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老奸巨猾之輩,很快便是想到不妥之處。
不過當着縣太爺的面,他們也不敢當面反駁,心裏打着回去之後再共同商議一番再做計較的心思。
而賈環,對他們的心理一清二楚。
實際上這些老狐狸要是被他一番話就打動,那才是咄咄怪事。
賈環不由笑道:“本官曉得,你們心裏必定有所顧慮。”
“這四輪馬車生意,未必就能長久,說不定将來生意會越來越差。又或者會出什麽變故,将來本官會踢你們出局。”
“而繳納稅賦,則是世世代代的事情,四輪馬車充其量是眼前利益。以世世代代的利益換取眼前的利益,那便是得不償失了。”
賈環的話,正好說中了他們的心思,十七個家主,臉上無不露出讪然之色。
賈環看了他們一眼,笑眯眯地說道:“但是恕本官說句不敬的話,世世代代這四個字,你們未免想的太長遠了些。”
“千年世家的确是有,然而世間又有幾家千年世家呢?所謂富不過三代,萬一家族後繼無人,怕是許多家族就會由此沒落下去。”
“那些寒門是怎麽來的?不就是如此來的嗎?而你們入股四輪馬車生意呢?即便是家族沒落了,然而每年仍然能收到大量的分紅,可維持家族不倒。”
“本官再說句不怕得罪你們的話,當今聖上變革之心甚堅,絕不會半途而廢。至少,不會在一個小小的試點平安縣半途而廢。”
“即便是本官被罷官又或者被刺殺而死,當今聖上必定會另派一位縣令前來主持變法。”
“到時候,新縣令未必就有本官好說話。現在你們答應,還能得到四輪馬車的股份。将來嘛,等待你們這些家族的,或許是抄家滅門也未可知。”
“若果真如此,即便将來變革真的不能成功又能如何?至少你們的家族是看不到的,也不過是爲别人作嫁衣裳罷了。”
“一個是有好處可拿,并且如果你們主動配合的話,本官甚至可以替你們家族求聖上一副字護身。另外一個是抵抗到底,你們家族,随時都有被抄家滅門的風險。”
“本官也不爲難你們,何去何從,你們回去細想。留給你們的時間并不多,再過兩月時間,便到了征收秋稅的時候。本官希望你們能盡快做出抉擇。”
說完這番話,賈環并沒有繼續開口,而是安心喝起酒來。
十七位家主,則是陷入沉思之中。
新縣令剛才那番話,說的話很直白,他們之中大部分人,都不得不承認他們心動了。
現在乖乖配合變法,還有便宜可占,可以入股四輪馬車。
甚至如果他們足夠積極的話,賈縣令甚至還可以幫他們求一副當今聖上的字。
他們心裏自然清楚,這是千金買馬骨的手段。
但是受益的是他們的家族啊,真要能求到當今聖上的一副字,幾乎相當于一面免死金牌,可以世世代代傳承下去的。
而一旦不配合,等待他們的,極有可能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
所謂萬事開頭難,以當今聖上的決心,還真的如同縣令所說的那般,平安縣的變革,是隻準成功不準失敗的。
他們若是執意阻攔新法,家族會是什麽後果,真的難以想象。
思慮再三之後,白子烨不由問道:“賈大人,如果我等真的入股四輪馬車的話,又當如何保證,我等能夠一直将股份保持下去呢?”
這是怕自己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啊。
賈環笑道:“這個也簡單,你們十七家再加上我賈家,可以成立一個商會。”
“商會有監督馬車作坊,保證所有商家利益的權利。但是商會不能幹涉作坊的商業運作。”
“通過這種方式,可以最大程度保證所有商家的利益。”
聽到這裏,十七個家主,臉上都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
宴會散後,十七個家主并沒有散,他們又重新尋了個地方,開始商談起來。
而這一切,都被有心人暗中捕捉到,甚至還聽到他們發生了激烈的争吵。
不過到底商談了什麽,卻是沒辦法完全聽的真切。
且說賈環,在宴會結束之後,就去了馬車作坊的施工現場,找到賈芸。
“芸哥兒,我明兒回一趟皇城。你就盯着這裏,出什麽事,你就去巡檢司尋夏巡檢。另外,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賈芸并沒有問賈環去皇城做什麽,直接點頭說道:“好的三叔,三叔隻管放心便是,如今倪二哥他們護衛着我呢,斷不會出什麽差池。”
吩咐完賈芸之後,下午賈環又在縣衙将縣丞、主簿、典史幾人都召集起來,開了一個縣衙班子會議。
自從賈環來了之後,他們召開會議的次數确實頻繁了些。這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就已經召開了好幾次會議了。
上一任縣令,從上任到卸任,都不曾召開過幾次會議呢。
人都到齊之後,賈環說道:“本官明兒回一趟皇城,去爲太上皇祝壽。此行大約十天半月才能回來。”
“這段時間,希望諸位同僚能齊心協力,不要出什麽岔子。若是有什麽事情拿不定主意,你們可以尋賈芸,讓他傳遞消息給我。”
聽到賈環要親自去皇宮爲太上皇祝壽,幾人臉上,都是露出敬畏之色。
這位賈縣令,果然深得皇室器重啊!
這讓他們不得不再次敬畏賈環三分。
殊不知,這一次太上皇大壽,賈環根本就沒有得到邀請。
按照身份,他去祝壽,倒也勉強夠格。
畢竟他是甯國府的襲爵人,可以随着賈母、賈赦等一起進宮。
但是頂多見太上皇一面磕個頭了事,是沒有資格留下參加壽宴的。
甚至因爲他現在不在皇城,而是在外爲官,他巴巴的跑去祝壽,反而有擅離職守的大罪。
不過這一次祝壽,賈環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在平安縣推動變革,前期準備工作都已做的差不多了,現在還缺了一把火。
而這一次太上皇的壽宴,便是他要燒的那把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