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皇室?!
裴懷安執着折子的手不由微微一緊,能出動皇室,南诏國已經決定助佟家,南诏國諸位皇子爲了皇位兄弟阋牆,國君一隻腳都踏進棺材的人,也來摻和這些。
他放下折子,神色散漫,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叩在桌上,問道:“來的是哪位皇室?”
能出手幫佟家的,南诏國自然是拿出了誠意。
佟項明能承諾給的,不外乎是篡位成功後,割一些地給南诏,大胤朝有着機關精巧的機械重甲,它在戰場上具有強大殺傷力,南诏國一直觑觎已久。
割地跟重甲,都是南诏國所需要的。
暗衛一身黑衣,蒙着臉,拱手垂眸禀報道:“六公主雍盈盈。”
弄玉吹箫,佛祖拈花,雍盈盈。
南诏國君最疼愛的女兒。
裴懷安搭在桌上的手停了一瞬,僅僅那麽一瞬,又接着輕叩桌面,不鹹不淡點點頭:“繼續盯着,有消息再傳。”
“是。”
話落,暗衛已經退出書房,身影以極快的速度離去。
天空在不知不覺中暗下來,星星開始閃爍,空中出現幾顆寥寥的繁星,如同一顆一顆的珍珠被撒在夜空中。
書房内隻獨得裴懷安一人。
他一身紅衣,氣質清冽幹淨,移步走到窗扉旁,擡頭望向繁星,今晚可要去她院裏?
不,他不能去,不能讓那個女人得意。
娶她進府,是爲了折磨她的。
一如當初,她拿裴家人逼他妥協娶她,那般的羞辱。
錦畫小院。
檐下的八角燈暈開模糊的光圈,院内樹影婆娑,月色更添春色好,正房槅門未關,從外窺去,一名少女正大快朵頤。
粉紅色的蓋頭被她随意擲在一旁。
桌上有數道佳肴,五味杏酪鵝、鳳尾蝦、東坡肉、一品鍋……
她嘴裏吞下杏酪鵝,看向坐在對面的春燕,道:“都督府的廚子有兩把刷子,膳食竟跟我公主府的不相上下。”
郁蓮在郁府時,沈媱當家,她一個庶女吃不到什麽好東西,廚子做得也随便,材料都不是頂級的,隻能忍着。
未曾想,在這都督府,裴懷安說要折磨她,夥食還是不錯的。
她看了看春燕沒動幾筷子的膳食,催促道:“這麽多菜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再多吃兩碗,這個是命令。”
春燕不免笑起來:“哪裏有這種命令,這些菜用的食材确實跟公主府的所差不多。”
甚至于這幾道菜,是昭陽公主常吃的。
在少女目光下,春燕拿起筷子繼續吃起來。
郁蓮這才滿意點點頭,有一搭沒一搭夾菜一起吃,“這裏隻有我們兩人,不必客氣,裴懷安今夜不會過來此處,放心吧。”
春燕口中咀嚼食物,對着公主點了點頭。
當晚,裴懷安果然沒有來錦畫小院。
他不來,郁蓮樂得自在,也省得見到他。這人無欲無求,上一世是她給他點了愉鸠香才有的夫妻之實。
這一世,她不想點,她巴不得裴懷安不要碰她。
現在,換她不願意做那檔子事了。
一連幾天,裴懷安都沒有出現,忙着處理朝事,也故意沒有見她。郁蓮在錦畫小院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田,安分守己。
直到有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這份獨有的安分守己。
宅内檐牙高啄,廊腰缦回,草木茂盛的園子内盆花樁景無數,還種有雪松與藤蘿。
雪松與藤蘿是本來就存在的,其他盆栽可以看出是剛搬來不久。
少女一襲蔥綠底纏枝寶瓶妝花褙子,束着白玉玲珑腰佩,梳着淩雲髻,簪着赤金縷空海棠小簪,戴着綠翡翠滴水耳墜,眉目如畫,盈盈玉貌。
娉婷的身姿袅袅走在園子中,俨有出塵之姿。
“沒想到裴懷安還懂得賞花觀景,以爲他心裏隻有朝事呢。”
郁蓮伸手摘了一朵牡丹花,簪在發中,巧笑倩兮,轉身問春燕:“好看麽?嘻嘻,你也摘一朵簪頭上,咱倆可是來嚯嚯都督府的。”
春燕搖頭,臉上一派穩重,“公主,不了。”
郁蓮還想再勸,一個不速不客入園來,引起她的注意。
是一個面目剛毅的男子,他膚色些許黝黑,沒有那麽白,臉上有胡渣,身穿墨綠色的勁裝,額頭有一條不大不小的疤,橫貫眉毛,隻差幾寸便會傷到眼睛,他背着一把長弓跟箭筒,箭筒裏的長箭跟普通的箭不一樣,是雕翎箭。
兩位女子直盯着他,他掃視兩人一眼,沒有顯露情緒,直直走去。
“站住。”
身後傳來一聲嬌喝。
越鈎回頭,臉上有着明顯的詢問,何事?
郁蓮面容陰冷,眼眸直直盯着他背後的雕翎箭看,她前世死時,就是被這種箭射死,她本以爲自己是死于普通箭矢之下,可是,事實告訴她,沒有那麽簡單。
如今細想,那支箭又快又急,以破風之速射來。
對方是一位箭術極高的弓箭手。
她聲音提高幾分:“你是誰?何事來都督府?”
少女淡淡站在那處,人面桃花,越鈎幾年沒回京城,也是第一次踏進都督府,不認識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你又是誰?爲何在都督府。”
“我是裴懷安的夫人,到你了。”
她說得也沒錯,昭陽公主本就是裴懷安的夫人。
越鈎拱手行禮,低下頭顱,道:“原來是夫人,屬下名喚越鈎,前往邊疆已經有三年多,有眼無珠不認得夫人,還請怪罪。”
春燕看得心一緊,喉嚨發哽,想說些什麽。
卻又不知說什麽!
郁蓮直接問道:“虎筋弦,雕翎箭,百步穿楊似明月。原來是你,神箭手越鈎,我問你,是你殺了昭陽公主?在皇宮内,用你的箭射殺了她。”
作爲督主的夫人,知道這件事也實屬正常,越鈎承認:“是屬下做的。”
得他親口承認,郁蓮怒上心頭,忍着性子問:“所以你是裴懷安的部下?今日來都督府是有事禀報?”
越鈎點頭:“是。”
好了,真相大白了,郁蓮緊緊揪着手心,指甲深深陷入肉裏不自知,她的死,是裴懷安派人造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