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嬷嬷院子的正廳内，如蘭和明蘭來到位置上坐好。
如蘭撇嘴道：“真是晦氣，還得跟她一起學習，一看到她那副嘴臉，我就覺着惡心。”
“五姐姐，我聽祖母說，孔嬷嬷規矩甚嚴，你可别惹事，萬一被罰了，就有罪受了。”明蘭提醒道。
“孔嬷嬷剛剛不是跟爹說，學規矩不用那麽死闆麽？”如蘭有些疑惑道。
孔嬷嬷不苟言笑的樣子，看着十分嚴肅，讓人害怕。
如蘭本來還有些緊張的，但是剛剛在壽安堂聽到孔嬷嬷那麽說放松了許多。
現在聽明蘭這麽說，又緊張了起來。
“我的五姐姐，孔嬷嬷在宮裏可是教導宮裏的宮女的。宮裏規矩有多嚴？犯錯的宮女處罰可是很重的，就連教導的嬷嬷也會被處罰。孔嬷嬷跟爹那麽說，不過是客氣話罷了，你還真當真了？”
明蘭其實有吓唬的成分在，沒辦法，每次如蘭和墨蘭湊到一起，總會惹出點事來。
她夾在其中，也會受到牽連。
“什麽當真不當真的？”
就在這時，華蘭牽着雯姐兒走了進來。
“五姨，六姨，我來找你們玩了。”
雯姐兒掙脫母親的手，跑了過去。
“雯姐兒，忘了我叮囑伱的了麽？來這裏不是玩的，是來學規矩的。”華蘭呵斥道。
“知道了。”
雯姐兒膩在明蘭懷裏，沖華蘭吐了吐了舌頭。
“喂，雯姐兒，我才是你親姨娘，怎麽感覺你對六妹妹，比對我還親。”如蘭有些吃味道。
“如蘭！”華蘭瞪了她一眼，說道：“你在亂說什麽？”
如蘭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沖明蘭道歉道：“六妹妹，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明蘭知道如蘭的脾氣，也不在意，捏了捏雯姐兒的臉，笑道：“可能是我長的面善吧，所以雯姐兒跟我親。”
“好啊，盛小六，你這是拐彎抹角的說我面惡啊？”如蘭故作生氣道。
“好了别鬧了，一會孔嬷嬷來了看到不好。”華蘭說道。
如蘭聞言想到剛剛明蘭說的話，問道：“大姐姐，六妹妹說宮裏規矩十分森嚴，孔嬷嬷教規矩的時候要求也會十分嚴格，是不是真的？”
華蘭剛想開口，看到明蘭沖她眨眼睛，很快反應過來，說道：“明蘭說的沒錯，宮裏規矩确實十分森嚴，宮女行走的時候，不能發出絲毫聲響，一旦犯錯，輕的打闆子，重的就會送到慎刑司受刑。你們要是犯了錯，受刑倒是不會，闆子肯定少不了。”
華蘭是诰命夫人，進過幾次宮，對宮女的情況倒是知道一些，并沒有誇大。
不過孔嬷嬷教導的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然和教導宮女的要求不一樣。
她是看出明蘭想吓吓如蘭，幹脆順着明蘭去說。
華蘭對自家妹妹的性格還是非常了解的，和自家母親一樣，沒有絲毫心機。
加上在家受寵，性子有些驕縱，她也擔心如蘭會鬧出什麽事來。
而且她也想吓唬吓唬雯姐兒，讓她老實一些。
如蘭倒是被吓到了，聽完後臉色有些發白。
但是雯姐兒卻沒有絲毫害怕的樣子。
倒不是她不怕，而是她從記事開始，就沒挨過揍。
最多華蘭惱怒的時候，在她屁股上拍了幾巴掌，不痛不癢的，早就忘記了。
初生牛犢不怕虎，不外如是。
“大姐姐也在呀。”
就在這時，墨蘭帶着一個丫鬟走了進來，欠身一禮：“見過大姐姐。”
“嗯，我送雯姐兒過來。”華蘭點了點頭。
對于墨蘭她談不上喜歡，卻也不像對如蘭明蘭那麽親切。
“你們三個一起跟着孔嬷嬷學習規矩，就好生學習，不要因爲一點小事争吵。雯姐兒也在，你們身爲長輩，不說做個榜樣，也别丢了盛家臉面。”華蘭叮囑道。
“大姐姐說的是，五妹妹就算胡鬧，我作爲姐姐的也會讓着她點，不會跟她一般見識的。”墨蘭笑道。
“誰要你讓了？”如蘭聞言惱怒道：“還不和我一般見識，我還不想和你一般見識呢。”
“住口。”
華蘭喝止了如蘭，看着墨蘭說道：“你不要耍這些小把戲。我們姐妹一場，有些話我不想說的太難聽，希望你好自爲之。”
居移氣，養移體。
華蘭成爲伯爵府大娘子好些年了，此時闆起臉來，自有一番氣勢。
