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昨兒都被家裏大人嚴重警告過,若是不能留在赤焰軍,家裏就會徹底放棄他們。
分給他們一點子家産,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說起來,這十六人,雖然都是家裏嫡子,但都不是嫡長子,爵位繼承是沒他們的份的。
他們能繼承的家産也極爲有限。
因而,一旦家族裏抛棄了他們,那他們這輩子就徹底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這一次進赤焰軍,大約是他們最好的一次機會,也是他們唯一的一次機會。
因此最終,這十六人,最終都是忍耐下來,開始乖乖地站起了軍姿。
其他一萬新軍,在休息了一刻鍾之後,繼續開始訓練。
接下來訓練的是稍息、跨立,向左向右向後轉。
停止間轉法的訓練,比賈環想象中的要困難的多。
隻因爲這一萬新兵,絕大多數人,都分不清左右,這也和這個時代文化普及率不高有着極大的關系。
賈環隻好讓他們牢牢記住,自己不靈活的那隻手爲左手——左撇子除外。
另外一隻手爲右手。
訓練之下,這些新兵,倒是慢慢适應起來。
最後半個時辰,挑選出一百新兵,擔任夥頭兵去做飯。
賈環準備赤焰軍新兵期夥頭兵并不固定人員名額。
先期是輪換,後面就按訓練成績來,成績最差的一百人擔任夥頭兵。
至少訓練半年到一年時間,然後再将夥頭兵并頭領等位置完全固定下來。
引入競争機制,有競争才有動力。
十六個勳貴子弟,成了一萬新兵人人關注的猴子。
十六個人,有兩個沒站滿一個時辰便是暈過去的,被賈環命人擡出去救治。
剩下十四個人,都站足了一個時辰。
到了時間之後,這十四個人,身體近乎僵硬,腿都蜷不過彎來。
這十六個勳貴子弟,成爲所有新兵的反面教材。
作爲反面教材,他們實在是太成功了。
連勳貴子弟在将軍面前都沒有絲毫優待,反倒是更加嚴苛。
這讓其他一萬新兵,更是憋足了一股勁,要在訓練中好好表現。
下午開始體能訓練,先跑一個五公裏,然後十組俯卧撐、單腿深蹲、蛙跳等套餐。
而果不其然的,十六個勳貴子弟又掉鏈子了。
在跑五公裏的時候,他們就落到了最後。
後面體能訓練的時候,一萬新兵,表現有強有弱。
但是他們的體能要比這十六人好了太多,當一萬新兵全部完成十組訓練的時候,他們十六個人,最好的才完成了五組。
他們實在實在是爬不起來了,所有人都被累到趴在地上嘔吐。
他們在京城是武勳子弟,每日鬥雞遛狗,走馬觀花,哪裏吃過這等苦頭?
當然了,他們也是有自尊,有野心的。
他們也想牢牢抓住這個機會。
隻可惜,他們的體能,不足以支撐起他們的尊嚴。
而賈環對他們,沒有絲毫優待。
賈環拿着喇叭大吼道:“你們十六個廢物,給本将軍站起來。做不完十組訓練,就不能吃晚飯!”
“依本将軍看,你們十六個人,全部都是廢物、飯桶!你們就是蛆蟲,就是臭蟲!上不得台面!”
“趕緊放棄吧,滾出軍營去!你們就是現在堅持下來了又怎樣?半個月之後,将會進行一次體能考核,不合格者,全部滾蛋!”
“而你們這些廢物,注定過不了關,到時候統統都會被攆出去!既然如此,你們還不如現在就滾蛋,還少受這十幾天罪!”
都是年輕人,況且他們又都是武勳之後,纨绔子弟,誰還沒二兩脾氣?
被賈環如此一罵,頓時有四個子弟被罵惱了。
他們猛地站起身來,指着賈環鼻子大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你敢如此羞辱我等?”
“我們進軍營,是給你賈家臉面,不是來受你侮辱的!愛誰誰,老子還不伺候了呢!”
“哼!如今你們賈家得了勢,我們原也高攀不起!你們賈家能做初一,就休怪我們做十五!”
“哥們兒,都走,不在這裏受他這鳥氣!”
