過五日。
無論刮風下雨,明軍依舊在東南二十裏外的地方駐足,絲毫沒有異動。
這下,連也速疊兒都逐漸失去了耐心,警惕性大大降低。
明軍好像真的要跟他們這麽一直耗下去了……
若隻是這樣子耗,對于天元帝和也速疊兒來說其實是好事。
明軍來到漠北,山高水遠,光物資糧食的運送就是一大難事,而他們就沒有這個難題,大本營就在這裏。
可自從被趕出大都,趕回漠北之後,又幾次三番的遭到明軍的攻打,五一不是以元人的失敗告終。
這讓天元帝和也速疊兒不敢掉以輕心,明軍留在這裏,就像一個炸彈,不知道何時就會爆炸。
即便現在明軍沒有表現出進攻意圖,天元帝和也速疊兒也不敢真的把那四十萬明軍當做不存在。
這樣對于元人來說,也是另一種煎熬。
終于,
也速疊兒受不了了,他找到天元帝,決定主動出兵攻打明軍。
經過這些天的提心吊膽,天元帝也有了這個念頭,隻是一到下決斷的時候,他便開始猶豫不決起來。
“明軍的虛實我們全然不知,冒然出兵恐怕會中了明軍的奸計。”天元帝皺着眉頭說道。
也速疊兒冷哼一聲,“怕?怕什麽!明軍撐死也隻有四十萬兵力,我們有四十五萬兵力,正面作戰未必就勝不了!”
天元帝走到了汗帳門口,掀開了門簾,指着東南方向,天空中有一個黑點。
“這幾日本汗派人去偵查明軍動向,大部分士兵都沒有異狀,但明軍卻每天都升起一盞巨大的燈籠來,下方還連着繩索拴着,這種舉動,從來沒有見過,不得不防。”
“放個燈籠而已,中原古怪的習俗比比皆是,有何大驚小怪的!”也速疊兒不以爲然。
“放燈籠正常,可何時見過這麽大的燈籠。”天元帝道。
天保奴出聲道:“這種燈籠的形狀我曾見過,名爲孔明燈。”
“什麽孔明燈孔暗燈,隻是做的大了一些,難不成他們還能帶人飛上天去?”也速疊兒不想再多浪費口舌,“快些下決斷,整齊兵馬與我一起攻打過去!一直這樣拖着,總不是個辦法。”
天元帝又看了一眼東南方向天空中那個黑點,随後點了點頭,“那……便明日出兵!”
翌日。
天剛蒙蒙亮,也速疊兒和天元帝便召集兵馬,開始往東南方向浩浩蕩蕩的前進。
大明軍營處。
負責值守的士兵忽然看到高處孔明燈内的哨兵在揮動紅色旗幟。
士兵見狀,也趕忙從懷中掏出一面紅色小旗回應。
片刻之後,高處孔明燈内的哨兵自高處丢下一塊小石頭,上面綁着一張紙。
士兵連忙上前,收起石頭上的紙張,往中軍大帳趕去。
此時藍玉和徐允恭正在中軍大帳内讨論地形與戰術,曹玮則是在一旁擺弄着一把火铳。
忽然帳外一名士兵進來,手中舉着一張紙,“将軍,敵軍有異動!”
藍玉三人聞言上前,拿起紙張分别看過。
“看來那群蒙元蠻子們終于是按耐不住了。”徐允恭淡笑道。
曹玮點點頭,元人的反應和他預想的一樣,這樣一來,他們隻用按照原計劃進行即可。
二人看向藍玉。
藍玉身爲主将,此時那股睥睨疆場的氣勢展露出來,他大手一揮,“傳令!全軍集合!”
……
二十裏的路程,大軍快速行進隻用一個半時辰。
當也速疊兒和天元帝來到大明軍營駐地的時候,卻發現明軍已經排兵布陣,嚴陣以待等候他們多時了。
原本還打算攻明軍一個出其不意的元軍算盤打錯了,在距離明軍兩裏的地方停了下來。
兩軍對壘,雙方身後都是幾十萬大軍,一陣塞外的北風吹過,肅殺之氣就濃重起來。
忽然,元軍陣營中,一人持槍策馬奔出來到陣前,用蹩腳的中原話叫陣。
“我乃蒙古太子天保奴,明軍快派人出來受死!”
軍前叫陣自古以來就有,似乎已經成了不成爲的約定,在雙方兵力相差不多的時候,雙方就會派出自己的大将先去械鬥一番,都希望己方大将勝了之後,能讓大軍士氣高漲。
有時候就是這一分士氣,能讓士兵們發揮出超常的戰鬥力。
但若是兩方實力太過懸殊,叫陣環節就可以略去了,兵力上的巨大差距,不是那麽一兩分士氣可以
此時天保奴叫陣,明軍自然也要派人去應陣,否則就顯得大明怕了北元一樣。
天保奴并非主将,那大明也不會讓藍玉這名主将出動,應陣之人就隻能在徐允恭和曹玮二人裏面選了。
“将軍,我去吧!”徐允恭跨在馬背上,朝藍玉拱手道。
徐允恭是将門虎子,雖然至今作戰不多,但也是有真本事的,由他出戰最爲合适。
藍玉正想點頭,一旁的曹玮忽然道:“區區一個天保奴,哪裏用得着徐将軍出馬,讓我去會會他。”
這些天一直呆在漠北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曹玮是無聊至極,每天隻能數螞蟻打發時間。
現在碰到天保奴叫陣,曹玮頓時渾身癢癢起來。
藍玉和徐允恭怪異的看向他。
“曹将軍,那天保奴也是個厲害人物,你初次上戰場,還應穩妥一些,”徐允恭道。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藍玉和徐允恭都是武将,從曹玮的一些表現,和日常的一些事情就能看出來他也是個好手,但畢竟不了解曹玮的真實實力,讓他去應戰天保奴還真有些不放心。
此時,戰陣中央的天保奴再次大聲叫喊:“休要磨磨蹭蹭,莫非你們是怕了我,沒膽子應戰?”
