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回歸倒計時:185天17時13分34秒】
天還沒亮,曹玮就已經從夢中驚醒坐了起來。
好不容易捱到天剛蒙蒙亮,曹玮便穿上了衣服出了家門,一路來到村子裏老李頭的診鋪。
老李頭也是剛剛把鋪子的門打開,曹玮就來了。
老李頭如今大概已經六十歲,但因爲自己懂醫,所以身體調理的很好。
曹玮是常年不得病的主,按理來說跟這老李頭應該沒什麽交集。
但老李頭唯一有一個癖好,就是喜歡每天喝上兩口小酒。
在朱元璋來到這個村子之前,曹玮和老李頭經常在村頭那家小酒館碰面,一來二去也就熟絡了。
然而自從朱元璋到了正坎村之後,曹玮一天比一天忙碌起來,再也沒多少時間去酒館了。
正在收拾鋪子的老李頭看到曹玮,愣了一愣之後咧嘴笑道:“稀客啊,可是許久時日沒見你了,聽說你小子最近發達了,在朝廷手下做事,搞了個什麽制造局?”
曹玮搖搖頭,“一言難盡啊,此事以後再說,現在還有個事情要老李你幫幫忙。”
老李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疑惑的看着他,“什麽事?伱又要裝死騙誰了?”
曾經曹玮告訴曹英,自己隻剩一年壽命,還搬出了這位老李頭打幌子。
爲了不穿幫,曹玮就找到老李頭,讓他爲自己保守這個秘密,隻要曹英來向他求證,便告訴他自己時日無多。
後來曹英也确實來過老李頭的鋪子,得到的還是那個答案。
“這次不是了,”曹玮擺擺手,“老李你有沒有辦法,能讓我的脈象亂一些?就如同得了不治之症一般?”
對于曹玮這毫無道理的要求,老李頭很是不解。
“一會兒會有人來給我看病,萬一讓他看出我其實沒病,那可要遭老罪了。”
老李頭看着一臉苦兮兮的曹玮,咂了咂嘴:“你把手伸過來。”
曹玮依言照做,老李頭兩根手指撫上了曹玮手腕處,片刻之後,歎了口氣。
“你這身體太過健壯,脈象雄渾有力,老頭子我是生平僅見,實在是無能爲力。”
曹玮聽到這話,頓時大失所望,難道這次真躲不過去了。
從懷裏掏出二十枚銅闆,老李頭卻擺擺手,“算了,不收你錢。”
曹玮還是将銅闆放到了一旁的案台上,“這是我請你喝酒的。”
說完,告辭了老李頭,曹玮轉身離去。
老李頭都沒辦法,這可怎麽辦?
要不,今天先不回家?
這個想法冒出來後,曹玮認真的想了想,又覺得不妥。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下次怎麽辦?
又一路返回至家中,此時曹英已經醒了,兩人便在院子裏打拳,隻是曹玮心不在焉,動作全沒了樣子。
吃過飯後,又過了片刻,終于有人敲響了院門。
曹英十分手腳麻利的去打開了院門,門外站着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腰間挎着個小箱子,慈眉善目,正是聽從朱元璋之命來給曹玮的瞧病的禦醫。
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後,曹英将他帶進院中。
“父親,禦醫來了。”曹英向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的曹玮喊道。
曹玮牽了牽嘴角,沒有任何反應。
那禦醫便挎着小箱子走進堂屋,在曹玮面前坐了下來。
“曹大人,讓我幫你瞧瞧吧。”
伸手不打笑面人,這老頭滿臉笑呵呵的,曹玮隻能将手神了出來。
而他另一隻手卻按在了胳膊的後方,上下使勁。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彈出一曲将軍令,但這是曹玮最後的希望了。
禦醫搭上曹玮手腕,靜下心去感受,慢慢的皺起了眉。
曹玮一看,心中一喜,莫非有戲?手上的力氣又重了幾分。
老禦醫摸了半天,反複确認,最終松開了手。
“奇怪。”
“怎麽奇怪了?”曹玮忙問。
“陛下命老頭子前來之時曾說,曹大人乃身患絕症,可老頭子我再三确認,曹大人你脈象平穩有力,乃是身體健康之象,不似身患病症之人啊。”
曹玮滿腔希望頓時化爲烏有。
老禦醫猶不放心,又換了隻手給曹玮把脈。
半晌之後,老禦醫松開手。
“錯不了,曹大人你身體無虞,健康得很。”
說着,他站起身,“既然曹大人無病,老頭子這就回去跟陛下複命了。”
向曹玮一拱手,老禦醫便告辭離開。
曹英将他送出門外,回來欣喜的看向曹玮,“太好了,父親,你沒病!”
