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明臉色陰沉,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身份暴露,若是如此,來的就是官兵了。
而且他在汴京經營這麽多年,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收不到。
對方隻放火箭,并沒有攻進來,給他的感覺好像在報複一樣。
沒多久,曹瑞匆匆走了進來,行禮道:“主人。”
江景明回過神來,問道:“外面現在什麽情況?”
“回主人,賊人隻是在外放了一些火箭,然後就沒了動靜,今夜月色不好,小的擔心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也不敢派人追擊。”曹瑞說道。
江景明點了點頭,雖說他這裏護衛不少,有一百多人,但是黑燈瞎火的追出去,若是中了埋伏就麻煩了。
“火勢控制住了麽?”
“已經控制住了。”曹瑞回道。
江景明沉吟道:“今夜小心防備,明日給我查查袁文紹那邊這兩日有沒有異常,我懷疑這件事是他做的。”
“是。”曹瑞應了一聲,問道:“主人,今晚的動靜不小,明日官府的人肯定會過來詢問,到時如何應對?”
汴京城晚上城門關閉後,若不是有天大的事,基本不會開城門的。
不過這邊鬧出這麽大動靜,明日一早城門開啓,開封府衙的衙役肯定會過來。
江景明眉頭微皺,說道:“到時候多花點錢,盡快将事情平息了。”
他的身份敏感,這些年在汴京一直非常低調,自然擔心事情鬧大,引人懷疑。
……
汴京城外,天子腳下,連續兩日發生這種惡性事件,還動了弓弩,讓汴京城外的百姓議論紛紛。
薛齊得知消息後,臉色難看,親自帶人前往江景明的莊子。
江景明得知消息,親自把薛齊迎了進去。
來到前廳,等江景明揮退下人,薛齊就質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麽?前日你鬧出的動靜,害的我被官家大罵了一頓,還不知道怎麽向官家交代,昨夜竟然又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來,你真當皇城司是吃素的麽?”
江景明道:“薛大人别上火,昨夜的事情可不是我整出來的,而是我這邊被人偷襲了。”
薛齊沒好氣道:“本官不管這些,伱可知道這件事對我來說有多麻煩?若是我被官家問罪,你也别想好過。”
江景明笑道:“薛大人别急,這隻是一件小事而已,隻要能快速破案,官家不僅不會責怪你,弄不好還會獎賞你。”
薛齊淡淡道:“破案?你是讓我把你抓了麽?”
“薛大人說笑了,這兩人的事情,都是一夥山賊幹的,隻要薛大人把這些山賊剿滅,自然就能交差了。”江景明淡笑道。
薛齊一怔,很快明白了江景明的意思,想了想說道:“那弓弩怎麽解釋?”
“呵呵。”江景明笑道:“薛大人,山賊被官差圍剿,自然不會束手待斃,反抗不是是很正常麽?”
江景明的意思是來個死無對證,到時候在山賊的老巢搜出弓弩,案子也就破了。
至于山賊的弓弩哪裏來的,就不需要薛齊操心了。
畢竟他隻是開封府衙,普通治安問題歸他管,而弓弩這種東西,是軍中流露出去的,也不歸他管。
薛齊也明白江景明的意思,沉吟了一會說道:“那本官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大人放心,很快我就會安排好的。這次勞煩大人親自跑了一趟,我讓人備了些薄禮,還請大人笑納。”
江景明拍了拍手,曹瑞捧着一個盒子走了進來。
江景明把盒子打開,隻見裏面裝着滿滿的金錠。
“這裏一共是兩百兩黃金,還請薛大人笑納。”江景明笑道。
薛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
“主君,薛齊領着一群衙役去了江景明的宅子,被江景明請了進去,不知道說了什麽,待了一個多時辰才離開。”張安說道。
袁文紹把最後一點饅頭塞到嘴裏,咀嚼了幾下,端起粥喝了一口,咽了下去才說道:“果然有問題,這幾日讓人盯緊點,有什麽異常立刻告訴我。”
他的火窯被襲擊,還死了人,開封府的衙役把他的人都給帶回去調查。
江景明的宅子可比他的火窯離汴京近多了,昨夜動靜那麽大,薛齊去逛了一圈就走了。
如此區别對待,要說其中沒有貓膩,誰信?
