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引蛇出洞

第136章 引蛇出洞

臨安府的客棧大多分爲兩層樓,底下一層是飯店,樓上住駐店客人。

李娩款款下了木樓梯,一擡眸,就見來人不止有王璋,其身後還有一位身材修長、容姿出衆的青年郎君,此郎君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意外見到預料之外的人,她眼中遲疑了瞬,而後上前給王璋行禮:“許久不見表姐,表姐可好?”

王璋暗中松了一口氣,她就怕這人用“齊國公夫人”這樣生疏的稱呼喚她,将她在父子跟前的謊不打自招。

王璋不動聲色地點頭,“好着呢,表妹遠道而來,辛苦了。”

孟長卿見二人已經算見了禮該輪到他上場,就執起折扇拱手,朝李娩道:“子簡見過表姑母。”

王璋趕在李娩露疑惑之前就介紹道:“這是四郎。”

李娩聞言客氣道:“四郎君竟然都這麽大了,可真是一表人才。”

孟長卿笑一下,試探道:“上一次見表姑母我才幾歲罷,表姑母倒是沒怎麽變化,還是我印象裏的樣子。”

此話一落,王璋臉色微變。

她心中幾多緊張,蓋因她這個兒子是禦史身份,比旁人對信息真僞更敏感一些。此外,她一時也摸不準孟長卿這會跟着她來這究竟是個什麽目的,隻是希望這李娩的山匪身份莫在他面前暴露了爲好。

李娩随延慶長公主出嫁至秦家,齊國公府遠離汴京,延慶長公主從未與孟家有交往,她離開秦家後,至今十餘年也皆在北地,從沒踏足過臨安府,哪可能見過孟長卿。

被孟長卿這麽一說,她自以爲或許這孟四郎是将她認作了别的孟家親戚,最終并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隻是客氣地笑笑,“四郎君可真會說笑,這麽多年哪可能沒變化。”

孟長卿拱了拱手,心中有了答案,此人一上來就撒了謊,他是進一步認定這人和他母親之間定有什麽瞞着人的關系,再沒言語。

他就若無其事地坐在一旁,等着王璋與李娩交談。

因有她在,二人也沒說任何要緊話,加之二人又不是真親戚,你來我往地寒暄幾句後,難免就有點沒了話題。

王璋幹脆就起了身,說道:“表妹不如先休整休整,待明日你休息好了我們兩姊妹再見面,我帶你好好逛一逛這臨安府。”

李娩點頭,正要說好,孟長卿蓦地開了口:“表姑母遠道而來,怎麽能住在客棧這麽簡陋的地方?娘,不如請表姑母到府上去住着,這樣你們姊妹可以随時相見,一道進出也很是方便。”

王璋立刻拒絕:“不必了!”

李娩的身份實際不宜暴露在人前不說,她真要住去孟家,齊國公定然是要見她的,到時候齊國公真刨根問底問人來曆的話,難免就有戳穿她不是王家親戚、真正身份是山匪的風險。

孟長卿奇怪地看着她。

王璋也知自己反應太過強烈,就拉着李娩的手,生硬地解釋道:“你表姑母啊,曆來就喜歡獨來獨往。住在我們府裏去,人多事多的,她必定不習慣。”

李娩配合:“可不是麽,表姐最是了解我的性子了。”

“原來是這樣。”孟長卿連忙朝李娩道歉:“是子簡多嘴了。”

這句話後,直到回到齊國公府,孟長卿也再沒在王璋跟前說過一句關于李娩的話。

他沒問王璋李娩究竟是哪個分支的親戚,也沒說即使這親戚不住去府上,合該去府上做做客才是,他聲色平靜地,就跟根本對忽然出現的李娩這個人沒任何反應似的。

孟長卿一路擺弄着手中折扇,一路沉默。

他如此表現,王璋方才心中生起的兩回異樣又漸漸消了下去。

王璋若是知道這會她兒子心中的真實想法,一定會悔恨自己掉以輕心,可她生長于、生活于世家大族多年,見多識廣,娘家與夫家皆權勢滔天,她素來不缺底氣,她甚至有一刻想過,即使孟長卿疑上李娩又如何,他查不到北境去,不可能知道李娩的真正身份,更不可能知道李娩曾做過的事。

而就在她一身輕松地回了府,打算日後再同李娩相見時,有個李姓婦人來臨安一事,已被孟長卿捅到了秦月淮這裏。

*

“這人遠道而來,這會住在兩條巷子外的悅來客棧,孟四郎的人特意提到了,她看起來是不便住去齊國公府。”

“今日下午這沈府也有人來做過客,但這兒的人我們沒一個熟悉的,也不便上前去查探,目前還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個人。”

黑暗中,聽完楊動的話,秦月淮陷入久久的沉思。

溫蓉一直在查他的身份。

溫蓉也一向與齊國公府上有來往。

齊國公府上的“親戚”忽然來了臨安府,還不進齊國公府。

如果來人與來過沈家的人是同一個,那麽,來人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他?此外,爲何會僞裝成孟家親戚?爲何僞裝成親戚卻又不住去孟家,在孟家見溫蓉不是很方便的麽?那人,或是王璋,究竟在忌諱什麽?