墨蘭被震懾住了，倒是沒有再出言挑釁。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孔嬷嬷帶着兩個丫鬟走了進來。
“見過袁夫人。”孔嬷嬷看到華蘭行禮道。
她在宮裏也是女官，品級不比盛紘低，因此她見了盛紘和王大娘子可以不行禮，但是見着華蘭卻不行。
華蘭不僅是伯爵夫人，還有诰命在身，認真算起來，盛紘見了都得行禮。
“孔嬷嬷客氣了。”華蘭連忙還禮，說道：“小女頑劣，讓孔嬷嬷費心了。”
“夫人客氣了，我觀小姐甚是靈動，是個懂事的。”孔嬷嬷笑道。
“多謝孔嬷嬷誇贊，我就不打擾了，先告辭了。”華蘭笑道。
“那我就不送了。”孔嬷嬷微笑道。
“孔嬷嬷留步。”華蘭轉身對女兒叮囑兩句，便走了出去。
華蘭走後，孔嬷嬷讓幾個姐兒坐好，便開始上課。
“按說女兒家德行最重要，舉止禮儀不過是虛禮，可大凡體面人家偏偏喜歡講這個虛禮。做的好了未必有人誇你，做錯了，難免被人暗地裏笑話。姐兒們都是聰明人，應該知道當中緊要。”
孔嬷嬷一上來就把學習禮儀規矩的重要性說了一遍，然後開始講解面對不同人不同場合的舉止禮儀。
說的時候還讓丫鬟展示，然後讓幾人照着做。
第一天她并沒有教什麽太嚴格的，三蘭和雯姐兒學的倒也有模有樣。
另一邊，華蘭從孔嬷嬷院子離開後，先是去壽安堂給老太太請安，陪她聊了一會，然後告退前往了葳蕤軒。
王大娘子本以爲盛紘找孔嬷嬷說，孔嬷嬷不會答應，沒成想一說就答應了下來。
回來後正在屋裏生悶氣呢，見到女兒來了，便拉着她坐了下來，訴說着心中的委屈。
華蘭聽完後，無奈道：“母親，你和林小娘不對付，沒必要針對墨蘭和長楓。”
王大娘子不悅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墨蘭那丫頭要是跟嬷嬷學了規矩，以後高嫁了，林栖閣那個賤人，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了？”
華蘭苦笑道：“母親，祖母一直說，女兒家出嫁後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墨蘭要是嫁的好，再怎麽樣也繞不開你這個嫡母，你又何必呢？”
妾室生的子女，隻能稱呼生母小娘，必須得稱呼嫡母爲母親。
這不單單是稱呼上的，就連孝順父母，指的也是嫡母，并不是生母。
像長楓和墨蘭，不孝順林小娘可以，但是他們不能不孝順王氏。
在華蘭看來，王大娘子完全沒有必要如此。
以後盛家必然是長柏繼承，墨蘭要是嫁的好，對盛家有益，也就是對長柏有益。
“哼。”王大娘子冷哼道：“我就是不想看到林噙霜那得意的嘴臉。”
華蘭知道母親聽不進去，隻能轉移話題道：“母親，林小娘之所以得父親寵愛，是因爲她知道父親那個人吃軟不吃硬。你平日裏有什麽事，和父親好好說，别和他頂着來。”
“你是要讓我學她那狐媚子的手段？”王大娘子不高興道：“我堂堂大娘子，學一個妾室，傳出去多丢人？”
華蘭：“……”
她哪裏是讓母親學林小娘，再說了，林小娘的手段王氏也學不會啊。
她隻是想勸王氏跟父親說話的時候，不要那麽沖。
每次明明是她占據優勢，卻因爲說話太沖，惹惱了父親，喪失了優勢。
但凡王氏能夠說話順着點父親，哪裏能讓林小娘嚣張到現在。
華蘭歎了一口氣，母親根本聽不進她的話，說再多也沒用。
……
華蘭帶着女兒去了盛家，袁文紹總覺得有些擔心。
他可是知道三蘭出嫁前幺蛾子不少，擔心牽連到女兒身上。
然而華蘭堅持，他也沒有辦法。
“主君，顧二公子求見。”下人禀報道。
“嗯？他怎麽又來了？”
袁文紹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讓人把顧廷烨請到了前廳。
等他來到前廳的時候，顧廷烨起身便問道：“那日我從你這離開後，我那個兄長是不是來了？”
“沒錯，他來詢問你的去處，我說不知道，他就走了。”
袁文紹說完，看到顧廷烨臉色有些不對，便問道：“出什麽事了？”
