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盛紘有些疑惑的看着老太太,不知道她爲什麽生氣。
在他看來,中舉本就該慶祝炫耀的事情。
老太太見盛紘沒有明白,心裏歎了一口氣,說道:“都在我盛家私塾讀書,齊小公爺沒中,顧家二郎也沒中,咱們家這樣大張旗鼓的慶祝,是想打齊國公夫婦和顧侯爺的臉嗎?”
袁文紹聞言心裏暗歎,盛紘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固然和他爲人圓滑有不小的關系。
但是和盛老太太不時的提點,也有很大的關系。
可能有人會說老太太想多了,但是做官很多時候就不得不謹慎。
盛紘之前光顧着高興,沒有去想這些,現在老太太這麽一提點,也知道其中的不妥,連忙吩咐道:“快快快,快去,去叫那些出門采買的人都回來,關門閉戶,什麽炮仗啊,粥場啊,不開不放了。”
“住在京城,竟然這樣憋屈?那王公貴戚擠的滿街都是,還要看人臉色,竟還不如揚州呢。”
王大娘子有些不樂意,覺得有些太小題大做了。
“嶽母,你不必覺得掃興。汴京就是這樣,有些事看着是小題大做了一點。咱們覺得沒什麽,但是防不住别人小氣啊。而且長柏等殿試後就要封官了,若是有人暗中使壞,就麻煩了。咱們關上門來慶祝也是一樣的。”袁文紹勸道。
“是啊,二郎說的有道理。”盛紘點了點頭說道。
即便如此,王大娘子還是一臉的不岔。
明蘭也跟着勸道:“大娘子,我早早的給二哥哥備了賀禮,就等着他高中了送他呢。”
“還是明丫頭懂事,比她幾個姐姐都強。”盛紘誇贊道。
如蘭聞言有些忙悶悶不樂的底下了頭。
明蘭連忙說道:“五姐姐也備了禮物,比我的還要貴重許多呢。”
“哦?看來如丫頭也長大了。”盛紘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哪裏準備了禮物啊。”如蘭小聲道。
明蘭目不斜視,小聲道:“老規矩,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份。”
“呵呵,正好,我和華蘭也準備了一份。我知道長柏最喜文房四寶,費了一番心思,弄了一方上好的歙硯,和一些禦墨,回頭讓人送來。”袁文紹笑道。
“大姐夫,下次你要送禮,也得等我們這些弟弟妹妹的送了再送,不然我們的禮物就有些顯的拿不出手了。”明蘭調侃道。
明蘭的話讓衆人大笑,剛剛有些不快的氣氛瞬間消失了。
“禮物不在乎貴重,心意到了就好。”長柏笑道。
王大娘子也沒糾結慶祝不慶祝的,開口說道:“母親,柏兒已經高中了,也該說親了吧?再拖下去,可就要過了年紀了。”
盛紘搖了搖頭說道:“此事急不得。之前我爲什麽一直不許啊?我這一輩子進中樞是無望了,了不起,将來混個銀青光祿大夫,能三品榮休,就很體面了。若柏兒無嶽家提攜,他能走多遠?之前他沒有中舉,誰家願意提攜他啊?”
老太太點了點頭,說道:“大娘子休要怪他,拖着柏兒不讓議親。其實這也是我的意思。當初我對他也是這般。當初他也是中了第登了榜,我才有臉到伱們王家提親的呀。”
王氏聞言有些得意的笑道:“母親說的是,我們王家也是有些好處的。”
老太太笑了笑,也沒在意。
王大娘子得意完,便說道:“母親,您還記得我上次跟你提過我那姐姐有意把她女兒嫁給長柏麽?昨天我那姐姐來家裏串門,把她那個女兒帶了過來,我瞧着那樣貌品行都不錯。”
老太太聞言臉色冷了下來,不過大喜的日子也不好發火,淡淡道:“那個姑娘小的時候我也見過,是不錯。等将來她有了可心的人家,成親的時候,知會我一聲,我好封一份厚禮。”
王大娘子開始聽到老太太誇贊女兒,面上露出了笑意,但是聽完老太太的話,笑容直接凝固了。
她誇贊允兒的目的就是想讓柏兒娶允兒。
盛紘看到她那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柏兒年少中榜,文采斐然,做什麽親,咱們得慢慢商議,急不得。”
王大娘子不滿道:“母親也說允兒那丫頭不錯,又是我姐姐家的,我想着讓兩家親上加親。母親總不能因爲對我娘家姐姐不喜,便不準吧?”
