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鄂然,她之前有跟薛康适有交集嗎?
印象中是沒有。
她問出聲:“之前你有見過我?”
簡文帝在位期間,三千營的正統領跟副統領,都不是薛康适,她不記得有見過他。
薛康适颔首,道:“有見過。”
六年前,他初到京城,還是一介無名小卒,一身武藝無處可施,想報效朝廷無人引薦,憑着兇悍的長相,進入大戶人家府裏當護衛,當時的盛京中傳得最多的就是昭陽公主如何驕橫跋扈、氣焰嚣張。
薛康适感到非常好奇。
一日,昭陽公主出街,坐在寶馬雕車内,輕垂下來的輕紗遮住,看不到裏面的嬌人兒,他爲了看清楚,一直往前面走,殊不知,擋住了後面的路,一位姑娘一襲淺紫折枝花卉褙子,坐高頭大馬上,英姿飒爽,烏發飛揚。
她高高在上,向他看來,眼神沒有波動。
淡淡道了一聲:“你擋住路了。”
他愣愣地後退幾步,此後,有昭陽公主出現的地方,消息傳來,他總會想法子去偷偷看春燕一眼。
當然,是隐于暗中。
兩人真正有交集的那次,是薛康适當護衛的那戶人家,不小心得罪了朝中五品官員,被抄了家,他被解雇了。
當時的三千營正在招募,很多人擠破腦袋想進去,空有武藝并不能進去,找人引薦是最快的路。
他無财無勢,從偏遠的泉河莊來,并沒有朝中的官員肯引薦。
老天眷顧。
一次偶然機會,他在街頭賣藝,無人觀看,卻遇到女扮男裝的昭陽公主跟春燕二人,他一眼便認出她們,二人看完了他的表演,昭陽公主誇了一個‘好’字。
薛康适上前,低聲行禮:“參見昭陽公主。”
當時的公主很驚訝他可以認出她來。
他道:“之前在街上有遇到過公主,所以能認出來。”
昭陽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卻不願交談下去,就要走。薛康适厚着臉皮上前,開口道:“在下薛康适,從泉河莊而來,想報效朝廷,隻是缺少一個引薦的機會,眼下三千營正在招募,懇請昭陽公主引薦在下,在下感激不盡。”
男子說完,拱手作揖,低着頭,不敢擡起。
“我聲名狼藉,沒想到你還敢來求我,呵呵。”
昭陽公主的聲音清脆,扮作男子的她占盡風流。
薛康适照樣低着頭在那處,提心吊膽,生怕這個要求冒犯了公主,爲自己引來牢獄之災。
這時,一道清麗的女聲傳來:“公主,他這般武藝,進三千營是好事呢。”
是春燕的聲音。
昭陽手托着下巴點了點頭,道:“那你去吧,說是我引薦的,晚點春燕差人去說一聲。”
引薦隻是提供一個能進去的機會,後期如何還是要看個人。
能進到裏面,薛康适就很是心滿意足,他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的女子,好感又加了不少。
昭陽公主跟春燕都不會記這些小事,兩人很快将這件事忘記。
那時春燕也不過十八年華,薛康适也沒有蓄起胡子。
此後幾年裏。
他一直有默默關注春燕,直到簡文帝去世,昭陽公主被殺。
她亦消失了,今年是第四年,他又重新見到了她。
旭日紅彤彤的晨光,照耀在她臉頰上,明豔照人。
薛康适看了一眼地上的蓑帽,又朝她頭上看了幾眼,有些心虛道:“剛剛沒有傷到你吧?”
多年不見,兩人一見面,他就罵她小賊,還出手傷他……
留給姑娘家的印象很不好。
薛康适第一次痛恨自己這樣的性格。
就不能冷靜點麽?
好在,春燕并沒有受傷,她搖搖頭:“沒有受傷。我是昭陽公主府的人,你要把我交給郁文德嗎?”
“沒沒沒。”他連忙擺手否認,急道:“皇上又沒有給你下通緝令,我抓你幹嘛,當年是昭陽公主引薦我進的三千營,你也有幫我說話,我一直想對你說聲謝謝。”
春燕擡眼打量男子。
這滿臉絡胡腮,虎背熊腰的模樣。
她有幫此人說過話嗎?疑惑道:“我似乎沒有見過你,該不會是你誤會了,其實是我妹妹夏雀幫你說的話。”
薛康适看懂她眼中的意思。
咳嗽兩聲,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你,當時我并沒有留胡子,體态也沒現在這麽大,當時的我隻是有些雄健而已,不是這般。”
“您今年貴庚?”春燕瞧他有四十歲的模樣,希望想起以往一絲回憶。
薛康适直接回答她:“二十有九,我是二十三歲入的三千營。”
春燕聽完,淡淡回了一句:“哦,我以爲你今年四十了。”
薛康适:“……”
他摸向自己的臉,有那麽老?
其實是他嗓門大,加上鷹眼、滿臉絡胡腮、彪壯的身姿,給别人一種長輩的錯覺。
春燕撿蓑帽戴上,小臉上一臉平靜道:“許是不重要的事,想不起來了。既然是誤會,那小女子先告辭,薛統領不必再追了。”
薛康适還想再說什麽,嘴唇嚅動,卻不知從何說起。
難道問:‘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你現在住哪裏,我送你回去。’、‘我們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不管是哪句,他都不能問出口。
男女有别,隻怕唐突了人家姑娘。
在春燕準備用輕功離去的前一瞬間,薛康适大聲道:“等一下。”她的目光在蓑帽下,向他看來。
他道:“你成親了嗎?”
春燕:“……”
她并沒有回答,用輕功向着京城的方向離去。
薛康适走到樹旁邊拔下劍,早知道不問了!他慢慢往京城的方向走去,并不急着用輕功回去,擔心吓到春燕,以爲尾随她呢。
回去路上,他留意到春風吹來的溫柔,春意盎然。
着急的并不是隻有春燕姐妹,還有都督府的朔風跟程堯。
督主昨日夜出,今日還不見歸來,早朝都沒有去上。
朔風、程堯二人意識到不對勁。
發動暗網立馬尋人。
裴懷安行事一向神秘,他昨夜獨自一人夜出,并沒有讓随從跟随,也沒有人敢大膽到去跟蹤監視裴督主,查出來亦困難。
一時間沒了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