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安得了這話,睫毛輕顫,“爲何讓他送你。”
郁蓮給他一個白眼。
“肯定是爲了不讓郁府的人懷疑我啊。”
上次從平南坡歸來,她一個人回的郁府,一介弱女子從那番兇險的地方回來,盡管拿出裴懷安來作借口,沈媱、郁興安、郁靈珊幾人,都感覺到不可思議。
如今,去雞鳴寺路上遭強盜劫持,回去又安然無恙。
其他人不是傻子,定是感覺有蹊跷。
還是讓朔風奉裴督主的命令送她回府,這樣更有說服力,關于還有什麽其他流言傳出,她就不管了。
例如:郁向蓮被強盜挾持,清白之身已丢失!
不用想,就已經知道這些人會怎樣說她,作戲要做全套,被強盜擄去不可能不受一點傷。郁蓮把衣領拽得皺些,小手拂過鬓發,撩下幾縷,弄成微微淩亂的模樣。
覺得還不夠,她目光環視一圈,定格在廳堂的七絕劍上,要不要見點血?
裴懷安移了兩步,隔絕她視線,斟酌一下字句:“不必傷自己,我送你回去。”
有他在,那些人不敢置喙。
郁蓮整個人一頭霧水,這人要親自送她回去?裴懷安不理會她,徑直走了出去,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何會這樣。
兩人出到府外,已經有一輛寶馬香車停在石獅子旁。
車夫是一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人。
車壁内十分寬闊,有兩個青色蒲團,窗邊刻有精緻的雕花紋路,帷幔由絲綢制作,十分華麗,這馬車,比之前昭陽公主坐的都豪華。
郁蓮準備獨享馬車,裴懷安曲身進來,占了一部分空間,她不滿:“你不是騎馬嗎?一個大男人坐馬車,太嬌氣了。”
“與你無關。”
男子閉目養神,抛出淡淡的四個字。
馬車驅動前行,颠簸感不強,坐得很舒适。
郁蓮剛剛在都督府困,現在反倒精神了,她不睡,裴懷安也别想睡,她扒拉一下他衣裳,“喂,你馬車怎麽那麽豪華,你是不是貪錢了?”
這種無聊的問題,裴懷安一般不給予理會,念及她很快進入都督府,又想到她簪子的玉質不純,他睜開眼眸,目視前方,穩着語調道:“我有自己的産業,你嫁進來每個月會有一份例銀,可置辦喜愛的物品。”
該給多少好?
他下意識望了一眼她頭上羊脂玉海棠钗,一份好的頭面要幾百兩,之前的昭陽有封地,每個月有大筆銀子進賬,不愁吃穿,用的都是極好的。
簡文帝還會額外多賞賜她。一個普通小妾的例銀一般是幾十兩,慷慨的會給幾百兩一個月,但是是少數。
裴懷安認真在想,每個月應該要給多少例銀給郁蓮。郁蓮哪裏知道他有這種心思,嘲諷道:“呵呵,這個是你欠我的,現在不過是還給我罷了,我娘現在例銀是二十兩一個月,你也打算給我二十兩?”
二十兩?太少了。裴懷安雖然是不打算讓她好過,可是好歹是自己的結發妻子,“屆時你就知道了。”
他納她爲妾隻是爲了折辱她,并不打算再娶正妻,他也不會讓她知道。
那個女人知道後,會得寸進尺往上爬。
郁蓮靠在車廂,伸一個懶腰,不甚在意道:“你看着給吧,畢竟之前都是你花我的,離了我,你也就這個本事了,堂堂裴督主給小妾的例銀就幾十兩,也不怕别人笑話,我一定要告訴春燕跟夏雀她們,讓你擡不起頭。”
不得不說,激怒裴懷安,她很是有一套。
男子額角呈現三條黑線,冷着一張臉。
這個女人,他還沒說出來,她就急着給他安罪名。
郁蓮不怕他的冷面,抿了抿小嘴,道:“我有說錯嗎?你之前就花了我很多銀子,現在一個月給我幾十兩的例銀,打發叫花子,我不要花你的錢,春燕說我要花錢的話,就找錦春坊要,她們還有兩家賭坊,都很賺錢的。”
這話說得,話裏話外都在看不起裴懷安沒錢。
孰可忍,孰不可忍。
裴懷安怼了一句:“你嫁給都督府是爲了還債的,不是來享福的,我一分錢不給你也是應該的。”
說完,他就有點後悔了,昭陽的嘴很毒,他不用想,就知道她接下來的話。
郁蓮也沒讓他失望,冷笑一聲,“呵呵。”
再接着往下道:“你就不是個男人,沒本事,就會在外面耍威風,報複我就是讓我嫁進你的都督府當小妾,不給我飯吃,不給我銀子花,我當初真是瞎了狗眼,看上你這種沒用的男人。”
她說完,背過身去,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裴懷安的情緒自認爲一向很穩定,還是被她口中的‘沒本事’、‘沒用的男人’這些話語激怒。
“你有用,你有用就不會給别人當小妾。”
這一句,說到郁蓮心坎上。
本不想再争吵的她轉過身來,怒道:“還不是你不願意放手,是誰集齊大批錦衣衛去挽留我的?不讓我走,還有臉說,不然我現在早就離開京城了,用得着在這裏面對你這個沒用的男人嗎?”
女人吵架,最容易記起之前的事。
“在平南坡還是我救你的,也算是你救命恩人,你恩将仇報。”
她拿之前的事來說,裴懷安也會拿之前的事反擊:“要是沒有我,你能走出那處?五行陣是那麽好破的嗎?你從來隻會考慮自己,不會考慮别人,之前是這樣,現在也是,我永遠不會喜歡你這種女人。”
郁蓮絲毫不示弱,“容淳就喜歡我這樣的,我不要你喜歡,現在是你求着我嫁給你,離不開我,請看清自己的立場。”
她知道,裴懷安不會殺她,說話也沒有什麽要藏着的。
車夫是特意安排的一個聾子,聽不見聲音。
他可以感受到,裏面在進行着激烈的争吵。
不止車夫的安排是聾子,裴懷安還對朔風程堯下令,以後在都督府,除非特召,否則他跟‘郁向蓮’的談話,他們不必知道,自動回避,不用在暗中保護他。
兩人從都督府吵到了郁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