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那審視的目光,讓曹玮頓時如芒在背。
“不敢不敢,陛下是大明的皇帝,心胸哪裏是我等能比的,隻是草民習慣了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朱元璋聽完,咧着嘴哈哈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跟着牽動。
一個年邁之人,在大笑之間,卻有氣吞山河的氣勢。
“咱可算是不上君子,咱若是君子的話,大明皇帝這把龍椅,就輪不到咱坐了。”
朱元璋絲毫不加遮掩,說出了最直白的話。
确實,朱元璋從當年一路走來,太過艱難,他的對手都是雄霸一方的枭雄,他若隻用些君子手段,保準活不到今天。
曹玮讪讪一笑,沒有搭腔,這話他怎麽接都不是。
朱元璋咂咂嘴,道:“咱這次來,是和你說一說老四,他這次綁你并無惡意,你是個人才,老四看出來了,想要留伱爲己用,僅此而已。”
“可咱覺得……你不能去北平,還是待在應天好一點。”
“你爲大明出力,咱都記在心裏,有點什麽事,你留在應天咱也好照應你。”
這下曹玮可有點受寵若驚了。
朱元璋身爲大明的皇帝,所說的一字一句都是極有份量的,俗話說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正是如此。
他說能照應自己,那就肯定不是假的!
這下子,是不是等于自己背後有了皇帝這個靠山?
“草民感念陛下照拂,”曹玮立刻拱手彎腰。
點了點頭,朱元璋又開口道:“既然你入工部幫忙,咱就給你一個辦事的職位,方便你出入,不過你得注意,這辦事一職是咱特許給你的,除了每月給你發放俸祿之外,無品無階無權,你要本分一些。”
待曹玮應聲之後,朱元璋繼續說道:“若你能再想出一些像那孔明燈、蒸汽機一般的有用之物,咱也可以給你弄個有實權的職位,不會讓你白忙活。”
曹玮愣了愣,朱元璋這是唱的哪一出?
其實也很簡單,要想馬兒跑,總得給馬兒吃草。
之前按照曹玮教導曹英的出發點就不算了,現在曹玮已經開始進入工部做事,若是不給些甜頭,怕是曹玮也沒什麽動力。
就像今日,若不是擔心朱元璋找自己秋後算賬,曹玮才不會管嚴震直如何折騰蒸汽機,反正他的義務已經盡到了,剩下的也不是少了他就辦不成。
朱元璋心裏明白這一點,他想讓曹玮到了工部也能繼續發光發熱,總得拿出點東西來。
他深知曹玮本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主,不給些甜頭,哪裏會盡心盡力的做事?
其實單論曹玮的貢獻,憑着孔明燈、齒輪組滑輪組、和蒸汽機,足夠朱元璋給曹玮一個真正有品階之職,當然,職位自不會太高。
但是朱元璋沒有這麽做,他隻給曹玮一個無品無階無權的辦事的虛職,然後再說以後做的好了,會給真正的實權職位。
這相當于變相的打了一棒子給個甜棗,屬于馭人之術。
這樣既能把曹玮跟工部綁定到一起,防止曹玮随随便便就撂挑子,又能讓曹玮看到了有朝一日手握權柄的希望,不至于沒有動力。
曹玮略一思索之後,也反應了過來。
老朱這是想讓自己給他打工啊!
然而即便曹玮明白了朱元璋的意圖,對此也無可奈何,誰讓老朱的手裏有強權呢?
剛才所說照應自己,多半也是爲此事做鋪墊吧……
“草民遵旨。”曹玮沒有辦法,隻能應下。
“嗯,”朱元璋微微颔首,“英兒這孩子咱很喜歡,你教的不錯。”
曹玮眨眨眼,他感覺哪裏不對。
還未等他來得及深思……
“呼啦!”
朱元璋猛然一抽竿,溪面上就躍出一條咬着鈎的碩大草魚不停掙紮。
然而朱元璋将草魚從魚鈎上取下,卻又将它放回水裏。
随即,朱元璋默不作聲的站起身,将魚竿交給曹玮。
“行了,今天咱該跟你說的都已經說了,日後再有什麽事,直接去皇城找咱就行。”
“至于你辦事的常服等等,明天會有人給你送到家裏來……”
朱元璋說完,便帶着蔣瓛離開了,曹玮在後面喊了一句,“恭送陛下。”
等曹玮再次回到家中時,天色已經暗了。
“父親,朱爺爺跟你說什麽了?”曹英見到曹玮回來,上前問道。
曹玮狐疑的看向自己兒子,他總感覺朱元璋對曹英好的有些莫名其妙。
難不成是朱元璋在皇宮裏孤獨寂寞冷,來找曹英體驗天倫?
片刻之後,曹玮搖搖頭,“沒什麽,瞎唠。”
父子兩人各有心事,待曹玮做了飯吃過之後,便各自回到屋中休息。
……
翌日。
一大早。
【回歸倒計時:321天16時48分35秒】
曹玮照常叫上曹英起床練拳,一套拳法打完,剛剛收功,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曹英前去開門,片刻之後捧着一套衣衫回來。
“父親,說是給你的。”
曹玮接過,将衣衫展開,平平無奇的青色長袍。
裏面還有一塊令牌,上面一個大大的工字。
“父親,你這是要去工部做官?”曹英看着這長袍和令牌,有些驚奇。
“做什麽官,”曹玮勾起嘴角笑了笑,“我隻是去工部幫忙而已,這是爲了方便我出入皇城。”
曹英點了點頭,“既是去幫忙,父親要注意身體,切不可勞累了自己。”
曹英一直記得自己父親身患絕症,已經時日無多,不想讓他太過勞累。
曹玮聽完,點了點頭,然後簡單的做了早飯,和曹英一起吃過之後,換上常服,朝着工部而去。
昨夜嚴震直命人趕工加點,連夜做出了曹玮設計的遊标卡尺。
當曹玮到工部的時候,就看見昨天那些工部人員已經在忙碌了。
其中一個看着有些文氣的中年男子,手裏正拿着一把新鮮出爐的遊标卡尺,在蒸汽機的各處比劃測量着。
“嘿,你還别說,這遊标卡尺真好用,你們看,這樣一卡,數就出來了。”那男子朝同伴炫耀着自己手中的新型測量工具。
“也不知道那個叫做曹玮的,他怎麽能想出這麽好的辦法,人跟人的差距真大啊,怪不得嚴尚書對他那麽客氣,本來我還以爲他是個走後門的……”
那人沒注意到身後的曹玮,一邊忙活,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