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姑姑一家上門,兩家把陳顯和袁文纓的婚事定下,等袁文纓及笄後,擇期成婚。
本來袁文紹初二應該陪華蘭回娘家的,但是因爲妹妹定親,自然走不了,隻能派人去盛家告知一聲,改爲了初三。
後面一段時間,袁文紹不是走親訪友,便是在家招待賓客,一直到過了上元節,才清閑下來。
這一日,袁文紹正在家中練武,下人來報盛長柏和盛長梧來了。
袁文紹擦了擦汗,回房洗漱了一下,換了一身衣服,來到了正廳。
正廳内,華蘭正在陪兩人說話,不過臉色都不太好。
“出什麽事了?”袁文紹疑惑道。
“官人,大伯父來信,說淑蘭的夫君因爲貪污受賄,現在被停職調查。”華蘭說道。
袁文紹眉頭微皺,說道:“方航的爲人我多少了解一些,而且有大伯父這個嶽父在,他應該不至于貪污才是。”
大周官員俸祿不低,不過做官的平日裏需要上下打點,迎來送往的花銷非常大。
光靠俸祿肯定是不夠的。
盛維每年給二房送來許多錢财,就是這個原因。
堂弟都送了,肯定不能少了自家女婿的,方航在不缺錢财的情況下,怎麽可能去貪污,影響自己的前程。
“大姐夫,我姐夫他是被冤枉的,現在人被壽州知州以協助調查的名義給扣了下來,姐姐她都急壞了,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派人告知了我父親。父親帶着我大哥趕了過去,用盡辦法卻連人都見不到。父親沒有辦法,隻能派人送信過來,請叔父幫忙打聽一下,看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叔父一番打聽,卻沒有絲毫消息。我隻能來求大姐夫了。”長梧滿臉焦急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你先别急,現在隻是協助調查,又不是定罪。既然這麽久沒有定下來,便說明證據不足。而且壽州知州也沒有權利扣押一個縣令這麽久,你們先回去,我找人打聽一下。”袁文紹說道。
大周的知州并不是一州長官,州級長官乃是通判。
知州的全稱叫權知某軍州事,簡單來說,相當于朝廷派派往地方的常駐欽差,并沒有直接插手地方政務軍事的權利。
官員貪污受賄,這種事情知州雖然有權處理,但是沒有實際性證據的情況下,知州也不能一直扣押着官員。
“多謝大姐夫。”長梧感激道。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麽。你現在心亂,先告假在家歇歇,我這邊有什麽消息會第一時間告訴伱。長柏,你沒事多陪陪他,省的他胡思亂想。”袁文紹說道。
長柏明白袁文紹的意思,說道:“大姐夫放心,我會看着他的。”
送走兩人,華蘭有些擔憂道:“官人,妹夫不會有事吧?”
袁文紹故作輕松道:“能有什麽事?若是真有事,證據什麽的對方肯定都會準備充足,就不是協助調查這麽簡單了。我估摸着他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對方想要給他個警告,沒準現在都已經放出來了。你别擔心,我現在去找人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事實上,他心裏并沒有這麽樂觀。
盛維都親自趕了過去,肯定沒少花錢,卻沒有絲毫消息,連人也沒見到,可見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但若是真的有人陷害方航,連盛維都打探不到消息,顯然動手的人身份不低。
既然如此,有的是辦法把罪名坐實。
偏偏對方沒有這麽做,隻是用貪污受賄的由頭把方航抓了起來。
方航不過是一個小縣令罷了,要想對付他,沒有必要這麽大費周折。
袁文紹猜測,這件事是不是沖着他來的。
安慰了華蘭一番,袁文紹帶着張安離開了家。
出了府門後,袁文紹說道:“張安,你去打探一下壽州知州的消息,越詳細越好,打聽清楚後,來樊樓尋我。”
“是。”張安應了一聲,匆匆而去。
袁文紹來到樊樓,要了個包間,點了一壺茶和一些點心,等待了起來。
他是武将,和文官關系本就不好,加上他一直記得孫琦當年的叮囑,不敢跟文官來往過密,平常交往的都是勳爵。
這種事情他找人也打聽不到什麽。
不過目前最需要弄清楚的是這件事究竟是針對他的,還是針對方航的。
袁文紹自問沒有得罪什麽人,等弄清楚壽州知州和誰有關系,事情也就能看出個大概了。
等了一個多時辰,張安才回來。
“主君,我…”
“别急,先喝口水,坐下慢慢說。”
袁文紹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張安接過幾口喝光,放下杯子,在袁文紹旁邊坐下來,說道:“主君,我打聽了,壽州知州名叫胡廷章,永和三年中的舉。前年從禮部升任壽州知州。他在六部都有不少相熟的官員,來往都不算密切。不過胡廷章和吏部左侍郎陳舜儀乃是兒女親家。”
袁文紹聞言眯起了眼睛,吏部左侍郎陳舜儀早早的便站隊支持兖王,算是兖王拉攏到品級最高的文官了。
這麽一看,這件事很可能和兖王有關。
“是給我一個警告,還是逼我做決定呢?”袁文紹一時間猜不出兖王的用意。
思考許久,沒有頭緒,袁文紹搖了搖頭,朝身後的甯遠說道:“你覺得這件事是不是兖王指使的?”
