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煦怎麽都沒想到會從岑佳口中聽見這個。
鈍痛感緩緩侵襲上胸口,又在到達最高點後擴散,蔓延向周身。
他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麽難看。随即又忍不住自虐般問道:“這麽快就要籌備婚禮了?你們婚期定了嗎?”
那必須沒定啊!狗男人現在想送聘禮都進不了廟門呢。
可這些細節岑佳是不會和沈煦說的。在他頻繁和岑老爺子勾搭連環,妄圖幹預她的婚姻後,她已經對他生出了厭煩。
她沒指責怒罵他,不過是不想和不相幹的人浪費情緒罷了。
“差不多定了吧。”岑佳随口胡掰,然後對上他驟縮的瞳仁,認真地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我不準備邀請你。”所以你也不要再讨人嫌了,哪涼快哪呆着去吧。
沈煦抿着唇,沒有說話。所有粉飾之下的平靜,險些在這一刻崩壞。
事到如今無力回天,他也的确沒打算去。
可這樣的話從岑佳嘴裏說出來,卻是另一番不苦澀。
他垂眸看了眼隔在兩人之間的這輛車,恍惚間覺得它變成了一座不能翻越的龐然大物,就這麽徹底将他們分割在了兩個世界。
不,親手将她推開的,是他自己。
心底的魔鬼在那一刻被孕育滋生,沈煦将父沈榮華的告誡抛除到腦後,仿佛下定什麽決心般開口說道:“小佳,你該不會以爲周珩跟你在一起,是真的因爲喜歡你吧。”
“什麽?”岑佳聞言一怔,緊接着臉色陰沉下來,“沈煦你什麽意思?!”
如果說剛剛隻是不高興的話,那這會兒她是真的生氣了。
其實直到現在,岑佳也搞不明白吃回頭草的沈煦突然就對她如此執着。
當然他執着的不管不顧,一往無前也就算了。但凡他敢跳出來和周珩叫闆,她都能爲之感動幾分。
可他都使了些什麽不上台面的手段?
岑老爺子那邊的路子走不通了,就開始背後诋毀。都是什麽小人行徑?
她和周珩之間怎麽樣,那是他們兩個的事。周珩是條狗沒錯,也隻能她罵。
更惡心的是她竟然在這種人身後堅定不移地追了那麽多年。
果然沒喜歡過個把人渣的青春不算完整嗎?
“沈煦,我從前一直覺得你瞎了眼才會和苗琳一起。現在我才發現,其實你們根本就是同一種人。是我瞎了眼!”岑佳的聲音不大,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刺耳且紮心。
心口的疼痛加重,沈煦卻無所謂地笑笑:“小佳,卑鄙的人是誰,時間會給出最好的答案。”
“有一件事我也是最近才聽說的。當年周氏出事的那個項目,岑氏也有所參與。可事發後……”
一道強烈的白光突然照射過來。
沈煦下意識閉眼,說到一半的話也随之戛然而止。
岑佳也被刺得目痛,本能地擡手擋在眼前。
下一秒,“哐”地一聲巨響同時震痛兩人耳膜。在寂靜的夜幕下,格外地突兀駭人。
岑佳被吓得打了個激靈,驚叫被噪音淹沒,悄無聲息。
沈煦倒是憑着直覺,剛一閉眼就往邊上躲了兩步。
車禍現場距離他不到半米。他那輛黑色轎車被頂出去一段距離,肇事的是另一輛極其相似的車子。
這個時間段周圍車輛和行人都不多,事故還引來了零星幾人的圍觀。
沈煦看着眼前的情景,忽然就明白了什麽。
他這輛車,同系列的江城一共隻有五輛。其中一輛的擁有者是周珩,誰撞的他,不言而喻。
像是驗證他的想法,後車的駕駛位的車門這時被人推開。
高大的男人彎腰從裏面出來,毫發無損,隻臉色陰沉的吓人。
他看向沈煦,眼神刀一樣銳利。後者回視過去,眸光閃爍間帶着挑釁。
隔着幾步的距離,兩人都感覺到彼此身上的冷意和蓄勢待發。
到底過了爲争女朋友當街打架鬥毆的年紀,短暫的對視後,周珩冷笑開口:“沈總這車停的真是礙事。”
沈煦輕哂,眼中浮現出不屑:“周總一把年紀了還這麽沖動可不太好。”說着他語調微沉,“你這麽做,就不怕出什麽意外,傷到小佳?”
周珩被這一聲“小佳”刺得難受,更因着對方的挑撥離間生出了幾分火氣。
他敢這樣,自然是對自己的技術有把握。傷到岑佳?就算要撞,也是往他姓沈的身上撞,怎麽可能會傷到岑佳。最多就是受點驚吓。
可剛才那一下他要是不撞上去,他怕自己會氣出精神病。
從前兩人關系沒曝光,沈煦像個小醜一樣上蹿下跳。如今他和岑佳的感情擺到了明面上,他還賊心不死。
誰家正經男人大晚上的站在路邊和别人未婚妻聊天。
不守男德,不知檢點!
岑佳也是的,就不會把姓沈的往原地一晾,轉身躲遠點嗎?既然已經産生了反感,又何必多說廢話。
簡直要氣死他了!
想到這裏,周珩又感覺那種酸意夾雜着怒火的情緒往頭上湧。他暗自将它壓下去,一邊理了理衣襟,一邊露出屬于勝利者的微笑:“沈總盡管挑撥離間,反正不管你說什麽,我和岑佳都是即将步入禮堂的未婚夫妻。”
“呵……”沈煦笑了聲,并沒有被這句話刺激到。他别有深意地看了驚魂甫定的岑佳一眼,“我拭目以待。”說完直接掏出手機,讓秘書過來進行善後。
周珩的處理方式自然和他一樣。打電話,叫助理。
都是姓氏後面帶個總的人,誰還沒有這點兒主動技能。
沈煦的秘書就在這附近,速度上略勝一籌。周珩的助理足足晚了一刻鍾才到。
頂着大老闆散發出的冷氣,他将自己開來這輛車的車鑰匙交到周珩手上,趕緊開始和沈煦的秘書以及保險公司那邊交涉。
兩位打工人此刻内心都是萬馬奔騰。
資本家就是了不起啊,處理個車禍也得有個代言人,把排場搞出來。
不過排場再大的資本家也是要看女朋友的臉色。
岑佳的氣場比周珩還要低上幾度。
之前當着外人她給他面子,但不代表她不生氣。
于是剛一回到公寓,一隻鑲着鑽的小手包就朝男人砸了過去:“周珩,你神經病是不是!你玩兒極限撞車的時候,就沒想過我會害怕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