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留在廳内的明蘭和賀弘文,兩人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兩位老太太的想法。
對視一眼,都有些尴尬。
坦白說賀弘文長的不差,因爲經常進山采藥,皮膚有些黑,卻顯的更加精神。
然而明蘭心裏已經有了齊衡,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賀弘文倒是對明蘭很是滿意,明蘭長相算不上絕美,但是一張圓臉,總給人一種在笑的感覺,讓人心生好感,于是他便主動挑起了話題。
這邊兩人尬聊,另一邊,袁文紹幾人,看着賀老太太給華蘭号脈,雖然心裏擔憂,卻不敢出聲打擾。
許久,賀老太太松開手,看到華蘭正緊張的看着她,笑道:“别擔心,不是什麽大事。就是當初頭胎傷了身子,沒有調理好,我給你開個方子,吃上一個月調養一下就好了。”
“太好了,多謝賀家伯母。”
華蘭還在驚喜中沒有回神,王大娘子就高興的感謝道。
盛老太太說要找賀老太太替華蘭看診,王大娘子就專門的找人打聽過賀老太太。
不打聽不知道,這個賀老太太是真的厲害。
以前在汴京的時候替好些官眷看過診,受人誇贊。
後來因爲喪子,回了老家,即便如此,汴京權貴人家還有不少不遠千裏親自上門求醫問藥的。
“呵呵,些許小事不當謝。”賀老太太笑道。
“多謝賀家祖母,這次來也沒個準備,回頭我必備上厚禮,登門緻謝。”袁文紹拱手道。
“欸~袁伯爺,我是盛老太太請來的,憑我們兩個的關系,不必如此客氣。”賀老太太故作不悅道。
“呵呵,确實不用和她客氣,請她一頓飯就行了。”盛老太太笑道。
“你現在是越來越小氣了,竟然想一頓飯就把我打發了。”賀老太太笑罵道。
說笑幾句,下人送上筆墨,賀老太太開了方子,叮囑道:“一天一劑,連服一個月,包你到時候懷個大胖小子。”
“多謝賀家祖母。”華蘭起身紅着臉接過方子,欠身一禮。
“我們走了這麽久,也該回去瞧瞧了。”盛老太太笑道。
“對對對,回去瞧瞧。”賀老太太連連點頭。
她對明蘭可是非常滿意,模樣性子都不錯,而且還是盛老太太教出來的,理家管事方面也不會差了。
她兒子早逝,兒媳婦又體弱多病,沒準還要走在她前面。
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賀弘文這個孫子了。
賀弘文别的方面都好,就是一直醉心醫術,爲人處世上面有些欠缺。
賀老太太想給他找個能夠操持好内宅家務的媳婦,這樣她才能放心。
之前她就打聽了許久,得知盛老太太膝下養了個孫女,尚未許配人家,便寫了書信詢問。
可惜盛老太太十分寵愛這個孫女,非說要她答應才行。
這也是她這次來汴京暫居的目的。
正廳内,明蘭正微笑着聽賀弘文講述他采藥時遇到的一些趣事和景色,心裏十分向往。
她從記事開始,到過的地方無非就是揚州和汴京,揚州景色雖美,但那時候她還小,已經記不太清了。
來到汴京後,出門次數也有限,非常向往外面的天空。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說笑聲,兩人連忙坐好,看向了門口。
沒一會,兩個老太太領頭,一行人走了進來。
明蘭起身行禮,笑道:“大姐姐笑的如此開心,想來是料子極好,很是滿意了。”
華蘭自然聽出明蘭話語中的打趣,羞惱的瞪了她一眼。
“呵呵,我就說我這個孫女,還有些沒有長大,伱還不信。”盛老太太笑道。
“祖母~,還有客人在呢。”
明蘭嬌嗔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我卻覺着她這樣很好,我們女人在外得端着,在家要是也如此,活着多累啊。”賀老太太笑道。
“母親,賀家伯母,你們稍坐,我去後廚張羅席面。”王大娘子笑道。
王大娘子離開壽安堂,到後廚把席面安排好,得知盛紘回來了,一臉喜色的回到了葳蕤軒。
“怎麽樣?”盛紘見她臉上那遮掩不住的喜色,便知道應該沒問題,不過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賀老太太給開了個方子,說服用一個月調養一下就好了。”王大娘子笑道。
“那就好,華蘭和二郎感情甚好,就是一直沒有兒子,等華兒産下男丁,我也就放心了。”盛紘說道。