甯遠沉吟道:“伯爺,我覺得這件事即便不是兖王指使的,也是有人想要讨好兖王做出來的,因此是與不是并不重要。”
“是啊,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了。”袁文紹喃喃道。
“伯爺,我覺得并不用擔心。”甯遠說道。
“哦?”袁文紹一怔,問道:“怎麽說?”
“這件事即便不是兖王指使的,現在兖王應該也知道了。兖王隻是想拉攏伯爺,并不是想把伯爺推向邕王,因此這件事最多隻是給伯爺一個警告罷了。”甯遠說道。
“你說的不錯。”袁文紹仔細想了想,松了一口氣。
兖王這麽做,很可能是爲了給他一個警告,同時展示一下肌肉。
不可能真的對方航怎麽樣,不然把他逼狠了,投靠了邕王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他若是長久不回應,誰知道兖王後面會做什麽。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護衛的聲音:“伯爺,有個自稱兖王家臣的人求見。”
袁文紹聞言臉色一沉,說道:“讓他進來。”
他這邊剛剛得到消息,調查了一下,兖王的家臣就來了,這說明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兖王的監視之下。
房門打開,一個留着山羊胡,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笑眯眯的拱手道:“小的見過伯爺。”
袁文紹淡淡道:“不知兖王殿下派你來,所謂何事?”
“呵呵,殿下求賢若渴,十分欣賞伯爺,聽說伯爺遇到了些麻煩,就幫伯爺解決了,特地派小的來告知一聲,讓伯爺不必爲此憂心。”中年男子笑道。
“麻煩你回去告訴兖王殿下,這件事我心領了,多謝殿下好意。”袁文紹說道。
中年男子說道:“殿下在府上備了酒宴,想要宴請伯爺,不如伯爺當面和殿下說?”
“不必了,在下乃是西郊大營一營主将,和宗室接觸不太合适。”袁文紹拒絕道。
中年男子臉上的笑容一僵,說道:“伯爺若是不給殿下面子,以後再要遇到麻煩,殿下就不一定會管了。”
袁文紹冷冷道:“無妨,若是以後再遇到麻煩,我就去求邕王殿下,想來邕王殿下也樂的幫忙。”
中年男子臉色難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複命了。”
“勞煩給兖王殿下帶句話,就說我這人胸無大志,隻想過自己的小日子,有些事情并不想參與。”袁文紹說道。
“伯爺放心,這話我一定帶到。”中年男子說完,拱手一禮,轉身離開。
袁文紹揉了揉腦袋,說道:“走吧,先回去。”
回到府裏,袁文紹對甯遠說道:“你回去跟你祖父說,我在書房等他。”
“是。”甯遠應道。
袁文紹回到書房,等了一會,甯志廣便走了進來。
“見過伯爺。”甯志廣行禮道。
“坐吧。”
“謝伯爺。”
等甯志廣落座後,袁文紹說道:“甯遠跟你說了吧?”
