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滿心裏擔憂林黛玉會吃醋的。
而這種事情,原也不該怪罪于女子會吃醋的。
不料林黛玉臉上竟沒有絲毫不虞之色,她反而問道:“我知道夫君怕是有大事要做,怕是不會在家裏久待的。”
“更何況,如今夫君風頭太盛,倒是多納些妾室,多聲色犬馬一些的好,這才是保身之道。”
“不知除了琴妹妹之外,夫君還要納幾房妾室?”
“難道沒有寶姐姐?也沒有其他的姊妹了?”
賈環忙是說道:“林姐姐,便隻有琴妹妹一個人的。”
“這也是因爲海天島那邊的緣故,是和薛二伯事先商議好的。”
林黛玉聽了之後,不由說道:“既是如此,那就早些納采,早些将琴妹妹接來的好。”
接下來,甯國府這邊,派林之孝去到薛家提親。
林之孝穿着禮服,來到薛家,經過詢問之後,直接進去見了薛寶琴的哥哥薛蝌。
林之孝送上一萬兩銀子作爲聘禮。約定好三日之後上門接人。
便是迎娶的時候,也隻需要一頂青衣轎擡着,從側門或者角門進府。
夫妻之間不拜天地,不拜高堂。
小妾進門給大婦磕頭奉茶,便算完成了儀式。
林之孝在薛府提完親,便自回甯國府交差。
且說薛府之人,除了二房之外,并不知道這個消息。
大房那邊,原先還毫不知情。
此時大房得知此事之後,不由都是被驚呆了。
尤其是薛寶钗。
她滿心以爲,等環哥兒迎娶林黛玉之後,過不多久,她就會嫁過去爲妾的。
她哥哥薛蟠已經将此事大包大攬了下來,再不會出現什麽意外的。
不料中間竟是被寶琴截了胡,竟是出了這檔子事情。
薛家雖然不是詩書簪纓之家,但也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也是要臉面的。
他們二房的嫡女嫁與人做妾,已經是十分羞恥的事情了。
斷沒有二房嫡女與人做妾,大房嫡女再與同一人做妾的道理。
若是如此,他們薛家,真的要成爲别人的笑柄了。
因此,既然寶琴三日之後将會嫁入甯國府做妾,那麽她就斷沒有再嫁過去的道理了。
想到此處,一時之間,薛寶钗不由萬念俱灰。
而薛蟠得知此事之後,險些被氣炸了肺。
他勃然大怒道:“二房怎能做這等沒有屁眼的事情?等我去找薛蝌,看我不把他屎打出來,算他拉的幹淨!”
說罷,薛蟠起身便走。
薛姨媽忙是喊道:“你去哪?還不快給我站住?”
薛蟠停下來,扭頭梗着脖子說道:“媽,這件事情,就是二房做的不對,你别管了!”
這時,傅秋芳不由說道:“相公,你且聽媽說完,再做計較。”
聽到傅秋芳的話,薛蟠頓時轉過身來,老實聽薛姨媽說話。
薛姨媽不由說道:“蟠兒,我說你做事瘋瘋癫癫,管前不顧後,你還隻不服氣。”
“我隻問你,你見了蝌兒,如何問着他?你雖然整日說着要你妹子與環哥兒做妾,這話可曾對蝌兒說過?”
“人家都不知此事,你去見了蝌兒,又該如何問罪與他?”
薛蟠被薛姨媽這麽一問,頓時被問的啞口無言。
半晌才是說道:“這麽大的事,他難道不給我大房說一聲的嗎?他眼裏可還有我大房?”
薛姨媽忍不住說道:“這又不是多光彩的事情,我們不也沒準備和二房說嗎?這怎麽能怪到二房?”
薛蟠再次被問的啞口無言,半晌之後反問道:“媽,如今又該如何?”
薛姨媽歎息道:“還能如何?我薛家好歹也要些臉面,嫡女與人做妾,已是惹人發笑。”
“斷沒有大房、二房嫡女同時與一人爲妾的道理。若如此,我薛家臉面可全都丢盡了,以後再沒臉出去見人。”
旁邊,薛寶钗聞聽此言,面容越發慘淡。
薛蟠不由說道:“媽,妹妹如今已經多大了?若她不給環哥兒做妾?可還能找到好人家?”