曹玮牽強的點了點頭,“是啊,太好了。”
果然,什麽将軍令都是假的……
另一邊。
老禦醫回到皇宮,便去了暖閣向朱元璋複命。
朱元璋聽完之後,皺起了眉。
“你确定沒瞧錯?”
老禦醫恭恭敬敬的彎着腰,“回陛下,老頭子行醫四十年,從未給人看錯過,曹大人他确實是身體健壯無病。”
朱元璋聽後,若有所思,擺了擺手,“行了,你下去吧。”
“諾!”老禦醫應了一聲,躬身退出暖閣。
片刻之後,宮裏再度派人來到正坎村,召曹玮入宮。
曹玮也知道該來的躲不過,老老實實的跟着進了皇宮,來到朱元璋面前。
“草民參見陛下。”曹玮低着頭行禮。
“免了。”
朱元璋一揮手後,又開口問道:“曹玮,你可知道咱爲何這會兒叫你入宮來?”
曹玮點了點頭。
“那你可有什麽要說的?”朱元璋沉着臉。
曹玮想了想:“或許……我這病它自己好了?”
“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朱元璋依舊沉着臉問道。
曹玮無奈的搖搖頭。
其實朱元璋也并非是有多生氣,多憤怒。
曹玮身患絕症此事雖然是假的,但在朱元璋看來,那也不是曹玮刻意去欺騙别人,或許是當初郎中看錯了也說不準。
并且曹玮沒有身患絕症,這對朱元璋來說其實是件好事!
曹玮是個有才能之人,若是早早的就死了,對大明是個不小的損失,現在确定曹玮身體健康,沒有得病,這樣便能讓他繼續爲大明效力了。
朱元璋之所以會擺出黑臉,隻是想吓唬一下曹玮而已。
見到曹玮搖頭,朱元璋冷哼一聲,“這麽說,你是故意騙咱?”
“陛下明鑒,草民哪裏有那麽大的膽子去欺騙陛下,或許是當初郎中瞧錯了也說不準……”
朱元璋大手一揮,“你少說那些無用之言,你此等行徑可是犯了欺君之罪,你可知道這罪名有多嚴重?”
曹玮一聽這話,頓時擡起頭來,怒氣沖沖的看着朱元璋。
老朱你踏馬來真的?
我給大明立下多少功勞,你一句欺君就想幹我?
那老子之前不都白忙活了?
此時感覺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的曹玮脾氣也上來了,梗着脖子回應:“知道!”
朱元璋看着曹玮義憤填膺給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樣,心中感到好笑,臉上卻是不漏聲色。
“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腦袋的!”
曹玮昂着頭,“掉就掉,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太監總管見到眼前這一幕,嘴巴張的大大的。
平日裏隻見曹玮滿嘴跑火車,沒想到還是個硬漢?竟敢這樣跟朱元璋頂嘴!
如此膽大包天之人,他還是頭一次見。
朱元璋再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爾後又沉聲道:
“咱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曾經爲大明立下奇功,功過相抵,這頭……就不砍了。”
曹玮聞言一愣,沒想到朱元璋會突然說這麽一番話。
既然不砍頭了,那就一切都好說。
眨眼間,曹玮又擠出一副笑臉,拱手朝朱元璋道:“陛下真是聖明!”
曹玮這臉變得如此之快,讓太監總管也開了次眼。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騙了咱是事實,怎麽也要打上五十大闆才行。”朱元璋好久沒感覺這麽開心了,此時惡趣味上來,還在繼續吓唬曹玮,就看曹玮還會做何反應。
此時曹玮不用被殺頭,自然也不想去挨這五十大闆了。
“陛下,草民還可以繼續爲大明立功,就把這五十大闆也抵了吧。”曹玮面色有些谄媚的朝朱元璋說道。
“嗯?”朱元璋看了他一眼,這小子還真是個滑頭。
“你以後立功,以後再說,現在……”
“陛下,草民可研制新型制鹽術,讓大明再也不缺鹽吃!”曹玮道。
朱元璋收起玩笑之心,問了一句,“新型制鹽術?”