這四個家夥如此嚣張,賈環的親兵頓時不樂意了。
在柳湘蓮帶領下,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正在他們要動手的時候,賈環卻是開口說道:“住手!既然他們受不了苦頭,那就離開好了。”
“本将軍說過,赤焰軍不養廢物。柳百夫長,你去尋四輛車,将他們送回去。”
眼見要挨打,這四個人頓時慫了一半。
他們怒道:“誰要你送,我們自己會走!哥們兒,咱們都走,誰愛在這受他這鳥氣,就讓誰受去。”
這四個人,滿心以爲剩下十二人都會跟着他一起離去。
不料另外十二個人,眼觀鼻鼻觀心,竟是沒人跟着一起走。
這讓要走的四個人心裏極爲不爽,也不得不自己擡腳走出軍營。
賈環看着留下來的十二個人,心裏倒是有幾分期待起來。
這留下的十二個人,倒也并非全然不可造就。
或許他們哪怕訓練到最後,都未必能比得上普通士兵。
不過軍中也并非全都是作戰兵種,還有一些後勤補給等人員。
如果他們果然能夠沉下心來的話,倒不是不能将他們留下。
不過賈環預料,這十二人,未必都能一直留到最後的,能留下一半來就不錯了。
接下來,在一萬新兵圍觀之下,留下來的十二個勳貴子弟,艱難地完成了剩下的訓練。
而在接下來的每天訓練中,這十二個人,都是賈環重點照顧對象。
當然了,也着實因爲,所有新兵之中,唯有他們十二人,身體素質最差,就他們跟不上大部隊的節奏。
不過這對賈環來說,倒也算是一樁好處。
因爲這十二人,恰好就是他立威需要的雞。殺雞駭猴嘛,他們恰好是十分完美的對象。
三天時間,讓一萬新兵,都不由對這十二個勳貴子弟産生了同情心。
而這十二人,臉上逐漸失去了笑容,甚至失去了生趣,他們已經被折磨羞辱的麻木了。
但是他們仍然在苦苦支撐着。
……
榮國府榮慶堂中,王夫人正在賈母處說着話兒。
近年來,王夫人雖然每日都到榮慶堂昏定晨省,但是無事時來榮慶堂的次數越發少了起來。
一來她們婆媳兩人本就不對付,二來最近王夫人也着實失了臉面。
先是搬空了榮國府的庫房,将銀子都借去了王府,如今都沒有歸還。
如今王家又惹出禍事來,越發還不起了。
二來撺掇宮裏娘娘賜婚,不但惹惱了東府的環哥兒,使得環哥兒和西府絕交。
并且還連累賢德妃娘娘也跟着失了聖寵。
三則就是王家又用了賈家的人脈,但最終卻是壞了事,越發讓賈母不待見王家。
連帶着滿府上下奴仆都多有流言傳出,王夫人哪裏還有臉往賈母身邊靠。
再加上趙姨娘這位二太太,每日專喜歡在王夫人、王熙鳳這姑侄兩人面前轉悠。
宅鬥一向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如今王夫人勢弱,趙姨娘這個二太太一起子一起子的反倒是起來了。
如今榮國府裏的奴仆,反倒是都上趕着巴結起趙姨娘來。
隐隐間趙姨娘這個二太太的聲望,都快壓過王夫人這位正太太了。
這讓王夫人恨得牙根發癢,銀牙險些咬碎,平時竟是連出門都少了。
如今不是昏定晨省的時候來了榮慶堂,倒是稀罕事兒。
賈母再不待見她,她畢竟是娘娘和寶玉的親娘,面子上的體面還是要給的。
賈母知道她來必有緣故,淡淡地請她坐了。
沒說幾句話,王夫人果然道出了來意。
“老太太竟是不知,這一次我去北靜郡王府賀喜,席間着實吃了繕國公府和治國公府兩位當家太太挂落。”
賈母聽了,不由好奇地問道:“我們家和他們兩家雖不親近,但也并無仇怨,她們無辜奚落你是爲了哪般?”