“是。”張安應了一聲,見袁文紹沒有别的吩咐,便退了下去。
袁文紹吃完早飯,換了一身衣服,便前往了皇宮。
今日不是大朝日,他之所以前來皇宮,是想問問盛紘的事。
再怎麽說,盛紘被關了兩天了,他這個女婿總該做出一點樣子來。
等他來到宮門口,還沒登記進宮,就看到盛紘出來了。
此時的盛紘面色蒼白,眼神呆滞,整個人好像老了十幾歲一樣。
“嶽父,你沒事吧?”
袁文紹連忙迎了上去,剛一靠近就問到一股怪味。
盛紘擡頭看了袁文紹一眼,剛想說話,腿上卻是一軟,倒了下去。
“嶽父,你怎麽了?”袁文紹連忙扶住了盛紘。
盛紘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聲音嘶啞道:“我沒事,就是這幾日米水未進,身子有些虛弱。”
“主君,您可算是出來了。”
這幾日冬榮每天都會在宮門口等待,一直到宮門落下,才會回盛家。
隻不過他等候的地方離宮門有些遠,因此現在才趕來。
“嶽父他沒事,就是餓着了,我們先給他擡上馬車,我車裏有點心,讓他吃點喝點水。”袁文紹說道。
袁文紹和冬榮把盛紘扶上馬車,把點心拿了出來。
盛紘一看到點心,便抓着狼吞虎咽了起來。
“嶽父慢點吃,别噎着。”袁文紹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吩咐人先回去報信。
“唔~咳咳咳~”
盛紘一聽到袁文紹要派人回去報信,就想阻止,可是嘴裏塞的東西太多了,一開口話沒說出來,反而被嗆到了。
“嶽父,你喝水。”
袁文紹連忙把水送了過去。
盛紘把水喝下,好一會才緩過勁來,說道:“不用派人回去報信。”
若是提前報信,家裏老小肯定都會在門口等着,他現在這個樣子,哪裏有臉見人。
若不是在宮門口碰到袁文紹,他連袁文紹都不想見。
“也是,反正等一會也就到家了。嶽父,這幾日家裏可是急壞了,我托人打聽,隻聽說官家因爲有人妄議立儲之事官家大怒,留了好些人在宮裏,其他的事情就打聽不到了。到底因爲什麽原因,官家才把嶽父留在宮中兩日?”袁文紹問道。
“都怪盛長楓那個畜牲,早知道他生下來的時候就該掐死他。”
盛紘腦子裏不自覺的想起這兩日的經曆,心中對盛長楓的恨意更深了。
沒吃沒喝倒也罷了,大小便都沒地方解決。
好在那日他去上朝的時候,沒吃多少東西,加上這兩日沒有吃喝,倒是沒有那啥。
不然他死的心都有了。
“怎麽還和長楓有關?”袁文紹故作疑惑道。
盛紘咬牙切齒道:“那個畜牲,和人在外吃酒,多吃了幾杯,便議論起了立儲之事。若不是我機警,現在都還在宮裏關着呢。”
袁文紹心裏暗笑,這和你機警有屁關系,還不是明蘭的功勞。
嘴上卻問道:“官家沒有别的處罰?”
“官家寬仁,隻是罰了一年俸祿,關了我兩日,便把我放了。令國公和其他幾人就沒有那麽幸運了,現在還在宮裏關着呢。”盛紘一臉後怕道。
一年俸祿算什麽,官員本來也不考這個生活,不然大多數官員都要餓死。
倒不是說俸祿不高,本朝的俸祿在曆朝都算是高的了。
但是官員迎來送往,加上家裏的下人仆從,花銷可是非常大的,光靠俸祿自然不夠。
“對了,這兩日,家裏沒出什麽亂子吧?”