秦月淮越想,越覺得此人透着不簡單。

他嗅到了一抹即将揭露一些真相的氣息,既覺興奮,又隐隐覺出危機。

“派人到客棧跟着那人,并且傳話給孟長卿,這幾日緊跟着他娘,盡量讓她莫與李氏見面。”

楊動應是。

秦月淮回了屋,坐在書桌前,他繼續思考,手上也習慣性地拿筆勾勾畫畫。

他想得出神,沈煙寒被他鬧得精疲力盡後睡得過早,提早醒來時,就見到了他挑燈夜讀的辛苦身影。

沈煙寒心疼,勸他:“七郎,你先睡足覺罷,這樣過于辛勞,你的腦子會更不清楚,學習也隻會事倍功半的。”

秦月淮的思緒被她一下打斷,側身看來,就見沈煙寒擁被坐起了身,睡意朦胧地揉着眼,他就勢走回床邊坐下,說道:“我這會将書看了,過兩日就能得空,上元節我們也出門觀燈。”

如果來人目标就是他,他一旦現身,那人必然會有動作。

秦七郎不知此刻的李娩是何人,自己的面貌一旦出現在李娩眼前,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他此刻是計劃着,一定要引蛇出洞,将溫蓉與王璋背後的真正瓜葛牽出來。

*

次日,孟長卿閑賦在家。

王璋正要出門,不知何時,她這個兒子又一次跟了上來。

孟長卿閑閑地搖着扇子,若無其事地問她:“娘,你去哪兒?”

王璋心中一縮,脫口而出:“你不去上值?”

孟長卿使勁吸了吸鼻子,“風寒了,不去了。你去哪?我陪你去。”

王璋稍微猶豫,正要說他都風寒了就留家歇息,孟長卿又擠眉弄眼道:“可是要去帶表姑母出遊?那怎麽能不讓兒子作陪?這臨安府何處好吃、何處有趣兒,豈能有人比我更清楚?”

論吃喝玩樂,孟四郎确實是臨安府城中出了名的個中好手,王璋氣得擡手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不以爲恥,反以爲榮,你很得意麽?你表姑母去的地方,能同你的花天酒地一樣?”

孟長卿反駁:“我哪兒會那麽不知輕重,帶表姑母去那些地兒?娘你就放心罷!走罷,我保證讓表姑母玩得開心!”

王璋拒絕:“不必了,我今天就不去見她,我還有别的事兒。”

孟長卿伸手,親昵地拉着王璋胳膊,“那兒子陪你。大夫說讓我多走動走動,發一身汗,這風寒就能好了。”

他連拖帶拽,真将王璋拉出了府門。

王璋自然找了幾個借口岔開目的,一會兒去綢緞莊取衣裳,一會兒去珠寶樓取首飾,但最終無一例外的,都被孟長卿将話題落到了遠道而來的“表姑母”身上。

他如此主動,王璋更不好去見李娩,在城内閑逛一會,就借口身子疲累回了府中。

孟長卿入戲太深,回程馬車裏,甚至開始批評王璋:“人表姑母好不容易才來臨安府一趟,多年不見你,你就如此怠慢她,将人放在客棧就不管了。”

王璋被他幾度相激,本身情緒就逐漸暴躁,沒忍住反問他:“你作甚對她這般殷勤?還有,你也不像是熱心腸,今日怎麽就這樣熱情?”

孟長卿伸了伸長腿,似真似假道:“唉,這些年頭,在臨安府見到的人來來回回也就那幾個,我覺得真是過得沒趣兒!娘,你不是說這表姑母原先住在汴京,後來才南下的麽,我就想問問汴京那塊兒有什麽有趣的,有什麽有樂趣的玩意兒。”

他甚至有些不滿:“這回我說要跟表舅他們北去一趟去大金,爹爹還不答應,最終我也沒拗過,隻能留在這裏,真是沒趣兒!”

王璋被他這不着調的話氣得心口疼。

“你可是忘了你大姨和大姨夫當初是怎麽艱難才逃回大周來的?出使是個好玩的事兒麽?大金人那是怎樣的殘酷無情之徒,擄掠皇親作俘虜,連幾個長公主也都被玷污……總之,去大金,那是吊着腦袋的事!你好生呆在家裏,莫胡亂想!”

見王璋護短動怒,孟長卿沒再真對着幹,倒應不應地扯了幾句作罷,畢竟他今日已經完成了自己攔着王璋見李娩的使命。

手中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孟長卿一手掀開車簾往外瞧。

街上人來人往,花燈繁複,華麗非常。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暗暗想,那賞了他一巴掌就跑了的小娘子,到底會不會應他的邀,明日上元節進城來,同他去賞花燈呢?