王大娘子來到盛紘旁邊坐下,側身道:“官人,現在殿試也結束了,等成績出來,也該授官了。二郎在官家面前有些體面,要不托他使使力,到時候也能授個好點的官職。”
盛紘聞言臉色一沉,呵斥道:“你是怎麽想的?二郎是武勳,柏兒是文官,這種事情不說他能不能幫上忙,就算能也不能讓他幫忙。柏兒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這幾日我會帶他去故交舊友家中拜訪混個熟臉,前程不會差的。”
王大娘子之前因爲放印子錢的事,惹的盛紘生氣,現在見盛紘發怒,也不敢多說。
中午用了飯,賀老太太便告辭,帶着賀弘文離開了。
袁文紹和華蘭來的時候,擔心雯姐兒吵着老太太,沒有帶上雯姐兒。
心裏挂念女兒,坐了一會,也回去了。
“這下可以安心了吧?”袁文紹笑道。
華蘭有些不好意思,轉移話題道:“對了,咱們走的時候,祖母把你叫過去,說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祖母說過幾日嶽父要去海家提親,讓我陪嶽父一起去,撐撐門面。”袁文紹說道。
“去海家提親?”華蘭驚訝道:“可是那個一門五翰林的海家?”
翰林院簡單來說相當于是皇帝的秘書,翰林院的官員不僅負責起草诏書,還負責審核奏章文書。
除此外,還負責教導皇帝讀書學習。
翰林院的官員,職位權利雖然不重,卻很是清貴。
而相公基本都是翰林出身,因此文官人人以入翰林爲榮。
翰林院是官家直管,入翰林院的官員都是官家欽點的,也被稱爲‘點翰林’。
翰林院十分難進,海家幾代人就出了五個翰林,十分出名。
海家現在的家主名叫海文遠,官至正五品的翰林學士,看似和盛紘隻有半品之差,卻天差地别。
盛紘充其量,也就早朝的時候能見見官家,翰林學士相當于官家的智囊團,每天要輔佐官家處理奏折。
就連朝中相公對其都十分客氣。
“汴京除了這個海家,還有出名的麽?”袁文紹說道。
“海家那樣的人家,咱家能高攀的起麽?”華蘭擔心道。
“你忘了海家的規矩了?”袁文紹笑道。
以海家的門第,就是嫁給王公貴族,也沒問題。
然而海家有條家規,男子四十方可納妾,這個規矩雖然是針對海家男子的,但是海家女子受此影響,出嫁後也不讓夫君納妾。
這樣一來,想和海家聯姻的人家,多喜歡把女兒嫁過去,卻沒幾個願意娶海家女兒的。
華蘭聞言笑道:“官人不提我都沒想起來,這麽說來,我那弟弟和海家姑娘倒是非常合适。”
長柏不好女色,以前王大娘子擔心她被丫鬟勾引,耽誤學習,給他安排的丫鬟,不是醜的就是壯的。
等長柏大了,王大娘子覺着也該有兩房通房了,就給他換了兩個貌美的。
結果長柏給兩人起名叫什麽狼毫,羊毫的,平常也不搭理。
王大娘子都愁壞了,覺着長柏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不過海家雖然有這樣的家規,也未必看的上盛家吧?”華蘭擔憂道。
“呵呵,老太太是什麽人?她既然讓我陪嶽父和長柏去海家走一遭,應該是海家已經有了意向了。你看吧,沒準長柏這次授官,就能進翰林呢。”袁文紹笑道。
“真的?”華蘭有些不信。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袁文紹笑道。
……
壽安堂
明蘭服侍老太太上了床,說道:“祖母,孫女先告退了。”
“等待。”老太太叫住了她,說道:“好久沒和我一起睡了,今天你就在這睡吧,陪我說說話。”
明蘭剛養在老太太這裏的時候,雖然單獨有房間,但是她經常半夜做噩夢,老太太便讓明蘭同她一起睡。
一直到明蘭十歲的時候,才開始一個住一間房,即便如此,明蘭也經常留在她這睡。
不過現在明蘭管家,單獨住了一個院子,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在她這睡了。
明蘭猶豫了一下,說道:“祖母,我還有些賬目沒算好,要不晚上我再來吧。”
她知道老太太想和她說什麽,但是她現在心裏非常亂。
“怎麽,生我氣了?”老太太問道。
“孫女不敢。”明蘭連忙說道:“要不是有祖母護持,孫女和弟弟才有今日。祖母待我恩重如山,我如何會和祖母置氣。”
“那就上來,陪祖母說說話。”老太太拍了拍床說道。
明蘭拗不過老太太,隻能褪了外衣,上了床去。
老太太拉着明蘭的手,說道:“是不是還在想着小公爺?”