薛姨媽歎道:“我哪裏能料到會出現這等事情?這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薛蟠不耐煩地說道:“命!命!我才不信這都是命,分明都是你害的!”
“若不是你一心要将妹妹許配給哪大臉寶,早依着我的話,妹妹怕早就成環哥兒正室太太了。”
“便是第二次聽我的,妹妹也早就嫁與環哥兒爲妾了!”
“你還記得我上次說過的話嗎?不聽我的話,将來妹妹做妾都不趕趟了!如今可被我說着了?”
薛姨媽被薛蟠說的又氣又急,不由抹淚說道:“你這孽障,說的這是什麽混賬話?”
“我是你們的娘,難道還會害你們不成?難道我不想都讓你們好不成?”
薛蟠一瞪眼說道:“媽,你就是老悖晦了!以後這家裏什麽事情,都不能再聽你的,聽你的,早晚要壞事!”
“妹妹的事情,不能再聽你的話。我這就去找着環哥兒去,若要納琴妹妹,也要一并将妹妹納過去才成。”
“若環哥兒不答應,我就賴在他家裏不走了!”
聞聽此言,薛姨媽不由怒道:“你這孽障,說的是什麽混賬話?”
“我薛家,豈有兩房嫡女都與人做妾的道理?我們這樣門戶,豈能一點臉面都不要?”
薛蟠梗着脖子大聲說道:“臉面!臉面!大家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管他什麽臉面?”
“誰要敢當着我的面胡言亂語,看我不啐他一臉狗屎!”
“媽,你老悖晦了!你再管家下去,非弄的我們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不可!以後——”
不等薛蟠說完,薛姨媽氣的起身追着薛蟠打。
薛蟠圍着屋裏轉圈。
傅秋芳不由忙是攔住兩人。
薛姨媽抹着淚拉着傅秋芳的手說道:“秋芳,你聽聽他說的可是人話?他最聽你的話,你快幫媽說說他。”
傅秋芳拉着薛姨媽的手,讓她坐下,然後款款說道:“婆婆,我倒是覺得,相公說的,頗有幾分道理。”
“沒人能在橋頂站一輩子,咱們四大家族,如今王家可還有以往榮光?史家也是沒落的了。”
“唯有賈家,倒仿似比往日更盛。而我薛家,也是靠着環哥兒,才重新發家。”
“實則在内務府中的地位,大不如前的了。等下一代後,又怎麽樣呢?可還能位列四大家族?”
“日中而昃,器滿則傾。既然我薛家實則已是大不如前,咱們又何必抱着往日的榮光不放呢?”
“難道臉面,真的比妹妹的終生大事更重要?”
傅秋芳說完之後,薛姨媽不由沉思起來。
薛家位列四大家族,其實是因爲薛家先輩傾全族之力支持太上皇,得了一個紫薇舍人才得來的。
而如今,薛家已經失去了紫薇舍人這個官位。
甚至在内務府中的位置都大不如前。
以往的金陵四大家族,王家已經徹底沒落,史家也逐漸衰落。
他薛家,倒是比以往更有錢了。但是若沒有足夠的實力,必然保不住這偌大的家業的。
不将寶丫頭嫁給環哥兒爲妾,倒是保住了薛家的臉面。
但是薛家臉面真的那麽重要嗎?
而将寶丫頭嫁給環哥兒爲妾的話,其實對薛家,倒是有利無害的。
寶丫頭若是不嫁給環哥兒,其實也難找到合适的婆家了。
薛姨媽想到此處,正要說話的時候,卻聽薛蟠率先說道:“媽,我就說你老悖晦了吧,你還不信?”
“你聽聽,我媳婦兒也是這麽說的吧?這以後啊……”
傅秋芳趕緊說道:“相公,還是先聽聽婆婆怎麽說吧!”
薛姨媽瞪了一眼薛蟠,然後說道:“我老了,想事情不如你們周全,這件事情,便聽你們的便是!”