王夫人不由說道:“媳婦兒也是納罕,後來才打聽出來。原來他們幾家,都有子弟送入東府環哥兒的赤焰軍中。”
“隻沒想到,環哥兒對他們非但毫無優待,反倒是對他們極盡侮辱之事。說他們是蛆蟲,廢物,辱罵他們,讓他們早點滾出赤焰軍去。”
“這兩家子弟哪裏受得了這等侮辱,果然離開了赤焰軍。也怪不得他們心生怨恨,環哥兒這一次,怕不是把這些親朋都得罪狠了。”
聽到這裏,賈母皺皺眉頭,忽然問道:“這幾家,就這兩家将子弟送入軍中了?其他幾家呢?他們的子弟也被環哥兒罵走了?”
王夫人不由讪讪地說道:“這倒不曾,隻有這兩家的子弟退出了赤焰軍。不過其他幾家子弟,怕也待不長的。環哥兒如此做,沒得爲我賈家惹禍。”
賈母不由冷笑道:“這算是惹得哪門子禍?幾家都有子弟被送入赤焰軍,爲何隻有他們兩家的子弟被罵跑了?他們難道就沒在自己身上找找原由?”
若賈環在,聽到賈母的這番話,必定要直呼好家夥。
這和後世的抛開事實不談,難道你就沒有錯嗎的論調,何其相似?
賈母又說道:“家和萬事興,一家人本要互幫互助。便是有點小過節,也不能幫着外人對付自家人吧?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那外人還能比家人更親不成?”
賈母這番,已是誅心之言,說的王夫人坐立不住,忙惶恐站了起來。
其實賈母本來并不是如此講道理的人,隻能說她現在已是十分厭棄了王夫人。
這時候,旁邊看戲看的興高采烈的王熙鳳,也不得不幫王夫人解圍道:
“老太太說的極是呢,外人自是沒有自家人靠得住的。我聽說寶玉今兒考試結果下來,隻要考過了,過兩月便能報名鄉試。”
“寶玉也用功了這幾年,這一進場是必中的,到明年就能給老祖宗考個狀元回來。”
“到時候,老祖宗就不是現在的老祖宗了,而是教導出了兩個狀元孫兒的老封君!”
“不用說在京城,便是在我整個大夏,前數一千年,後數八百年,都找不出一個能和老太太比肩的老封君呢!”
王熙鳳所說的考試,是國子監内部的篩選考試。
隻要進入國子監讀書,就可以免于秀才考,可以直接報名參加鄉試。
但是這是有條件的,必須要通過國子監的篩選考試,才有報名鄉試的資格。
而這一次篩選考試,今兒就能得知結果。
榮國府滿府上下,都沒人會覺得賈寶玉考不過去。
畢竟這隻是一次國子監内部篩選考試而已。
若說賈寶玉鄉試考不中也就罷了。
這等一次小小的内部篩選考試,豈有不過的道理?
滿府上下,也唯有賈寶玉對自己不是那麽有信心。
或者說,極度缺乏信心。
這兩年,他人雖然在國子監,然則何曾真正将心放在讀書上了?
他倒是學會了翹課,沒事出去吃酒聽曲是正經。
這兩年,蔣玉菡請了他許多東道。
這讓他倒是常常能夠見到襲人,偏蔣玉菡酒量極差,每喝必醉。
這倒是給了他和襲人機會,野合帶來的刺激感,讓賈寶玉欲罷不能。
因爲不曾用功,賈寶玉對這次考試自然沒信心了。
隻是聽說老爺專門請了天假在家裏等消息,賈寶玉也不敢在府裏待着,依然留在國子監中。
且說榮慶堂中,賈母聽了王熙鳳的話,果然心生歡喜。
賈母最疼愛的,就是賈寶玉這個寶貝孫子了。
兩年等待,如今終于快要見到寶玉出息的時候了。
賈母喜道:“倒是你這個猴兒會說話,寶玉銜玉而生,是有福氣的。這一次鄉試,再沒有不中的道理。”
“至于能不能中狀元,倒不打緊的,左右他也不用像環哥兒那般拼命。對了,鳳丫頭,你快去命人去看看,寶玉可過了不曾?”
王熙鳳起身說道:“是,老太太,我這就親自去瞧瞧。”
說着,王熙鳳果真走了出去。
不過她并沒有去真的去瞧看,而是到前面屋子歇着躲清閑去了。
左右得了消息就會傳遞進來的,那裏還用得着勞煩她去看這一遭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