“孫女知道自己配不上小公爺,不敢奢望。”明蘭低頭道。
老太太心疼的将明蘭摟在懷裏,說道:“誰說的,我家明丫頭是最好的。其實我一直不願意你嫁入高門,高門大院看似可以享受榮華富貴,但是條條框框也多,并沒有那麽舒心。”
“祖母,孫女不是貪圖榮華富貴。”明蘭低聲道。
“我知道。”老太太說道:“所以我才給了他機會,我本打算,若是放榜後他能說服他父母來家裏提親,我就答應了。可是他這麽久了,一點動作都沒有,真當我們家明兒嫁不出去了?”
“祖母,不說這個了。”明蘭知道齊衡有自己的難處,但是心裏還是有些失望,不想多說。
“好好好,咱們不提他了。”老太太說道:“你看賀弘文怎麽樣?”
“賀家哥哥人挺不錯的。他還說女人不易呢。”明蘭說道。
“哦?”老太太驚訝道:“他真的這麽說的?”
“嗯,他說女人能走的路沒幾條,又陡又窄。”明蘭說道。
“那倒是不錯,看樣子是個體恤人的,若是你嫁過去了,倒是不會受到欺負。”老太太笑道。
賀家是老太太精挑細選出來的,賀家祖上幾代禦醫,醫術高超,家底殷實。
賀弘文的母親有舊疾,賀弘文也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和其他幾房也都分了家。
明蘭要是嫁過去,沒有妯娌長輩刁難。
“祖母~”明蘭不滿的晃了晃身子。
“好了好了,隻是相看罷了,又不是定下,我也是想讓你多看看,另外給齊小公爺點壓力,看他究竟什麽打算。”老太太說道。
若是齊衡接下來再沒有反應,也就說明齊衡不是良配,到時候哪怕是明蘭傷心,她也狠下心來,讓她早點斷了念想。
不過這一點,她并不打算跟明蘭說。
……
轉眼到了殿試放榜之日,長柏雖然沒有中狀元榜眼探花,名次卻也提高了幾名,位列第八。
去掉前三甲,算是第五名了。
放榜後便是跨馬遊街,跨馬隻有前三甲,其餘的一二甲進士,隻能步行,三甲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
跨馬遊街後,官家禦賜瓊林宴,宴後,對這次的新科進士授予官職。
長柏被選爲庶吉士,翰林院編修,年後上任。
王大娘子本來因爲兒子考了第八名,非常高興,當得知長柏被選到翰林院了,臉色難看了起來。
“難得柏兒考的好,爲何不外放爲官,偏偏被選去了翰林院那種清苦的地方受苦。”
王大娘子對盛紘也有些不滿,埋怨道:“我當時說托二郎幫忙,官人非不讓,還說帶柏兒去拜訪故交好友,最後就授了個庶吉士,早知道如此,我還不如找娘家幫幫忙呢。”
“婦人之見!”盛紘沒好氣道:“翰林院何等清貴?别人想去還去不了呢。再說了,柏兒還年輕,外放爲官反而落了下乘,在翰林院待上幾年再外放,才是正途。”
王大娘子哪裏管翰林清貴不清貴,她隻知道翰林院清苦是出了名的。
畢竟翰林院都是官家近臣,一般也沒人敢給翰林送禮,翰林院的官員平日裏也不敢和别的官員結交。
就連邕王和兖王争位,都不敢拉攏翰林。
因此翰林的日子自然過的清貧。
不過她知道盛紘在這方面比她有見識,也不敢多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