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已快成家立業,此事也該是時候與你講明白了。其實……你親生父母另有其人。”
“你或許不了解秦相公,往前他從金國殺了監視他的人逃回來,朝中就一直有人暗中對他回歸是否是一個金人所使的計謀存疑,因而他可從不輕易踏足别的官員的府邸。來我們梁家幾回,也不是因公事,而是爲了見你。”
“鄭家侯爵在身,一門高門,鄭娘子娴雅溫和,與你這性子是互補的,你莫辜負了你生父的好意。”
“秦相公如今地位你心知肚明,你又是他唯一的親生子,往後……”
梁齊昌的話字字振聾發聩,梁一飛再笑一聲。
往後?
這些日來,他先是失去沈煙寒,往後……
遮遮掩掩的關系既然已經挑開,又豈能當作無事發生般過下去?往後,連愛他如命的父母也要失去了,不是麽?
燈光将梁一飛的影子拉長,覆在地上,風從窗牖縫中吹進,影子跟着燈火晃。梁一飛覺得自己像飄在浩然海中的扁舟,迷于途中,尋不到任何方向。
王西見自家郎君黑着臉進了淨室便遲遲未出,擔憂地在門外問他:“郎君,水該是涼了罷?可要加些熱水啊?”
他的話一落,門就忽然被從内大力打開,動靜之大,連門闆都被撞得搖搖欲墜,險些散架。
梁一飛虛虛披着的衣袍下方身子精壯,幾道突兀的疤痕顯出一股不羁的野性,與他本萬事混不在乎的性子相得益彰。
他肌膚上還滴着水,站在王西跟前,沉聲吩咐他:“去備馬。”
王西愣了下,皺眉問:“這般晚了,郎君還要出門……”
梁一飛沒等他啰嗦完,厲聲打斷:“還不快去!”
王西被這一吓,再一想梁一飛說一不二的脾氣,轉頭就跑去了馬廄方向。
*
沈煙寒和秦月淮今日一前一後都睡過下午覺,夜裏便都沒多少睡意。
一心撲在生意之事上,見秦月淮服藥後精神不錯,沈煙寒便央着他給她畫畫。
她腦子裏的點子極多,桃杏、芙蕖、秋菊、冬梅、綠葉、香草……凡是她認爲可配在衣裳上的刺繡樣式,都讓秦月淮給畫了一遍。
秦月淮爲了配合她,有求必應。
卻是故意作勢用綠色去着花瓣的色,吓得沈煙寒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緊張道:“你作甚?不需要你塗色!我們繡的時候會自個看着辦的!”
每每這時,秦月淮就露出很是失落的神色。
沈煙寒見他如此,自然不可能直白說“你紅綠都不分,還畫什麽顔色”,會安慰般地往他臉上親一口,借口說:“你還有别的要畫呢,此類細節讓給珠珠後續做就成了,你不要太辛苦,快畫别的罷。”
臉上留着小娘子唇瓣那溫軟的觸感,胳膊上也挂着她的柔荑,秦月淮心情持續美好,沒計較沈煙寒一時這樣一時那樣的善變,不辭辛苦、慷慨大方地替她畫了數幅畫作。
夜半時分,沈煙寒左右手都舉着畫紙,蹙眉苦惱道:“分明個個都極好看啊,花也美,葉也佳,這還怎麽選?總不能将這些都用在一起罷……”
秦月淮反問她:“有何不可?你先前不是還穿過幾件百花齊放的衣裳,瞧着也不差。”
沈煙寒垂首打量了下自己,回想自己的那幾件衣裳,笑道:“那也是我個個花樣都喜歡,我娘被我磨得沒法子了,這才依着我的意思叫繡娘給做的!”
“起初她說我不倫不類,我就故意每日都穿,在她跟前晃,再去問她可好看。”
她眼露狡黠,雙眸亮晶晶,繼續回憶着與齊蘊相處的光景,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翹。
“你不知道,她但凡露出一絲難言,我就一刻不停繼續問她,根本不給她機會開口說不好。後來問得多了,她就屈服了,隻得連連道‘好、好、好’。”
秦月淮一語雙關道:“縱使人不願意,你也總有辦法讓人變得心甘情願。”
想當初他也曾抗拒她的親密,如今卻是對此甘之如饴,甚至盼着她更野一些。
他的心境有了變化,對沈煙寒的态度也由虛情假意變成真心實意。
沈煙寒聽得他的話卻道:“哼,真正不願意的人,才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呢,要說心甘情願,最起初心裏定就是願意的。我娘就是嘴上最硬了,從不肯妥協……”
說到這裏,她想起了齊蘊正是因受了氣才去的清水村的事,心裏發沉,便又收了聲。
被她這麽一說,秦月淮不由回想起二人相處最初自己的心境。
誠然他并沒這麽認爲,但這會聽沈煙寒如此解讀,他倒也不反對這樣的觀點,畢竟最起初之時,不論是由于她是他的救命之人還是别的,總之,他不反感沈煙寒的親近。
“皎皎所言也有道理。”秦月淮說道。
這時,芙蓉敲了敲門,喚了一聲:“娘子。”
這個時辰被女使呼喚,沈煙寒驚了下,“進來罷。”
芙蓉進門後,看了一眼秦月淮,欲言又止。
沈煙寒看她如此,雖有狐疑,卻也絲毫沒有要避諱的意思,問道:“怎麽了?”
芙蓉道:“有人在外求見。”
沈煙寒問:“誰?”
芙蓉答她:“梁三郎。”
又看了秦月淮一眼,芙蓉補充:“他說,有信物在你這,想見見你。”
信物是什麽,她和秦月淮心照不宣。
沈煙寒站起身,“可我沒帶着啊,讓他回去罷,回頭我派人給他送去。”
芙蓉應言退下,過了一會又返回來,朝沈煙寒道:“梁三郎說見不到娘子便一直等下去。”
59章放出來了,删得什麽也不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