上次她提這事被老太太說了一頓,本來也打消了這個想法。
這次之所以又提,還是因爲康姨媽昨日來找她跟她說的那番話。
康姨母跟王大娘子說,現在王家沒落了,盛家卻越來越興盛。
以後王家和康家還要靠盛家照拂。
但是等她們這一輩沒了,幾家的關系肯定變淡了,隻有聯姻才能加強幾家的關系。
王大娘子性子軟,被康姨媽這麽一捧着,就答應了下來。
當然了,除了這個原因外,還有一個原因。
王大娘子從小被父母送到二叔家養着,雖然心裏有氣,但是對王家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她也擔心等以後長柏的兒子當家了,不管王家了。
要不是她兄長家沒有适齡的姑娘,她都想和王家聯姻。
要是平常,她就算答應康姨母,老太太這麽說了,她說不定就不說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她兒子中舉了,她覺着自己有功于盛家,因此多說了幾句。
老太太本想着大喜日子,而且小一輩都在,給王大娘子留點面子,沒想到王大娘子如此拎不清,因此她也就不給王大娘子留面子了。
冷着臉說道:“我是不喜歡你娘家那個姐姐,但是我平常也沒不讓你見她,隻是不讓她來壽安堂罷了。要是知道你如此容易被蠱惑,我非要做一個惡婆婆,家門都不讓她進。”
王大娘子反駁道:“母親這是說的什麽話。早年我王家對官人多有提攜,現在王家沒落了,讓長柏娶我姐姐家的女兒,親上加親,以後也能照顧照顧王家,有何不可?”
盛紘聞言臉色難看,這些年王家确實對他多有提攜,但是被王大娘子這麽說,好似他吃軟飯一樣。
老太太鐵青着臉,說道:“若是你讓長柏娶王家姑娘,那也就罷了。可是你讓長柏娶的是康家的女兒,你那個姐姐是什麽性子你不清楚麽?華蘭還沒出嫁呢,便能厚着臉皮跑到袁家讓二郎給她兒子安排差事,我知道都羞的慌。”
“我上次和你說的你都忘了?康家現在什麽名聲你能不知道?讓長柏娶康家女兒,對他沒有幫助不說,還會連累他名聲受損,長柏可是你兒子,你是想毀了他麽?”
“我…”
王大娘子被說的啞口無言,她之前确實沒有想娶康家的姑娘對長柏的影響。
雖說她重視娘家,但是最在乎的還是自己的女兒。
“祖母,你别生氣了。”華蘭連忙來到老太太身旁,幫她順着後背。
“母親,祖母說的沒錯,讓長柏娶姨母家的女兒,那是在害他。”
“祖母,嶽母,你們别因爲這事傷了和氣。其實我覺得要聯姻的話,沒必要一定是長柏。祖母都說康姨媽的那個女兒不錯,那肯定是個好的,長梧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不如說給長梧。”袁文紹說道。
聽了袁文紹的話,老太太和盛紘夫妻眼睛都亮了。
康家在怎麽說也是書香門第,雖說在汴京名聲不好,但是其他地方卻不影響。
盛家大房乃是商賈人家,長梧又是次子,沒有功名,能娶康家嫡女,自然不會反對。
而對于康家來說,盛家大房雖然不是官宦人家,但是人家有錢啊。
康家現在都靠康姨媽的嫁妝過活,早已經花的七七八八了,日子并不好過。
和盛家大房聯姻,聘禮肯定少不了,逢年過節也少不了孝敬。
而且盛家大房還有二房這門親戚,怎麽看都是不虧的。
老太太沉吟許久開口道:“二郎這個提議不錯。回頭你問問你那個姐姐願不願意。”
王大娘子此時也不堅持要長柏娶自家姐姐的女兒了,聞言連連點頭。
這樣一來,氣氛也緩和了下來。
盛紘這時才想起長楓中沒中,還沒消息,連忙差人打聽去了。
沒多久下人來報,說林小娘母子三人已經回來了,三公子落榜了。
盛紘對此雖然有些可惜,卻也沒有多大失望,雖說他之前說長柏和長楓都有機會,但科舉這個東西誰又能說的準呢。
能中一個,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倒是王大娘子高興壞了,她覺着肯定是她的供奉起了效果,想着回頭多給上幾柱香。
好在她沒有高興的失去理智,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
