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稱贊是由衷的。
可她這副事不關己的态度,叫沈煦心底滋生出幾分不好的感覺。
他微皺了皺眉,按捺住那種心慌:“小佳,我是認真的。我家裏那邊……你也不用擔心。”
岑佳歎氣:“可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啊。”
沈煦表情僵在臉上,連呼吸都跟着停滞。
不過就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卻透着千鈞之力,将他整顆心都砸得血肉模糊。
“小佳……”他艱澀地叫了她一聲,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無法言語。
岑佳這時也嚴肅了表情,語氣誠懇道:“沈煦,這句話我之前拒絕你的時候就說過。但是你好像一直沒弄明白事情的關鍵。”
“我不喜歡你了,隻是因爲不喜歡了,并不是因爲我和其他人在一起,有了感情的替代品。”
“所以即便我跟周珩分開,我還是不會喜歡你的。我也并不想跟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
畢竟在她這裏,婚姻從來都不是必需品。
沈煦的臉上逐漸變得難看,心中的酸楚和苦澀也愈發強烈:“小佳,我一起長大,你就不能試着再喜歡我嗎?或者……或者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喜歡你。”
岑佳默然,心裏也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如果說曾經沈煦的糾纏讓她厭煩,但現在……怎麽說呢,一點不被觸動是假的。
即便有不甘心的成分在裏面,他能夠在這個時候來和她表白,總歸是有幾分難得的真心。
真心可以被拒絕,但不應該被踐踏。
岑佳輕聲說道:“沈煦,感情這種事錯過就是錯過了。真的沒有必要強求。”
“我……”他張嘴想要反駁什麽,卻被她擡手制止。
“你先聽我說。”岑佳做了安撫的動作,“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還有緣分是很複雜的。對的時間、對的人,缺一不可。而且那時候我都還是孩子,就算是再熾烈的感情,都不夠成熟不能作數。”
“不能作數?”沈煦胸口刺痛,顯然被她這句話傷到了,“小佳,你不覺得年輕時的感情才更純粹更熱烈嗎?”
“可我的純粹和熱烈沒能在那個時候打動你,那就注定了不會有結局。”岑佳語氣平靜地接下的話。
沈煦感覺到一陣窒息,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更是添了絲灰敗:“對不起小佳,那時候是我眼瞎。看不清身邊的人,也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他似是忽然回憶起什麽,聲音微微哽咽,停頓下來。
岑佳也沒有出聲,直到對方自己從某種情緒緩過神。
“小佳……”沈煦深吸口氣,眼中寫滿了乞求,“别這麽幹脆的拒絕我好嗎?至少給個機會,讓我追求你。兩年……啊不,一年。我們一年爲期,要是一年你還對我半點感覺沒有,我……”
“沒這個必要的。”岑佳打斷他,話語堅決,“沈煦,我不會重新喜歡上曾經喜歡過的人。而且……可能當初我對你也并沒有那麽喜歡。”
“我不在乎。”他不自覺拔高了音調。
岑佳閉嘴,因爲他的油鹽不進感覺到無力。
沈煦也意識到自己表現得過于激動。他拿起那瓶并不喜歡的蜜桃味果汁,喝了兩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那種尴尬又詭異的沉默氣氛中。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次是岑佳主動開的口:“沈煦。”
被點名的人擡頭,眼眸中迸發出期盼的光彩。
“呃……”岑佳噎了一瞬,而後瞥開視線,暗自一咬牙道:“你還是不要再執着了,我懷孕了。”
“什麽?!”沈煦以爲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你說什麽?”
岑佳指尖輕撚,掩飾住自己的心虛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懷孕了,周珩的孩子。”
宛若淩空一道炸雷直劈上頭頂,将他整個人都劈得外焦裏嫩,糊得徹底。
大腦一片空白,耳畔嗡鳴聲不斷,呼吸和心跳都亂了個數。沈煦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處,好半晌才找回聲音:“你……小佳,這種玩笑不好開的。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沒關系,但是别拿這種事騙我。”
可不這麽說,你能死心嗎?
岑佳暗自歎息,面上仍舊不動聲色:“沈煦,我沒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地在忽悠你。
沈煦沉默下來。他定定地看着不遠處的人,研判着她的表情,生怕錯過某個細節。
岑佳輕咬住下唇,迎上他的視線,絲毫不肯退讓。
兩人就這麽足足僵持了五分鍾,最終沈煦敗下陣來。
他閉上眼,擡手掩面。明明痛不欲生,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幾個月了,他……他知道嗎?”
“也就一個多月吧。”岑佳也不知道多久能測出來,認真的張口胡掰,“周珩不知道,他不必知道。現在這件事我隻告訴了你,我希望……希望你不要說出去,更不要告訴我爸。”
沈煦沒有回答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能自拔。
岑佳皺眉,心裏其實有些沒底。
她編瞎話是想解決麻煩的,可不想再惹出新的問題來。最近糟心事已經夠多了。而且岑總要是知道她爲了拒絕沈煦搞出這一套,真的會打斷她的腿的。
就在岑佳内心忐忑的時候,沈煦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好。”他狠狠抹了把臉,重新擡起頭看向她,眼中是無法掩飾的苦澀,“那你打算怎麽辦?生下來,還是……”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内心已經傾向于第二種答案。
如果岑佳想留下這個孩子,就不會讓他幫忙隐瞞。畢竟這種事情,月份一大藏都藏不住。
“我還沒想好。”岑佳垂眸,沒有表現出太多準單親媽媽的茫然無措,但演技也還算到家,“我現在腦子特别亂,岑氏又出了這麽大的事,東耀狀況也不好。我想冷靜冷靜,仔細考慮好了再做決定。”
“嗯。”沈煦心不在焉地應了聲。他其實還想再說些什麽,卻又好像已經無話可說。
就這麽又枯坐了片刻,他強撐起笑臉,留下一句:“有什麽需要你随時來找我。”便恍恍惚惚地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