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漆黑明亮的眼眸裏寫着疏離和警惕,再也不複曾經看他時的羞澀和歡喜。
沈煦感覺到胸口那裏微微刺痛,心髒也仿佛被人用力捏緊。
他知道話說開了,岑佳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但是真從她口中發出質疑,他會這麽難受。
他當然不會說出去……
岑老爺子唯利是圖,一旦知道了岑佳和周珩在一起,他怕是要想盡辦法一力促成。
即便他不願意,卻也不得不承認。對于岑氏來說,周太太的确比沈家少奶奶更值錢。
隻要岑佳和周珩兩個人一天沒結婚,他就一天不會放棄她。主動挑破這件事,對他有什麽好處?給自己設置障礙,增加競争對手嗎?
至于岑宏安那裏,他更不會去多嘴。岑佳現在就剩下她父親這一個真正的親人。岑宏安真要是因爲他嘴賤受到刺激,情況不好。那他跟岑佳是真一輩子沒可能了。
而且即便兩人不能在一起,他也不想傷害她。得不到你的愛,就讓你恨我一輩子嗎?他沒這麽偏激卑鄙。
就是苗琳……他也再三警告過她把,并且已經安排人手暗中盯着。以免她哪天犯病,做了什麽過激的事,不可挽回。
“岑佳。”他輕念着她的名字,鄭重其事地給出承諾,“你放心,你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我絕對不會往外說半個字。”
岑佳點了點頭:“我信你。”他們算是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人會變,她也不覺得沈煦幾年功夫不見,就直接來人品大颠覆。
可她的信任卻讓他口中一片苦澀:“還是那句話,當初的事……對不起。”
“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岑佳撩開被冷風吹到臉上的發絲。她爲了美穿的不多,寒冬臘月站久了實在有些冷。這好這時候主持會診的大夫來了電話,她接通和對方說了句“馬上就到。”便重新看向他,“車子我還是讓别人來處理吧。”自己的助理請假不要緊,她準備折騰狗男人的特助。不是非要看着她嗎?這回不用看着了,她直接給安排給角色參演。
“行。”沈煦點點頭。
話已至此,沒什麽再磨叽的了。她客氣道:“那祝阿姨早日康複。”說完就走。
“岑佳!”沈煦急忙開口叫了她一聲,然後看着那抹纖細的背影道,“我不會放棄的。”
岑佳終于轉過身來,“沈煦,我不喜歡你了。也不喜歡你突然喜歡我。你要是覺得可以,以後就當普通世交同學相處。要是覺得我這話說的又矯情又假,就當陌生人吧。”
可沈煦卻隻是看着她,但笑不語。
岑佳歎口氣,也沒功夫繼續給他掰扯。轉身直接奔向了門診樓。
…………
會診大夫一共六個。
岑佳趕到主治醫生辦公室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等在了那裏。
她歉意地沖衆人笑笑,就近找了個空位坐在桌邊。
差不多都是熟人,雙方沒過多寒暄,直奔正題。
岑宏安最新檢查結果有幾項指标不太好,甲狀腺還有一個小包塊。目前判斷大概率爲良性,但按照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和免疫力,後期惡化的風險很大。
主治醫生今天請她過來,一是要将調整後的方案給家屬悉知。另外就是征詢意見,是不是要将那個包塊也順便一起切除,反正都是上一次手術台。
岑佳聽不他們的專業術語,一群人七嘴八舌,她努力半天也跟不上思路。簡直比談生意還累。
主治醫生隻好用更通俗易懂的語言,又仔仔細細地給她講了一遍。關于具體手術方案,她還是一句沒懂。但卻勉勉強強抓住了一個重點……
“那個包塊如果不切除的話,自己不會消失。但如果切除了,就要終身服藥。是不是這樣?”
主治醫生點頭:“對。基本就是這麽個意思。”
“那這個包塊會對他身體恢複造成什麽影響嗎?”岑佳又問。
對方答道:“如果不惡化的話,是沒什麽影響的。”
“那惡化的概率的是多大?”說着她又想到什麽,“我爺爺和奶奶那邊都沒有癌症遺傳史,就我所知,我們家的人也沒有得過這方面的疾病。”
主治醫生這次沒說話,而是看向另外一個戴眼鏡的年輕醫生。
對方笑着開口,倒是也沒打太極:“如果排除因素的話,岑總甲狀腺上會産生腫塊,大概率是因爲車禍身體損傷後造成的。至于惡化概率,這要看他後期身體恢複狀況。說白了,身體虛弱免疫力低,說不定明天就成惡性。要是恢複得好,心情愉快,它到死都未必會惡化。所以……”他頓了頓,推了下鏡框,“雖然是句廢話,但目前來看它的确是切不切都沒錯。就是治療理念還有病人選擇的問題。”
岑佳對這位說廢話的醫生倒是不反感,直接問道:“那你的意見呢?切還是不切?”
“我?”年輕醫生擡手指了指自己,終于表現出大夫特有的圓滑,“這個我沒辦法給你意見。我隻能根據病人的選擇,給出治療方案。”
這個答案不出意料。但岑佳也知道對方說的沒錯,岑宏安畢竟是車禍重傷,和普通病人不一樣。
“小岑總……”主治醫生這時開了口,“要不您回去問問岑總本人。”
岑佳不用問都知道她爹會選不切。岑總不怕挨刀,但是會不耐煩終生服藥的。
于是她思索兩秒後直接替他做了決定:“那就不切。”說完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如果發現有惡化趨勢,是不是随時手術都來得及。”
“來得及。”這次說話的是那個年輕醫生,“這個方面的治療手術現在已經很成熟了。定期複查,根據情況判斷就行。不過岑總現在本身就需要做各種檢查,出現狀況,應該也能及時發現。”
“行,先不切了。”岑佳再次确認。
“那等會兒您簽個字。”主治醫生把話接過來,然後又說道,“對了,今天找您來還有另外一件事。岑總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手術完全可以提前。你看要改時間嗎?”
岑佳一愣,有些高興地問道:“可以提前多少?”她當然不想親爹趕在春節挨刀。
“一星期或者兩星期後都行。再推遲的話,還不如按照原定時間了。”
岑佳笑着點點頭:“那好。我回去和他商量一下,明天給您答複。”
“那您在這上面簽個字。”主治醫生将手上的一摞紙遞了過去。
岑佳快速翻看了一遍,見都是例行公事的東西,便拿了筆簽名。
最後一個地方簽完的時候,手機正好響了起來。她随手接通電話,下一秒就聽見蔣哲嘶啞頹廢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上好佳,我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