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的意亂情迷後,今晚便徹底脫離了軌道。
所有的劇情全部被拆解成了一幀一幀的碎片,模糊、淩亂。然而每一幀畫面沒一句台詞都在撥動着她最敏感的那根神經,讓一切都變得無比清晰。
這一場混亂快要結束的時候,室内突然燈光大亮。
習慣了黑暗的眼睛有短暫的失明,意識也跟着出現了斷層。然後,岑佳就在這一室明亮中,昏昏沉沉地陷入了黑暗。
第二天她比周珩先睡醒。
昨晚窗簾沒有拉好,明媚陽光透過縫隙鑽進來,被擠壓成了窄窄地一道線。
小仙女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同樣像是被那種壓鋼闆的機器給碾壓過,否則不會連骨頭縫都在叫嚣着酸痛和疲憊。
身體上不适連帶着心情都跟着煩躁。
她咬牙切齒地在心裏罵了聲狗男人,在被窩裏伸腿踢向某個罪魁禍首。隻是腳尖才一觸碰到男人肌肉緊實的大腿就突然停住。
岑佳一瞬間清醒過來。
習慣到底是個多可怕的東西?哪怕過了兩年,也依然沒有改變。
從前每次被折騰狠了,她都是這麽偷襲他。
剛剛那短暫的恍惚中,她真的以爲自己身在過去。而他與她之間從未相隔過時光,也從未曾有過分離。
岑佳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她閉上眼,暗自歎息。正要将腿收回來,卻被一把握住了腳踝。
大約是剛睡醒的緣故,男人的掌心有些炙熱。炙熱的溫度熨帖在皮膚上,燙得岑佳整條腿都跟着酥麻酸軟。
“幾點了?”周珩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顯然也是剛醒。
岑佳沒吭聲,隻繼續往後收腿。可對方加重了力道不肯松手,甚至還将人拖近,伸手攬進懷裏。
周珩下巴抵住她頭頂,似有感歎道:“你生完順利怎麽一點都沒胖?”
不光沒變胖,好像哪裏都沒變。除了肚子上那道疤之外,生育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因爲我是仙女啊。”岑佳答得理直氣壯。
“呵……”周珩忍不住笑了出來,跟着附和,“嗯,仙女當然受上天優待,哪裏是我等肉體凡胎能比的。”
岑佳覺得他這話裏全是調侃的意味。
她一把推開他退到床邊,鄙視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兩圈後挑釁道:“我覺得你是真的到年齡了。早就說男人過了30就出現問題,你這連生病帶上了歲數,果然是不行了。”
說完“哼”了聲,忍着疲憊和酸痛翻身下床,進了浴室。
周珩萬萬沒想到她膽子已經大到了這種程度。他磨了磨牙,有心把人扯回來再狠狠收拾一頓。可視線觸及她腰間的指痕,最終遺憾作罷。
算了,反正已經和好了。不急在這一時。
他從床頭櫃上摸過岑佳的手機,在外賣軟件裏選了家離這邊較近口碑又不錯的店下了單。然後起身去外面的衛生間洗漱了。
岑佳原本想泡個熱水澡解乏,結果體力消耗過度,在浴缸裏呆了不到五分鍾就開始頭暈。
她趕緊站起身跨出浴缸。一邊在心裏将狗男人罵上幾百遍,一邊簡單沖了個熱水澡。
出來時又在卧室裏和周珩走了個碰頭。
周珩短發微濕,穿着他昨晚出家門時那套家居服,長衣長褲、嚴嚴實實。連上衣領口的扣子都扣到最上面一粒。
這一本正經的穿戴,倒顯得她這個隻圍了件浴巾的人不正經,好像刻意在引誘他一樣。
也不知道昨晚是誰先下的嘴!
小仙女頓時沒了好臉色,還不等開口趕人出去,就聽見外面的呼叫器響了起來。
“我去看看,應該是外賣到了。”周珩擡手在她粉嫩的臉頰上掐了把,這才轉身出去。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人都已經走到客廳中間了。
岑佳沖着男人的背影翻了個白眼,撇嘴嘟囔:“狗爪子真欠!”
還有更欠的。不過飯吃到一半時,她才後之後覺:“周珩,你手機不是也鎖家裏了嗎?所以你剛剛拿什麽點的外賣?”
周珩伸出去夾菜的手微一停頓。
還以爲小仙女不會想起來這事兒呢。畢竟以前腦袋就不怎麽好使,生完孩子肯定更傻。
“我用你手機點的。”男人語氣平靜,面不改色,“你鎖屏密碼和支付密碼都沒變。”鎖屏密碼是昨天後半夜幫她充電時試了一下發現的。他還順便将自己的手機号和微信聯系方式都拉出了黑名單。
“什麽?”岑佳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炸了,“周珩,你能有點禮貌和教養嗎?别人的手機你能不能别亂動!”
周珩看她一眼,将剛剛夾回來那一筷子菜咀嚼下咽後才繼續說道:“岑佳,你不是别人。我的所有密碼都沒變,你也可以像以前那樣,随意動我的手機。”
“呵……”岑佳聽着他的話嗤笑出聲,“随意動你專門準備來應付的那部手機嗎?”
男人面色一僵,薄唇用力抿緊。
岑佳挑眉反問:“你是不是以爲我不知道你一直有兩部手機?”她點了點頭,精緻漂亮的眉眼間盡是嘲弄,“當然,也能是我說少了。手機嘛,你想要幾部沒有?你連手機研發團隊都有呢。”
“是手機軟件研發團隊。”周珩糾正了一句,而後無比認真道:“岑佳,你知道除了你之外,我沒有任何女人。以前是,以後也是。”
岑佳放下了筷子,靠着椅背直視他:“那你也該知道,我們之間并不是你外面是否有女人的事。”
他當然知道。
岑佳介意的,無非就是在他面前永遠處于劣勢。她簡單易懂,他卻滿腹算計。
她覺得從兩人在一起開始,他一直掌握着她的所有。可其實真正被掌握的那個,卻是他。
哪有什麽愛情是真正勢均力敵的,都是某一方甘願認輸罷了。
他早就輸了,隻是始終放不下那點自尊,堅持做個不肯坦誠的膽小鬼。
“抱歉。”周珩歎了一聲,眸底深處染上内疚和痛苦,“從前有秘密,一是因爲我和你爺爺他們的恩怨沒有了結,我也一直不确定岑叔叔是否參與其中。二就是我的病……”
“現在确定好了?我爸害過你們父子嗎?”
“沒有。岑叔叔不是那種人。”
岑佳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關于這件事,她沒有任何立場來責怪他。
但他們兩個之間,還是把話說清楚的好。
“周珩,你動我手機的事就算了。但是我告訴你,我們兩個,不可能睡一晚,就一切都如你所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