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明蘭想着衛姨媽舟車勞頓，想帶她去房間休息。
衛姨媽卻說自己害光，有光睡不着，要求給床裝上帷帳，還說晚上要和明蘭一起睡，好好聊聊。
對此明蘭自然不會反對，吩咐丹橘去準備，然後領着衛姨媽去花園逛了逛。
衛姨媽心裏有好多話想和明蘭說，但是出入都有丫鬟跟着，一直找不到機會。
好不容易，等的晚上洗漱完，丫鬟出去，衛姨媽把明蘭拉到床上，放下了帷帳。
“姨媽，你到底怎麽了？怎麽到了我屋裏，一直疑神疑鬼的？”明蘭疑惑道。
衛姨媽小聲道：“前段時間，我見着了小蝶。”
“誰？”
衛小娘死的時候，明蘭才六歲，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一時間沒有想起小蝶是誰。
“那日我去道觀給你母親上香，偏偏就這麽巧。我碰見了當年在你母親屋裏做女使的小蝶。”衛姨媽說道。
“小蝶？小蝶姐姐？”明蘭仔細想了想，有了印象，問道：“她怎麽樣了？”
“小蝶跟我說，她敢去三清真人座下發誓，絕沒拿伱們院裏的一分一毫。”衛姨媽說道。
當初衛小娘死的時候，小蝶叫着是林小娘害死的衛小娘。
然後被盛紘當成了瘋子，給趕出了盛家。
對外自然不能這麽說，隻說是偷了家中的東西。
像這樣偷竊家中财物的下人，不打死也會被發賣。因爲這事，盛紘還赢得一個寬仁的名聲。
明蘭當時還小，因爲母親之死，哭暈了過去，後面知情的都被發賣了，也沒人跟她說這些，她根本不知道。
而衛姨媽以前探望衛小娘的時候倒是見過小蝶，但是她來奔喪的時候，小蝶已經被趕走了，也不知道其中内情。
“我開始也不太相信她的話，但是後面她跟我說了一個天大的消息。”衛姨媽說道。
“什麽消息？”明蘭問道。
“她說，當年你母親懷孕的時候，不知道是誰丢了一封信，信裏說的是林小娘和大夫有勾結，故意給你母親送大量的補品，就是想讓你母親子大難産。”衛姨媽說道。
“什麽？”明蘭聽到這個消息，愣了許久，追問道：“那封信呢？”
“小蝶說你母親當初覺得這封信來的不明不白，擔心被人發現，解釋不清，便讓她給燒掉了。”衛姨媽說道。
明蘭仔細回想當年的事，但是因爲時間太久，已經記不清楚了。
那時候，盛紘因爲衛小娘懷孕，加上王大娘子個林小娘鬧幺蛾子，他生兩人的氣，經常在衛小娘那安歇。
沒人敢短了衛小娘的吃穿用度，日子并不難過，因此很難想起當時是不是有人經常送補品來。
“既然母親收到了信，以母親的謹慎的性格，應該會有所警覺才是。怎麽會…”明蘭此時的腦子很亂。
“小蝶說你母親抱着甯可信其有的想法，已經停下食用補品。但是你母親當初之所以難産，是因爲在院子裏散步的時候，突然竄出來一隻貓，驚吓之下，摔倒了，動了胎氣。加上一直沒有穩婆幫着接生，大夫也一直不來。雖說你母親停了補品，但是也食用了幾個月，胎兒不尋常的要大些，硬生生的把你母親拖死了。”
“小蝶當時沒有多想，就想起那封信，因此叫着是林小娘害死了你母親，才會被趕出了盛家。”
“但是她事後仔細回想，因爲你母親有身孕，院子把手的甚嚴，從來沒有進過貓狗。那突然竄出來的貓太過蹊跷，加上林小娘不找穩婆給你母親接生，還阻止小蝶去找大夫。她覺得這件事和林小娘脫不了關系。”衛姨媽緩緩道。
明蘭心亂如麻，她一直懷疑母親的死和林小娘有關，若是小蝶說的是真的，那麽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林小娘害死了她母親。
按理說她應該想着給母親報仇才是，但是她又要如何面對長楓和墨蘭呢？
雖說墨蘭一直針對她，和長楓的交集也不多，都沒有什麽太深的感情，但是畢竟是兄弟姐妹啊。