中午盛家準備了非常豐厚的午飯,長楓和墨蘭并沒有過來。
盛紘差人去請,下人回來說,二公子落榜心情不佳,四姑娘正在勸說,就不過來了。
盛紘也沒在意,舉起酒杯笑道:“今日柏兒中榜雖說不能大肆慶祝,但是關上門來還是要樂一樂的。如兒和明兒也快及笄了,也能喝點酒了,給她們都倒上,咱們一家人喝一杯。”
這邊高興的吃着午飯,林栖閣卻一片愁雲慘淡。
林小娘罵罵咧咧道:“和你說了多少次了,考前少出去鬼混,你就是不聽。你說你要是把那和花酒的功夫用在讀書上,那如今,也許也能金榜題名了。現在好了,以後咱們娘三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難過。”
“一想到以後經常要看如蘭那趾高氣昂的嘴臉,我就來氣。哥哥一人落榜,害的我和小娘都要一起受罪。”墨蘭抱怨道。
“科考一年就中的,那是鳳毛麟角,考個十七年不中的,那才是常事。”長楓反駁道。
墨蘭聞言質問道:“那二哥哥怎麽就考上了?你平日裏不是常說你的文采比他好麽?不怪你,難道要怪我不成?如若我是個男人,能夠參加科舉,誰還指望你啊。”
長楓聞言惱怒道:“二哥哥的妹妹成天給他燒香拜佛祈禱。我的妹妹倒好,下場考試的護膝都是六妹妹做的。整天就想着吟詩作賦,嫁入公門。現在反而職責起我來了。”
墨蘭氣急,站了起來說道:“你還怪起我來了?你成日裏被你房裏那幾個小妖精,圍的團團轉,不用心讀書,現在倒是說起我來了。”
“都閉嘴。”林小娘瞪着墨蘭呵斥道:“嚷嚷什麽?這是什麽光彩的事麽?要是讓人聽見了,你臉上也無光。”
墨蘭氣的跺了跺腳,坐了下來。
林小娘看向長楓說道:“還有你,你說你考試能耐不濟,回到家裏倒是有力氣和你妹妹拌嘴了?我告訴你,你妹妹才比謝道韫,她想嫁高門有什麽錯?倒是你,若考不上功名,日後沒有個一官半職的,那說不定還得靠你妹夫來扶持呢。”
“誰要别人扶持了?我的好友中那麽多世家子弟,豪門勳貴,哪個不能扶持我一下?”長楓不屑道。
“還有你,墨蘭,以後别說我考不上,下次我一定能夠考的上。”
長楓說完,起身走出了屋子。
出來後他越想越氣,直接從後面離開了家。
……
“仲懷少喝點,不就是沒能考上麽?以後求個蔭官就是了。”袁文紹勸道。
放榜第三日晚上,顧廷烨在樊樓擺酒請了袁文紹和長柏,說是要恭賀長柏高中。
然而三人見面,顧廷烨沒說幾句,便一直勸酒。
袁文紹和長柏知道他心情不好,隻能陪着。
菜剛上來,三人就喝光了一壇五斤的酒。
雖說這酒大概隻有三十多度左右,這麽個喝法,他也有些受不了。
顧廷烨已經有了醉意,聞言拍着袁文紹的胳膊說道:“你不懂,我想給我母親求個诰命,科舉不中,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長柏醉醺醺道:“有件事情,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的文章我是知道的,居然會沒有中。到底是哪裏有失呢?”
顧廷烨自嘲一笑,說道:“想必是我自視過高,我的文章,其實也沒有那麽好。”
“仲懷,你不必妄自菲薄,聽說齊國公夫婦,昨日便去主考的家中拜訪,詢問落榜的緣由,顧侯爺難道沒有去問問麽?”長柏說道。
袁文紹聞言說道:“我覺得問與不問意義不大,考官每年都換,現在的主考不欣賞,不代表後面的主考不欣賞。文無第一,每個人的評判标準都不一樣。問了以後考試,反而會束手束腳。”
若是他沒記錯,正是因爲顧偃開去問了,得知顧廷烨本來是能中的,就是因爲胡言亂語幫楊無端鳴不平,官家金口玉言,讓他和楊無端一樣五十歲再中。
而這件事也加劇了父子之間的矛盾。
顧偃開本就有舊疾,父子争吵,加劇了他的病情。
雖說他的死顧廷烨并不是主要因素,但多少也有一些責任。
認識這麽多年,袁文紹也把顧廷烨當成朋友了,不想他背負氣死父親的名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