*

此時此刻,清水村中,蔡希珠獨自坐在院中秋千上,愣愣地看着腳尖下石闆縫中長出的小草芽。

她懷中揣着兩封書信,一封來自青山縣縣城,一封來自臨安府府城。

她本是寫了封信出去邀請李澤錦出行,可如今不止收到了李澤錦的回信,另外又收到一個邀約,還是來自那個一會一個樣子行爲讓人捉摸不定的郎君,未免就讓她的心緒更亂了些。

孟長卿竟會邀她去賞花燈,還說有重要的話同她講。

她邀請李澤錦的時間,同孟長卿所說的是同一時間,理智上告訴她,她應該隻顧着李澤錦那頭就好,畢竟她與他二人已有了婚約,且她已經主動了這一步,趁此機會整好能問問李澤錦對婚期的意思,可她的腦子不争氣,總惦記着孟長卿所謂的“重要話”到底是怎樣的話。

夜深了後,蔡裕終于歸了家,見她傻傻坐在院子裏,疾步上前,道:“珠珠,你還在這兒?我不是說了莫等我麽?”

蔡希珠緩緩擡臉,見才從李府歸來的蔡裕眉上染着冷霜,袍擺濕透,與他素來很是在意形象的模樣大不同,鼻尖一酸,悶悶道:“爹爹你回來了。”

蔡裕看着一向開朗的女兒這會滿臉沮喪,深吸一口氣,拍着她肩問她:“這是怎的了?有什麽煩心事麽?”

她的煩心事,不就是她爹爹爲了她在李家忍辱負重麽?可說到底這門親事也是她點頭同意的,也正是因爲有她的同意,蔡裕如今才會這樣付出。

蔡希珠淡聲:“沒什麽事,就是皎皎如今回了城,覺得有些無趣。”

蔡裕想到幾日前石頭同蔡希珠去看了花燈後回來興奮的樣子,“不如,你去找沈娘子看看花燈?”

蔡希珠一時怔住,愣愣看着蔡裕。

她差點就以爲蔡裕猜到她主動約李澤錦和收到孟長卿信的事,可分明他剛回家還沒見過石頭。

這種想法讓她心中生煩,本就搖擺不定的心思,愈發焦慮。

好在下一刻,蔡裕就輕笑着補充道:“城中這幾日不是花燈節麽,你去看看也好,我記得你小時候就對那些小玩意兒很感興趣。”

蔡希珠不禁松了一口氣,心裏不論如何糾結,也做了總之要進城的決定:“好啊,那我上元節去罷。”

蔡裕點了點頭。

生活無波無瀾多年,他自以爲危險已過,如今對蔡希珠出門看管的并不那麽嚴格。

而時隔多年以後再回看今日,他懊悔無及。

*

元月十五,花燈節最後一日,臨安城的花燈展到了真正的高潮,規模是空前盛大。

秦月淮與沈煙寒走在人群裏,因這對俊男靓女出行,面貌實在出挑,還旁若無人地手牽着手,引得人頻頻圍觀。

沈煙寒自小長在臨安府,城中識得她的人并不少,有人也會趁機湧上前,喊着沈娘子好久不見與她佯作寒暄,實則明裏暗裏打量她身旁的俊俏郎君。

沈煙寒對此不以爲然,但很快她就察覺出異樣:但凡有人上前,她手中人的手指力道就會變大,像走丢般将她手牢牢握着,她側臉看,秦月淮微蹙眉頭,薄唇緊抿。

沈煙寒不由問道:“七郎,你怎麽了?身子不适麽?”

秦月淮高凸的喉結上下滑動,沉默片刻,才道:“鮮少見過這麽多人,心中有些慌。”

沈煙寒自不知他是深居簡出慣了,此刻置身于衆目睽睽之下,當真有些不适應,此外,暗處應該還有一雙灼灼盯着他的眼睛,他的慌,來自本能的危險直覺,他此刻比之往前任何一次行動更緊張,蓋因他手中的這位他捧在心間的小娘子在身側,他甚至産生出幾分悔意,他是否不該将沈煙寒帶着。

而沈煙寒卻以爲,秦七郎是長在鄉下久了,怯生。

她眼露溫柔地看着自己的夫婿,輕聲安慰:“沒事的,你多見幾次就習慣了。”

說完,沈煙寒便四處張望。

她記得每次節慶日,街上都有賣面具的,她小時候就常帶着唬人的面具吓她娘。

秦月淮看她動作,問她:“看什麽?”

沈煙寒終于看到一個鋪子,拉着他過去,“跟我來!”

*

沈家廳堂中燈火通明,端着美酒佳肴進入堂中的女使正忙忙碌碌,上元佳節的小宴即将開始。

李娩得溫蓉所邀請,時隔幾日,終于再度踏進沈府中。

這幾天忙得比狗還忙,實在顧不上更新,希望今天的大長章讓大家看得滿意。謝謝你們的票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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