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下午,王夫人都待在自己院裏,等着賈環犯錯。
王夫人是個吃齋念佛的大善人,最是慈悲不過,但是她心裏,也是有算計的。
這二日,她合計了一番,發現環哥兒那個庶孽,先後得罪了寶玉幾次,惹的寶玉至少摔了兩次玉,還蠱惑寶玉攆了兩次襲人。
這裏面的緣故,王夫人自然是知道的,襲人是個好的,也不知寶玉被這個庶孽灌了什麽迷魂湯,竟然聽信了他的鬼話。
甚至自己都出手打壓過這個孽畜,但是最終,仍然沒能奈何的了他。寶玉還多次因他而挨打。
自己和老太太在的時候,尚且如此。
一旦離了老太太和自己的眼,到時候豈不是這個庶孽把她的寶玉賣了,寶玉還要幫他數錢?
合計到此處,王夫人已經決定親自出手,親手鎮壓了這個孽子。
多少年不出手,真當她是個隻知道吃齋念佛的大善人不成?
這一次她罰趙姨娘在大日頭底下跪了半日,看上去是懲罰趙姨娘,實則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是沖着賈環去的。
王夫人自信對賈環還是有一些了解的,這個孽子,聰明伶俐,但也是個有傲氣的。
一旦他知道自己照死裏懲治趙姨娘,他必定是要跳起來的。
而今兒,是王夫人特意挑選出來的日子。
賈赦不在家,東府的賈家族長賈珍恰好在家。
隻要這個孽障敢跳,那麽王夫人必會趁機以孝道将這個孽畜壓制的死死的。
憑他再巧舌如簧,也斷翻不過孝道這座高山去。
而今兒賈赦又不在家,沒了賈赦以族義來壓她,老祖宗自然是會站在她這一邊的。
整個賈府,再不會有人能救的了那個孽障。
但是偏生,王夫人等了一下午,那個孽畜竟然沒有一丁點動靜。
這讓王夫人等的心焦不耐。
那個孽畜,平日那麽跳脫,怎麽關鍵時候就慫了呢?
他不是連鎮國公的嫡孫周通都敢殺的嗎?他不是無法無天嗎?今兒怎麽偏就無動于衷?
嗯,王夫人能想起賈環敢殺鎮國公的嫡孫周通,偏就沒想到,當初賈環爲什麽要殺周通了。
當初還不是爲了挽救賈寶玉的聲譽賈環才出的手?這會子,這些恩情,已經被王夫人選擇性遺忘了。
而賈環自己不跳出來,王夫人還真沒有辦法懲戒賈環。
就算她握有孝道大義,但總也要尋個借口才好。
然而,一直等到晚飯時候,賈環都沒有絲毫動作。
這讓王夫人心裏心裏始終憋着這麽一口氣出不來。
這個孽畜,也是個無能的,自己已經下死手懲戒趙姨娘了,他竟然也能忍得住!
……
且說賈環,在書房待了一下午,但是他并沒有讀書,甚至還将晴雯都支了出去。
一下午時間,賈環都在提取一種藥粉。
想要讓王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自然死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須要有周密的部署和計劃,并且還有走漏風聲的風險。
但是如果隻是要王夫人生一場大病,其實并不是多困難的一件事情。
首先,王夫人身體本身就有一些毛病。
當然,這些毛病并不是真正的疾病,而是她這個年齡段的貴婦,大都會有的一些毛病。
比方說,她因爲長期沒有房事,而導緻她内分泌紊亂。
外在表現爲皮膚變差,脾氣暴躁,體毛加重等症狀。
而王夫人還因爲長期理佛,長期吸收檀香香氣,還有神經虛弱的毛病。
這個毛病也不緻命,甚至隻要營養跟得上,心情舒緩,并無大礙。
但是,有這兩種基礎毛病在身,賈環隻需要收集一些可以讓她病情加重的成分,讓她吸收下去,就能夠讓她大病一場。
一整個下午,賈環都在做這件事情。
到了晚上,賈環又若無其事地開始讀書,然後如往常一般按時睡覺。
到了三更天,賈環悄然從床上爬了起來,蹑手蹑腳地走出屋去。
以往的時候,賈環睡眠很好,腎髒也好,一晚上都不起夜的。
前幾日,晴雯晚上還起來兩三次,看他是不是沒有蓋好被子以免着涼。
但是幾次三番之後,都是發現賈環睡覺很老實,并不會将被子蹬開。
這段時間,晴雯晚上就沒起過夜。
晴雯甚至也能一覺睡到天亮的。
不過,晴雯的覺淺。
賈環起夜的動作雖然很輕,并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
但是他出門的時候,還是驚醒了晴雯。
晴雯揉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準備伺候賈環起夜。
但是她起來之後,發現賈環竟然沒有在屋裏。
難道三爺是出去了?
晴雯悄悄尋了出去,在院裏竟也沒發現賈環。
難道三爺出去了不成?
可是這半夜三更的,三爺要去哪裏?
并且還瞞着自己?
晴雯想了想,又回到自己的床上重新躺下。
既然三爺背着自己沒有告訴自己,那三爺就是不想讓自己知道的。
既如此,那自己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就好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房門輕響,有人走進屋裏,并且插上了門栓。
這必是三爺回來了。
晴雯躺在床上沒動,還在裝睡。
不多時,賈環走到晴雯床前笑問道:“晴雯,你醒了?”
晴雯裝作才醒的樣子,睜開眼睛說道:“原睡着的,這會子被三爺驚醒了。三爺起夜怎麽不叫我一聲?我這就起來伺候三爺。”
賈環微微一笑說道:“一個人睡覺時候和醒着的呼吸節奏是不一樣的,你倒不用哄我。你不用起,我這就回去睡了。我剛出門了一趟,這件事情,你就當不知情就好。”
說罷,賈環直接進了卧室。
晴雯點頭說道:“是,三爺,那奴婢就不起了。”
……
且說王夫人卧室之中,王夫人呼吸不覺中變的粗重起來,她雙手壓在了胸口。
恍惚之中,她夢到賈環考中了府試,并且還是頭名,接着他就考中了舉人——王家原也不是詩書傳家,王夫人不太清楚府試之後其實還要考一次院試才能參加鄉試的。
然後一路高歌猛進,最終竟是考中了狀元,爲官做宰,封侯拜相。
隻是這個孽畜,終究是個白眼狼,當了高官之後,更是不将她放在眼裏。
在他眼裏心裏,哪裏還有賈家?
而沒過多久,她的大丫頭元春,竟是被封妃子,然後不久賈母仙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