衛姨媽見明蘭不說話，知道她一時間消化不了這個消息，說道：“這盛家是荊棘叢林般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會被人害了。你以後一定要小心，平常進嘴的東西，都要像我今日這般謹慎。”
“姨媽，我要給我娘報仇。”明蘭緊緊的抓住衛姨媽的胳膊說道。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至于墨蘭和長楓，要恨就去恨吧。
“傻丫頭，我們肯定要給你母親報仇，不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但是光憑小蝶的話，沒有絲毫證據，怎麽報仇？我去尋過當年給你母親診斷的大夫，但是他在盛家離開揚州沒多久，就搬走了。我因爲放心不下你和長林，便先來汴京給你提個醒。等我回去會繼續尋找那個大夫。隻要找到了他，有了證據，到時候盛家不願意處理，咱們也能報官。”衛姨媽說道。
“姨媽不必憂心，我和長林身邊的人，都是祖母給的，最是得力，不會有問題的。”明蘭說道。
“雖然如此，你還是要小心。明天一早我去三清觀給你娘上柱香，便回去了。”衛姨媽叮囑道。
兩人聊到深夜，才睡下，第二天一早，明蘭陪着衛姨媽去三清觀給母親上了香，送着她來到碼頭上了船，才回到家裏。
剛進門沒多久，就迎面碰上了林小娘身邊的雪娘。
“六姑娘安好。”雪娘行禮道。
明蘭點了點頭，帶着小桃繼續往前走。
雪娘連忙追了上去，笑道：“聽說六姑娘的姨媽來了，怎麽也沒見着啊？”
“我姨媽莊戶人家出身，不善交際，就是來看看我和長林。”明蘭笑道。
“六姑娘的姨媽來了，我們林栖閣怎麽也得請上一頓。今天中午林小娘設了宴，到時候六姑娘帶着姨媽過去。”雪娘笑道。
“不勞煩林小娘了，我姨媽今天一大早便坐船回揚州了。等姨媽下次來，再勞煩林小娘吧。”明蘭說道。
“走了？”雪娘愣在原地。
回過神來，連忙追了上去，問道：“怎麽大老遠過來，隻住了一日便走了，也太倉促了吧？”
“她本來找我就是有些話要說，說完了，自然就走了。免得事遲多變啊。”明蘭意有所指的說道。
以林小娘平日裏對她的态度，怎麽會這麽好心宴請她姨媽。
想到昨日姨媽和她說的那些話，明蘭猜測應該是林小娘心裏有鬼，所以派雪娘過來打探一二。
雖說現在不能報仇，但是她也要讓林小娘難受幾日。
“哦，奴婢知道了。”
雪娘看着明蘭遠去，臉色難看，匆匆的回到了林栖閣。
“怎麽樣？”林小娘見她回來問道。
雪娘行禮道：“這衛家姨媽遠巴巴的過來，不知道都說了什麽。今日一大早便走了，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林小娘沉吟了一會，說道：“派人盯着她。”
“是。”雪娘應了一聲，下去安排了。
……
孔嬷嬷小課堂已經開課十幾日了，她教導幾個姑娘，并不特别嚴苛，讓姑娘們一定要做的有多好，隻是教會即止。
墨蘭雖然因爲之前拿自己作的詩詞給孔嬷嬷看，被孔嬷嬷說了幾句。
但是她那事事都想壓如蘭明蘭一頭的性格，讓她學的異常認真。
如蘭則是對這些抱着可有可無的态度，她覺着自己是嫡女，學習這些用處不大。
而明蘭雖然學的也十分認真，做的甚至比墨蘭還好，但是她深記得母親的話，并沒有表現出來。
在課堂上的表現甚至連如蘭都不如。
至于雯姐兒，就是來打醬油的，不提也罷。
墨蘭在課堂上表現最好，私底下沒少嘲諷如蘭，矛盾直線上升。
而墨蘭每次在孔嬷嬷指點如蘭和明蘭的時候，纏着孔嬷嬷問這問那。
如蘭氣的要死，但是不敢在孔嬷嬷面前發作，直得向王大娘子告狀。
王大娘子知道後，氣的破口大罵，前去找盛紘說道。