“是,陛下,大明此時無論是粗鹽還是青鹽都十分緊缺,但那隻是因爲制鹽工藝和技術不夠,而大明的鹽礦卻數不勝數,隻要草民研制出了新型制鹽術,大明就能有永遠也吃不完的鹽!”曹玮信誓旦旦的朝朱元璋保證道。
朱元璋沉吟片刻,他也沒真的要打曹玮五十大闆,畢竟曹玮還幫他養了十年的大孫子。
隻是沒想到這五十大闆起了大作用,竟逼出了個新型制鹽術來。
鹽、鐵、糧食,一直都是一個國家極其重要的戰略物資。
之所以重要,就是因爲稀缺,所以才能成爲硬通貨。
大明自然也是缺鹽的,而且随着大明人口日益增長,食鹽的稀缺性一天天增加。
小孩子都知道,人不吃鹽就會沒力氣,還會引發身體出現各種問題,所以隻要活着,無論是什麽人都離不開鹽。
而大明的食鹽提取工藝,其産量實在是一般。
官府産的青鹽,質量較好,雜質較少,産量更是少的可憐,隻能供應皇族宗室和達官顯貴食用。
即便是面向民間售賣,青鹽的價格又太過高昂,普通百姓根本買不起。
所以就有了民間鹽商,他們将鹽礦鹽石粗略加工,便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粗鹽。
雖然這些粗鹽雜質較多,口味也偏苦,但普通百姓們隻能買這種粗鹽來吃。
更有甚者,家裏窮的很的百姓連粗鹽也買不起,隻能用醋布之類的東西代替。
然而大明的鹽商在朱元璋在政策上劃開一道口子之後,卻聯合起來将民間粗鹽的價格也擡了起來,大肆撈錢,這已經成了朱元璋心頭一個難題,偏偏還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去解決。
總不能不讓鹽商販鹽了,那樣百姓們就連粗鹽都沒得吃了。
此時曹玮忽然說自己可以研制新型制鹽術,讓大明有永遠吃不完的鹽,朱元璋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如果這話是别人說的,朱元璋不僅不會信,還會賞他一頓大闆子嘗嘗,你敢妖言惑衆?
但說這話的人是曹玮……朱元璋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曹玮曾經研造出了燒水就能跑的火車,研造出了新型煉鋼法,産出來的鋼材比傳統的百煉鋼更加堅韌,還有巨大孔明燈、老花鏡、開海、土地公有、攤丁入畝。
曹玮已經讓朱元璋見識了太多不可能變成了可能,那麽,曹玮所說的新型制鹽術多半也是真的?!
如果曹玮真的研制出了新型制鹽術,那大明食鹽緊缺的窘境就一下子打破了!
不僅能給百姓們提供價格更低的食鹽,大明軍隊的士兵們也能有足夠的食鹽吃了!
以往食鹽産量少的時候,大明士兵們行軍打仗,要麽隻吃一點點粗鹽,要麽也是以醋布替代。
沒有足夠的鹽分攝入,大明士兵的戰鬥力就難以完全發揮出來。
如果能有足夠的實驗供給給軍隊,大明士兵們的戰鬥力定能大大提升一個檔次!
想到這裏,朱元璋心中一顫,沉聲道:“曹玮,這話可是不能亂說的。”
曹玮一拱手:“陛下,草民沒有亂說,隻需半個月時間,草民便能将新型制鹽術研造出來。”
朱元璋忍不住捏起了拳頭,“成,咱就給你半個月時間,若是能研制出新型制鹽術,讓大明從此不再缺鹽,咱不光不問罪于你,還将重重有賞!”
“草民遵旨!”曹玮一躬身,這五十大闆算是不用挨了。
離開暖閣,曹玮便去了工部找到嚴震直,讓他找來一些鹽石。
“你要鹽石做什麽?那玩意和石頭沒啥區别,叫鹽石,但卻不能吃,你若缺鹽直接找我要便可。”
面對嚴震直的關心,曹玮神秘兮兮一笑:“誰說鹽石不能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