“曼娘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我擔心她照顧不過來，便派人把我的奶娘從揚州接了過來。昨日我準備去碼頭接人的時候，感覺到有人跟蹤。抓住一問才知道是我那兄長派來的。他知道我養外室有了子女，派人跟蹤我，想要找到她們。”顧廷烨臉色難看道。
“你的意思是，那日你兄長來，是想打聽你外室的下落？那他爲什麽隻是問了一下就離開了？”袁文紹奇怪道。
他之前一直疑惑顧廷煜登門的目的，聽顧廷烨這麽說，倒是能夠解釋。
但是顧廷煜那日根本沒有多問，讓他有些想不通。
“呵呵。”顧廷烨冷笑道：“我那兄長厲害的緊，說實話，要不是他身體不好，同齡人中，謀略手段沒有幾人是他的對手。他之所以問了一聲便走，是因爲他看得出你沒有撒謊，猜測你應該不知道我外室在哪，所以沒有多問罷了。”
“他既然知道你養外室有了子女，要想用此事做文章，直接跟令尊說就是了，爲什麽非要找到人？再怎麽說，也是他侄子侄女，他不可能想害他們吧？”
對于顧廷煜的謀略手段，袁文紹并不懷疑。
不過袁文紹覺得，顧廷煜雖然恨顧廷烨，但是還有幾分理智在。
不然以他的手段，顧廷烨早就被他玩死了。
到底是親兄弟，顧廷煜還是顧念幾分親情的，不過因爲他認爲是白氏害死了他母親，因此恨上了顧廷烨，想要把他趕出去，不想讓他承襲爵位。
“我在汴京本就有浪蕩之名，先前也沒少傳聞我有私生子。沒有實證，我爹是不會真的相信的。”顧廷烨說道。
他之前很多事情都不清楚，知道白家的存在後，他曾經懷疑過母親死亡的原因。
這也是他逃避不敢見顧偃開的原因。
他怕從顧偃開口中得知一些他接受不了的消息。
然而昨日常嬷嬷把當年的事情都告訴他了，他才知道當年的事情。
也知道父親和兄長爲什麽從小就不喜歡他。
這些年處處被人算計，也被他認爲是顧廷煜幹的。
袁文紹張了張嘴，認真說起來，顧廷煜和顧廷烨都是可憐人，全都被小秦氏利用了。
不過以顧廷煜的身體情況，要不是有恨意支撐，他也未必能活那麽久。
然而小秦氏在顧廷烨心裏一直是慈母，說了他也不會信。
還是得等顧偃開死後，她的真面目暴露，顧廷烨才能看透。
“二郎，有些事情或許沒有那麽簡單，我畢竟是外人，也不方便多說。你遇事多想想。”袁文紹說道。
“多謝。若是我那兄長再來，你就告訴他，我那外室就在汴京，他有本事就給找出來。”顧廷烨冷聲道。
袁文紹聞言就知道他根本沒有聽進去，點了點頭，也懶得多說了。
……
傍晚十分，華蘭才帶着女兒回到家。
雯姐兒一看到父親，就跑了過去，到了近前，好似想到了什麽，停了下來，右手握拳，左手包着右手，豎起兩支大拇指相互交叉，行了一個叉手禮，道：“見過父親。”
袁文紹一愣，将女兒抱起，笑道：“這是今天學的？”
“嗯，孔嬷嬷說見到長輩要行叉手禮，平輩行萬福禮。”雯姐兒得意道。
“是嘛，還有别的麽？”袁文紹笑道。
“還有一些見到官家太後皇後要行的跪拜禮，還有祭祀要學的禮儀，太多了，我都沒記住。”雯姐兒叽叽喳喳的說道。
“看來我們雯姐兒有點笨啊。”袁文紹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
“才不是呢，五姨才笨，好多都學不會，還被孔嬷嬷說了呢。孔嬷嬷就沒說我，還誇我了呢。”雯姐兒不滿道。
“你就别炫耀了，還不是孔嬷嬷看你小，對你要求沒有那麽嚴格。”華蘭上前捏了捏她的臉，對袁文紹說道：“孔嬷嬷說好多禮儀小孩子很難做的規範，畢竟身子還沒長開，對她的要求低了很多，你看她得意的。”
“我就說雯姐兒年紀還小，學規矩禮儀太早了。”袁文紹說道。
“哪裏早了，反正孔嬷嬷對她要求不嚴，學一點總是好的。”華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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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