盛紘卻說，墨蘭學的認真，沒有錯，姐妹之間應該團結友愛雲雲。
把王大娘子氣的跟她大吵了一架。
盛紘懶得理會王大娘子，正好林小娘病好了，夜夜都在林小娘那裏安歇。
林小娘心裏笑開了花，在她的刻意逢迎下，盛紘不僅忘記了之前的事，還把一個莊子過到了林小娘名下。
華蘭知道後，對母親的做法有些無奈。
不過她記下了袁文紹的話，在母親氣頭上并沒有去勸。
等了幾日，感覺母親氣差不多消了後，早上送了雯姐兒去孔嬷嬷那，來到了葳蕤軒。
王大娘子氣确實已經消了，知道盛紘又給了林小娘一個莊子，心裏别提多後悔了。
見到華蘭過來，跟她訴說起了心中的委屈。
華蘭聽完後，無奈道：“母親，爹到汴京後，爲了官聲，并沒有納妾。雖說府上還有幾個姨娘，父親卻很少去。林小娘犯錯，爹不去她那邊了，本是好事。但是你動不動和爹發脾氣，不是把人往林栖閣那邊逼麽。”
王大娘子有些委屈道：“這也不能怪我啊。墨蘭那個死丫頭，天天纏着孔嬷嬷，一堂課有半數都在教她，如蘭還能學到什麽？我同你爹說，她說什麽姐妹之間應該互相友愛。你瞧瞧這是什麽話？姐妹友愛也是大的讓着小的，咱們家倒是反過來了，讓小的讓着大的。這是什麽規矩？”
“娘，你看你現在說的不就有理有據麽？爹說的時候你就這麽跟爹說，他如何反駁？但是你偏偏克制不住脾氣，和爹去吵，有理都變的沒理了。”華蘭無語道。
王大娘子都後悔死了，說道：“華兒，你就别說娘了，快給娘出出主意。”
“娘，你今晚讓人準備一桌酒菜，等爹回來，讓人把他請過來。好好的跟爹說說好話，然後就說祖母知道這件事了，心裏有些不高興。父親聽完，自然知道怎麽做了。”華蘭說道。
王大娘子：“……”
不得不承認，華蘭這個主意不錯，但是王大娘子也是要臉的人，讓她向盛紘服軟，她有點抹不開臉。
“娘啊，要是爹一直在林栖閣過夜，後面指不定還會給林小娘什麽呢。等長柏以後繼承家業，沒準就剩下空殼子了。”華蘭說道。
她知道自己母親最在乎什麽。
果然，一聽到這個，王大娘子也顧不上面子了，說道：“好，娘就按你說的做。”
……
一堂課結束，孔嬷嬷讓幾個姐兒休息休息，便帶着丫鬟出去了。
孔嬷嬷走後，如蘭看着在那擺弄花的雯姐兒，叫道：“雯姐兒，過來。”
雯姐兒聞言放下花，跑了過來，問道：“五姨你是要帶我出去玩麽？”
如蘭将雯姐兒抱在懷裏，眼光撇向還在那插花的墨蘭，大聲道：“雯姐兒，咱們都是嫡出，這些東西随便學學就行了。咱們又不像某些庶女，需要學這些，才能嫁個好人家。”
“哦。”雯姐兒哪裏懂這些，說道：“五姨，那我們出去玩吧。”
墨蘭拿着一支花，正要往花瓶裏插，聞言臉色鐵青，站起身來，恨恨的将花摔到了地上，冷聲道：“五妹妹，有什麽話直接說就是了，何必在那拐彎抹角的。”
“呀。”如蘭故作驚訝道：“四姐姐怎麽不插花了，是不是我和雯姐兒說話的聲音大了。不好意思，我會注意的。不過四姐姐啊，孔嬷嬷說了，學習這些隻爲了陶冶性情，以後也不一定會用上。四姐姐沒有必要學的如此認真。天天纏着孔嬷嬷，說不定孔嬷嬷早就厭煩了呢。”
趴在桌上裝睡的明蘭，聽到如蘭這冷嘲熱諷的語氣，差點都笑出聲了。
墨蘭聞言臉色漲紅，說道：“孔嬷嬷不是也說了麽，這些雖是虛禮，甯可學着不用，也不能不會被人笑話了去。我愚笨了些，擔心以後被人笑話，丢了盛家的臉面，所以才多問了些。五妹妹要是不高興，直說便是。”
“哼。”如蘭冷哼一聲，說道：“好了，别在那裝了。咱們盛家又不是你一個女兒。你學好了就能爲盛家争光，我們就不能爲盛家争光了？你學這些無非就是想嫁高門罷了。但是議親的事情可是需要我娘點頭，你就别做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