聽薛姨媽如此說,薛蟠頓時得意洋洋起來。
他正要說話,傅秋芳忽然伸出手來,在他手掌上輕輕拍了兩下。
薛蟠頓時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旁邊,薛寶钗先是怔怔的,很快就聽他們讨論到自己身上。
而最後的時候,薛姨媽竟然被嫂子說服,答允她也嫁給賈環爲妾。
薛寶钗不由大羞,不由起身便走。
出得門來,薛寶钗才想到了嫂子傅秋芳的好。
剛才就是她,才勸的母親答允了這樁親事的。
若不是她開口相勸,母親是斷不會答允的。
還有如今哥哥也真的對她言聽計從。
有了這個嫂子在家,她便是嫁出去,也能放心了。
且說得了薛姨媽允許之後,薛蟠越發的有恃無恐,直接就出門要去甯國府去找環哥兒說道說道去了。
薛姨媽在後面追着喊道:“蟠兒,你去了好生說話,千萬别說擰了。”
傅秋芳笑着說道:“婆婆,不妨事的。相公和環哥兒好的跟親兄弟似的,斷不會出什麽岔子的。”
聽傅秋芳如此說,薛姨媽想了想,的确是這麽回事兒。
環哥兒何等耀眼的一個人,偏生就和他家的混世魔王對了眼,和他如同親兄弟一般的。
兩人的确不會因爲這等事情鬧矛盾的。
想到此處,薛姨媽便不再理會薛蟠的事情,拉着傅秋芳的手進屋說話去了。
且說薛蟠坐車直奔甯國府而去,到了甯國府,薛蟠大搖大擺的來到甯祿堂。
這次他倒是沒有直接闖進去,而是在門口等了等,讓丫鬟子進去傳禀。
原因則是因爲環哥兒已經成親了。
薛蟠隻是混,不是傻。
别看他在所有人面前都大大咧咧的,在賈環面前也是如此。
但是這二年,其實在賈環面前,他是陪着小心的。
很快,賈環便迎了出來。
他一邊拉着薛蟠的手向裏走,一邊笑道:“薛大哥如今和我生分了不成?如今還要我出來接你才肯進來的?”
薛蟠呵呵笑道:“這不是環哥兒你成親了嗎?我是個粗人,若是沖撞到弟妹就不好了。”
賈環笑道:“這是斷然沒有的事情,以後薛大哥大可不必如此的。”
聽到這句話,薛蟠可就來精神了。
他不由瞪起牛眼問道:“環哥兒,這件事情,你做的可是不地道,今兒你非要給我一個說法不可?”
賈環好奇地問道:“不知薛大哥說的是什麽事情?若是我果真不防頭,做的錯了,必定會給薛大哥一個交代的。”
薛蟠頓時說道:“着啊,環哥兒,我聽說,三日之後,你會接琴妹妹過門?”
娶人家的叔伯妹妹當小妾,這事多少有些尴尬。
賈環說道:“是有這麽回事,正想告訴你,讓你哪天過來喝酒呢,沒想到你倒是提前知道了。”
薛蟠馬上說道:“環哥兒,你這件事情做的就不地道了。”
“咱們明明說好了你要納我妹妹爲妾的?如今你又怎麽能納琴妹妹爲妾呢?我不管,這件事情,你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
聽薛蟠這麽說,賈環無奈地說道:“薛大哥,這話可不興亂說的。”
“我何時答允過這件事情的?況且你雖然在我面前提起過一二次這話,也都是當玩笑話說的。”
“寶姐姐乃是你們薛家長支的嫡女,如何能與我爲妾?這話你以後可千萬莫要再說。”
薛蟠不由說道:“環哥兒,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始亂終棄啊!”
“你自己也承認,我在你面前是提起過這件事情的。況且你雖然沒有同意,但是也沒反對不是?”
“我在家裏已經和我媽和妹妹打了包票的,我妹妹也認定了你,非你不嫁的。”
“現在你忽然反悔了,讓我妹妹怎麽辦?你要是不答應納我妹妹爲妾,我就賴在你家裏不走了!”
賈環無奈地說道:“薛大哥,你們薛家,豈有兩房嫡女都嫁與我爲妾的道理?”
“況且琴妹妹那邊,是已經答允下來的,斷然沒有反悔的道理。因此,這件事情,我真的沒辦法給你交代的。”
薛蟠不由說道:“環哥兒,我薛家除了一個四大家族的名頭,還有什麽?哪裏還有什麽架子好擺的?”
“況且我媽也是答應的了,今兒你隻痛快說一句話,肯不肯納我妹妹爲妾?”
“若你說一句不肯,我扭頭就走,斷然不會再糾纏你。”
聽薛蟠如此說,賈環倒是有些爲難起來。
賈環知道這貨說話不太着調的,他不确定這件事情薛姨媽是不是真的同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