“已經說了。”甯志廣點了點頭。
“我之前讓你想的辦法你想到了麽?現在兖王隻是給我個警告,後面要是沒了耐心,誰知道會做什麽。我需要一個辦法,讓他不要一直盯着我。”袁文紹說道。
甯志廣苦笑道:“伯爺,汴京乃是風口浪尖,伯爺身份特殊,不過是邕王還是兖王,都擔心伯爺會支持對方,不會那麽容易放棄的。最好的辦法還是離開汴京。”
袁文紹不悅道:“你的意思是這麽久了,你還是沒想到辦法?”
甯志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就算事情真如伯爺預想的那樣發展,我還是覺得支持兖王好處最大。伯爺說的那些可能,完全可以提前解決掉。”
這些袁文紹自然想過,但是有的時候你不得不信命。
兖王造反前,也考慮過距離近的宗室會勤王救駕,派了殺手進行刺殺。
就連趙宗全這個太祖一脈,都沒有放過。
結果呢,趙宗全在顧廷烨等人保護下并沒有死,反而經過顧廷烨等人勸說,準備進京向官家告狀。
等他們來到京城附近的時候,正好碰到攜帶血诏的明蘭。
若是他們沒有進京,後面就算得到了血诏,兖王那時或許已經逼迫官家寫下了傳位诏書,掌控了西郊大營。
那時候,趙宗全即便有血诏,也不一定能夠撥亂反正。
袁文紹雖然知道這些,但是也不一定能夠改變的了。
就像當初他讓顧廷烨給衛小娘帶信一樣。
雖然衛小娘肚裏的孩子保住了,衛小娘還是死了。
若是他利用自己對未來的了解來幫助兖王,也就改變了未來的軌迹,誰知道事情會朝哪方面發展?
而且作爲一個穿越者,最大的優勢便是對未來的了解。
就算他成功了,兖王繼位,未來就變的不可控了。
所以袁文紹并不想冒險,還是想讓趙宗全繼位。
但是這些他又沒法和甯志廣解釋,隻能說道:“你按我說的去做即可。”
甯志廣見袁文紹堅持,說道:“按照伯爺的猜測,兖王是想造反。若是真的如此的話,伯爺身份敏感,兖王不可能放棄。而邕王拉攏伯爺隻是爲了錢财,倒是不像兖王一樣志在必得。伯爺若是想讓邕王和兖王的視線不放在伯爺身上,隻有一個辦法。”
袁文紹有些無語,這些文人就是喜歡賣關子,不過還是配合的問道:“什麽辦法?”
“想辦法得罪邕王,得罪的越狠越好。這樣兖王不擔心伯爺投靠邕王,也不會對伯爺步步緊逼。”甯志廣說道。
袁文紹眉頭微皺,邕王妃就因爲榮飛燕和她女兒争風吃醋,便讓人把榮飛燕給擄走了。
可見其本性多嚣張跋扈。
誰知道邕王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性格。
要是把邕王得罪狠了,鬼知道他會幹出什麽事來。
甯志廣看到袁文紹的臉色,大概猜出了他心裏的想法,說道:“伯爺可是擔心邕王報複?”
“沒錯,我聽人說邕王性子睚眦必報,若是他真的報複起來,我該如何應對?”袁文紹說道。
“若是局勢真如伯爺猜測的發展,伯爺完全不用擔心。在邕王沒有立爲太子之前,他是不敢對勳爵動手。而兖王若是真的要造反,便不可能等到邕王被立爲太子。因爲真到了那個時候,官家便會讓他回到封地,他也就沒有機會了。”甯志廣說道。
袁文紹哪裏聽不出來,甯志遠是在将他的軍啊。
甯志廣的意思無非就是,我出的主意都是在你對未來局勢的基礎上想出來的。
隻要你的推測沒錯,我的主意也不會有問題。
袁文紹是重生者,雖然因爲他的存在,改變了一些事情,但是大的局勢肯定不會改變。
因此他肯定是有底氣的,但是他對邕王這個人卻沒有底氣。
即便他成了太子,官家還沒死呢,就敢對官家寵妃的妹妹下手,可見膽子有多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