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玮聽出了宋平話語間的興奮和激動。
宋平熱愛匠造一途,願意放棄舒适的地主生活全身心的投入,自然是對此道有些感情的,也可以稱之爲信仰。
在這一領域,能以自己的身份和名字,在滾滾的曆史浪潮中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對宋平來說有着不可阻擋和緻命的誘惑力!
“自然可以,”曹玮點着頭說道:“《神農本草經》不一樣是人寫出來的嗎?爲何别人能寫,你就寫不出來?”
宋平聞言,仿佛找到了信心,怔怔的點頭:“對,能寫,能寫出來!”
“那……大人,我又該如何開始?”
有了目标的宋平開始對如何下手感到迷茫,畢竟這種事他是一點經驗也沒有。
“嗯……此事也急不來,等陛下壽辰之後着手吧,就先從簡單的開始,你将桑麻、水稻、養蠶那一套操作知識整錄出來,我與你看一看。”
“積跬步至千裏,我們一步一步來……”
“好,全聽大人的。”宋平再次點頭。
“行了,歇得差不多了,去叫弟兄們開始吧,”曹玮估摸着時間,直起身說道。
宋平得令,招呼了匠人們,轉眼間,整個大院内所有人再次忙碌起來。
曹玮曾經許給這些匠人們,隻要在朱元璋的壽辰之前将小火車順利造出來,便每人可得除正常酬勞外一百銅闆的額外獎勵。
一百銅闆對于普通底層家庭來說,可以花上很長一段時間了。
所以,他們很有幹勁,熱火朝天……
另一邊,
燕王府。
朱元璋的壽辰将至,諸多藩王紛紛帶着恭賀之禮趕至應天,一時令整個應天城熱鬧非凡。
而這些藩王們雖有朱元璋這同一個父皇,但卻不都是同一個母妃所出,其中就有了親疏之分。
除了剛來到應天時,大家都到一起見過一面,叙叙舊之後,基本上就是各自走動來往。
燕王朱棣有一個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是周王朱橚。
朱橚和朱棣同位孝慈高皇後所出,從小感情深厚。
在一大堆的藩王皇子之中,除了曾經朱棣最爲敬愛的太子朱标之外,朱橚就是朱棣最親近之人,幾乎無話不談。
而朱橚對于自己親兄長朱棣的感情,多半像是朱棣對于朱标那般敬愛有加,自從來到應天之後,幾乎天天都往燕王府裏鑽。
今日也是如此,朱橚身着一身紫色華服,早早的坐在了燕王府内一座涼亭之中,和光着腦門一身黑袍的道衍各自執棋落子。
“嗒。”
“嗒。”
兩人也并未多說什麽,隻是不停的見招拆招。
道衍的棋力是頂尖之流,朱橚不是對手,然而道衍處處留力,跟朱橚殺的是有來有回。
“嗒!”
最終,朱橚落下一枚白子在棋盤上,黑棋便再無生機。
“貧僧又輸了,周王殿下棋力果然超絕。”道衍波動着手中念珠,淡笑着出聲。
朱橚則是抹了把腦門上的汗,籲了口氣。
“大師就不要謙虛了,伱若不讓着我,早在十幾個回合之前我就輸了。”
道衍在棋盤上給朱橚的壓力是足夠大的,他清楚雙方的差距。
道衍笑着,一雙三角眼露出點點光亮。
“周王殿下可還要再來一局?”
朱橚搖了搖頭,“今日夠了,明日再來,啧,四哥今天怎麽出去這麽久。”
道衍吩咐下人将棋盤撤下,奉上了茶水,親自給朱橚滿了一盞。
“王妃挂念家中兄妹,昨日來信,燕王殿下今日去徐府一叙,說不得還要給王妃帶封信回來。”
朱橚像是想到了什麽,呷了口茶水,“女人就是麻煩。”
道衍隻管獨自品茶,笑而不語。
朱橚論起做事是不差的,但性格不夠成熟穩重,這話聽聽就好。
“大師,我聽宮裏一些人說,前段時間四哥想要帶一人返回北平,被父皇攔了下來?此事是真是假?”朱橚突然問道。
道衍聞言,擡眼看向他,依舊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
朱橚身爲一方藩王,在宮裏有那麽一兩個偶爾可以遞個口風之人,也不是多大的事。
“周王殿下既然已經知道了,何必要再來問貧僧?”
“嗨,我就是好奇,到底是個什麽人能讓四哥這般大費周章,偏偏父皇還不許,這事怎麽看都怪!”
“那周王殿下爲何不去問燕王殿下?”
朱橚攤了攤手,“這不明白的前因後果的,我冒然開口,折了四哥的面子多不好。”
正此時,
他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你我兄弟之間,又何必這般見外?”
朱橚回頭看去,正是從徐府回來的朱棣,邁着大步就走了過來。
“嘿,四哥。”朱橚起身,咧嘴朝他笑了笑。
“殿下。”道衍同樣起身行禮。
“坐,”朱棣言簡意赅,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既然已經聽到了,朱橚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出聲詢問:
“四哥,究竟是何人,讓你和父皇……”
朱棣放下手中茶盞,道:“一個鄉間農夫。”
朱橚聽完,嘴角一抽,睜大了眼睛驚叫出聲:
“什麽?!農夫?”
“四哥,你這不是在跟我說笑吧?”
很顯然,朱橚打死也不相信朱元璋和朱棣争執不下之人,竟隻是一個農夫而已。
以朱棣的身份,他想要多少農夫不行?
别說一個,就是十個、百個、千個,都能順順利利的拉回北平。
況且朱元璋又怎麽可能會隻爲了區區一個農夫攔下朱棣?
朱棣被朱橚的反應逗得呵呵笑了兩聲,像是想起了某個有趣之人。
“我騙你做什麽?”
朱棣的神态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朱橚卻猶不相信,看向了一旁的道衍。
道衍瞅了眼朱棣的臉色,這才開口道:
“此人雖是農夫,但卻有奇智之才,可做棟梁之用。”
連道衍也這麽說,朱橚終于不再懷疑,隻是還有點不可置信。
“奇智之才?那和大師你相比如何?”
道衍停下手中轉動的念珠,皺眉想了想道:
“貧僧與他不是一類人,論朝堂定策,他從未顯露過,貧僧便當他不如我,但論機關巧計,他可巧奪天工,貧僧望塵莫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