曹玮一瞪眼,“不知死活的元賊,将軍,讓我去擒他!必不會堕了大明的威風!”
藍玉沉吟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看曹玮這個胸有成竹的樣子,他選擇相信曹玮。
得到藍玉的許可,曹玮從一旁士兵手裏接過一把馬槊,一拍胯下戰馬,如利劍一般疾馳而去!
見曹玮策馬到近前,天保奴舉起手中長槍,“來人報上姓名,我不殺無名之人!”
曹玮哈哈大笑道:“便是伱爺爺曹玮,大明軍中一員而已,前來擒你!”
聽到曹玮這個名字,天保奴心中大怒。
明軍真是不知死活,竟派了一個無名小卒來應戰,這是看不起他天保奴嗎?
想到這裏,天保奴大喝一聲,策馬持槍襲來。
“取你狗命!”
曹玮眼神一冷,抄起馬槊便迎了上去。
兩人的身影在馬背上交錯而過,
“铛!”
一聲金鐵交擊的脆鳴之後,兩人再度分開,勒馬回頭。
天保奴緊了緊握槍的手掌,收起了剛才的輕視之心。
剛才曹玮那一擊震的他虎口發麻,險些将手中長槍丢了出去。
而看曹玮面色如常,盡顯輕松之色。
此人棘手!
天保奴沒想到眼前這個從未聽說過名字的無名小卒,竟然如此厲害。
曹玮看着他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手中馬槊捥了個槍花,咧開嘴笑道:“蒙古太子也不過如此,怎麽一下子成軟腳蝦了?”
天保奴聞言,心中更是怒火沖天,長嘯一聲便舉槍朝曹玮沖了過來。
這一次天保奴沒有輕敵之心,用出了十成十的實力,手中槍尖如一點寒芒閃過,虛晃一槍之後直指曹玮心口。
曹玮臨危不亂,身子向後一仰,馬槊往上挑去。
“铛!”金鐵交擊之聲過後,曹玮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馬槊回劈過去,目标是天保奴的後腰。
這一下若是打實了,天保奴定會直接廢掉。
天保奴也沒想到曹玮的打法竟如此淩厲!此時躲閃已然來不及,隻能調整身位将腰部避開。
“哧!”馬槊槍尖劃過天保奴右側大腿,破開一層甲胄,刺入肉裏。
曹玮在天保奴變招之前收起馬槊,帶出一抹血濺了出來,避開天保奴再次刺來的槍尖,如貓捉老鼠一般戲谑的看着天保奴。
“這就是蒙古太子的實力?”曹玮說着,搖了搖頭。
此時的天保奴已經感受不到憤怒了,心中隻剩一片寒意。
着曹玮究竟是什麽來頭,竟這般厲害!
這些年大明老牌将領相繼離世,除了藍玉之外,再也沒有人能給天保奴帶來如此淩厲強大的壓迫感。
就好像自己的一切進攻都被對方看破了一樣,令人生畏!
現在天保奴已經說不出取曹玮狗頭這種狂言,隻希望接下來能應付住曹玮的進攻,或者……在曹玮手裏活下來!
形勢逆轉,天保奴轉攻爲守,渾身緊繃着提防着曹玮的下一個動作。
曹玮雖然沒有使過長槍馬槊這類長武器,但卻意外的十分容易上手。
上輩子玩的金箍棒沒白玩啊……
天保奴開始防守,曹玮自然不會給他這個喘息的機會,一勒馬繩,再次抄起馬槊朝天保奴殺去。
曹玮幾乎将馬槊揮舞出了殘影,槍尖也化成了好幾個,個個直逼天保奴的要害!
天保奴随即也将手中長槍揮舞的密不透風。
頓時。
“叮叮铛铛”的擊打聲不斷傳出。
甚至在場中央,兩人的身旁被掀起一道卷風,卷起漫天塵沙……
遠處,徐允恭和藍玉瞪大着眼睛看着這一幕,心中全是不可置信。
曹玮莫非真的是天才,仙人下凡不成?
不光會制造器械搞發明,連個人武力都這麽厲害?
軍中一些征戰多年的将領都沒有曹玮這實力!
“這,這……”徐允恭怔怔無言,轉頭看向藍玉,“将軍,曹玮他真的是第一次上戰場嗎?”
藍玉的表情活像一隻被震驚到的大猩猩,聽到問話,想也沒想回道:“據我所知,不要說上戰場,曹玮連跟他人交手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徐允恭想了想,也是,曹玮一個農夫,和誰去交手?
那他娘的問題就來了,曹玮這一身豪橫的武力是怎麽來的?
另一邊,天元帝看着場中被曹玮牢牢壓制的天保奴,心中焦急萬分。
地保奴已經死了,他現在就剩下天保奴這個大兒子相依爲命。
若是天保奴再有個三長兩短,天元帝都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也速疊兒冷眼看着這一切,天保奴的死活跟他可沒什麽關系。
“锵!”
場中一聲巨響過後,衆人便看到天保奴手中的長槍被硬生生震成兩截,曹玮将馬槊架到了天保奴的脖子上。
頓時,大明軍隊的隊伍裏響起山呼海嘯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直入蒼穹!
“勝!”
“勝!”
“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