盛紘吃了些東西喝了水,氣色也好了許多。
“嶽父還是回家問嶽母吧,前日嶽父沒有歸家,嶽母還以爲有事耽擱了,一直到宵禁後見嶽父還未歸家才着急起來。昨天長楓找上門來,我才知道。昨天一直忙着打聽消息,對家中情況不甚了解。”袁文紹說道。
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他真沒法說,總不能跟盛紘說,林小娘偷人被王大娘子抓了,兩人鬧了半天吧。
盛紘看袁文紹的神情就知道應該是發生了什麽,而他不方便說,也沒多問。
等馬車在盛家門口停下,盛紘下了馬車,吩咐冬榮準備熱水衣服送到客房。
“二郎,你先去壽安堂,等我沐浴更衣,便去給母親請安。”盛紘說道。
“是。”
盛紘回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盛家。
王大娘子得到消息,剛想出去迎接,報信的下人便說:“大娘子,主君去客房沐浴了,說沐浴完去壽安堂給老太太請安,讓大娘子直接去壽安堂等着。”
王大娘子有些奇怪,盛紘回來爲什麽要去客房沐浴,但是下人哪裏知道原因,因此她帶着疑惑,領着華蘭如蘭來到了壽安堂。
袁文紹來到壽安堂,給老太太行禮,道:“祖母,我今日本想進宮打聽消息,正好碰到嶽父出來,現在人已經回來了。嶽父說沐浴更衣便來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聞言,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問道:“他人怎麽樣?有沒有說因爲什麽被官家留在宮中?”
“回祖母,嶽父就是精神不太好,其他的倒是沒什麽,至于原因,還是讓嶽父跟你說吧。”袁文紹說道。
沒多久,明蘭聞訊帶着雯姐兒趕來,不一會,王大娘子領着華蘭和如蘭也過來了。
“二郎,聽說是你跟着官人一起回來的,官人沒事吧?”王大娘子問道。
“嶽母放心,嶽父沒事,就是這兩人擔驚受怕,精神頭不太好。”袁文紹說道。
王大娘子聞言松了一口氣,又詢問起盛紘被留宮中的原因。
老太太說道:“人沒事便是天大的幸事,其他的還是等紘兒自己來說吧。”
她看的出袁文紹應該知道一些,卻不想多說。
不久,墨蘭扶着一瘸一拐的長楓走了進來。
“祖母安,大娘子安。”墨蘭行禮道。
長楓剛要行禮,老太太擺手道:“身體有傷,禮就免了吧。”
“多謝祖母體恤。”長楓感激道。
長柏一大早便出去打聽消息了,得到消息才趕了回來。
他回來沒多久,盛紘便來到了壽安堂。
“官人,你沒事吧?”
盛紘一進來,王大娘子便起身迎了上去。
長柏兄妹幾人也圍上去噓寒問暖,關心了起來。
“我沒事,先等我給母親問了禮再說。”
盛紘看了王大娘子和一衆兒女一眼,在長楓的身上停留的最久。
長楓心中一喜,就等着盛紘詢問,然後告王大娘子一狀。
雖說他待外男私闖後宅是不對,但是他也是爲了救母,在他看來,盛紘是不會怪他的。
結果盛紘根本沒有詢問的意思,恭敬的向老太太行禮道:“兒子不孝,讓母親擔憂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說道:“回來就好,這幾日不僅我擔心,大娘子和幾個哥兒姐兒也都擔心壞了。你一臉疲倦,回去休息休息。”
盛紘說道:“那兒子一會再來陪母親說話。”
“不急于一時,你先陪大娘子和兒女們團聚團聚,晚飯時刻再來請安,也是一樣的。”老太太說道。
“那孩兒先告退了。”
盛紘行了一禮,和一衆兒女離開了壽安堂。
“祖母,您爲何不問問父親爲何被官家留在宮中啊?”明蘭問道。
老太太搖了搖頭,說道:“若是喜事一早便說了,你看他的臉色,不用想也不是什麽好事。”
從袁文紹之前的神情看,這其中肯定有什麽内情,他不便說。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問了。
“祖母,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晚些我再過來接華蘭她們母女。”袁文紹說道。
接下來不用想,盛紘肯定要收拾長楓,他留在這裏也不合适。
……
晚上袁文紹來到盛家,吃了晚飯,才帶着華蘭和女兒回家。
“官人,你知道麽,我爹被留宮中,全是因爲長楓在外和人吃酒的時候亂說。你是沒看到父親發了多大的火,差點沒把長楓打死。”華蘭一臉後怕道。
她倒不是因爲長楓被打,而是爲盛紘擔心。
這種事情,一個不好,盛紘可能就回不來了。
華蘭說完,見袁文紹沒有絲毫驚訝的意思,問道:“官人是不是早知道了?”
“我接着嶽父的時候他就說了,你也不用擔心,汴京議論立儲的人多了去了,還有許多已經站隊支持了,官家這次也隻是敲山震虎,震懾一二罷了。”袁文紹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