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蓮當是普通宴請,應了一聲:“好。”
她無所謂的樣子,如霜嚅動嘴唇想說點什麽,最後還是選擇閉上嘴。
冬日的暮色來得早。
光秃樹桠上挂着半輪紅日,夜幕緩緩垂落~
用晚膳時,除了如霜,還有另外的丫鬟提着食盒過來,在廳裏擺上菜品。
蒸軟羊、香炸琵琶蝦、叫花雞、醉排骨、山藥湯。
除了叫花雞,其他菜都冒着一股熱氣騰騰。
這是?郁蓮還沒問出口,章千蘭人未到,聲先至:“蓮兒,娘跟你一起用晚膳。”
聲音落下,幾個腳步聲,她才走進來。
婦人一襲翠綠色纏枝花刻絲褙子,赤金嵌寶珠钗簪在整齊的鬓發上,頸戴赤金鑲嵌珠寶項圈,手上捧着一個瑬銀百花掐絲琺琅手爐取暖。
屋内燒有小炭爐,婦人入了屋,放下手中小爐,看着女兒微微一笑:“你感染風寒初愈,吃點好的。”
丫鬟把菜擺好,恭敬站到一旁。
郁蓮對于這位母親還不是很熟悉,言多必失,道了一聲:“好。”沒有再說什麽。
章千蘭沒想太多,女兒平日裏都是一副安靜模樣,鮮少計較什麽,就是這樣,她才擔心女兒被郁靈珊欺負,用公筷夾了一塊羊肉放進女兒碗中,柔聲道:“補補身子。”
郁蓮擡起清澈靈動的眸子,輕輕說了一句謝謝,她執起另外公筷,給婦人夾了一塊排骨。
一來一往,一旁的丫鬟看着母女間其樂融融。
一頓飯用了兩刻鍾時間才用完。
母女倆漱完口,便在廳裏坐着說體己話,如霜被遣了下去,廳内隻留下章千蘭貼身丫鬟俞姑,這是信得過的人。
章千蘭靜靜道:“蓮兒,你也知道府裏都是大夫人作主,雖然她那邊平時沒有大動作,可是對咱們來說,她絕非善類,好的都給了郁靈珊跟郁文彥,絲毫沒有考慮過你,三天後去周府,你打扮得漂亮點,别被你大姐比下去了。”
郁蓮安靜點點頭。
一旁的俞姑年齡跟章千蘭相仿,忠心耿耿,看着小姐長大,她安靜點頭的模樣,一瞧就沒明白到心裏去,忍不住問了一句:“小姐,你真的明白了嗎?”
郁蓮看向俞姑,再次點頭:“明白,娘要我打扮得漂亮點,把大姐比下去。”
“還有呢?”
她想了想,搖搖頭回答:“沒了。”
章千蘭撫額,擺了擺手,示意俞姑坐下說,什麽事不講得清清楚楚給女兒聽,她都不開竅。
俞姑上前兩步,坐在黑漆彭牙扶手椅上,緩緩道來:“周府有兩個到了适婚年齡的少爺,嫡子周荀、還有庶子周溫瑜,三天後不止是我們郁家去,還有其他家小姐也會去,明年開春你就及笄了,要抓住機會攀上周家才行。”
火爐内的炭燒得正旺。
一片暖和~
在昏黃燭火下,室内寂然無聲。
女兒沒有說話,章千蘭望了她一眼,有點恨鐵不成鋼道:“郁靈珊早就知道這件事,這半個月都在學禮儀,悉心準備,周府的情況先前也有跟你說過,你應該知道這次宴會的重要性才對。”
可惡的沈媱将生日宴之事壓了下來,今日才派人通知她。
婦人氣得在桌上拍了一下,茶杯跟茶盞被拍得當當作響,就會欺負她娘家無人。
俞姑見狀,出言安慰小姐:“夫人不是氣你,是氣大夫人壓下宴會的消息,今日才告知我們。”
郁蓮剛還魂不久,還沒想過嫁人的問題。
女子及笄就要開始談婚論嫁,就算不嫁也由不得她,父親跟大夫人會把她随便嫁出去,在郁府,郁蓮清楚自己的地位。
既然要嫁,可得好好挑人才行。
前世她滿腔熱忱,也沒有換來裴懷安半點情意,現在的她隻想救出姐姐,逃離郁府,好好活下去,并不糾結于愛情。
入她眼的,唯有利益。
父親郁興安、姐姐郁靈珊、大夫人沈媱,甚至如霜,都是不定時的野獸,不知何時會向她伸出利爪。
郁蓮伸手去握住眼前母親的手,溫柔道:“我明白了,我會找一個如意郎君的。”章千蘭回握她,一隻手點了點她的額頭,歎氣道:“你腦瓜子要多轉轉。”
俞姑似是想起什麽,出言道:“周家在京城根深葉茂,郁府乃是京城中一介商賈人家,比郁府高門檻的世家數不勝數,但是周老夫人生日宴會竟然送大夫人跟郁靈珊帖子,還特意請了二小姐,這說不定是周荀少爺或者是周溫瑜少爺的意思。”
郁蓮不解,這兩位少爺喜歡她?
看出她疑惑,俞姑解釋道:“半年前兩位少爺有來過郁府,有可能是哪位看中了您,特意以周老夫人的名義下了帖子。”
周老夫人生日宴,請的大多都是妙齡未出閣的女子人家。
明眼人都知道是在爲兩個孫兒找未來兒媳。
郁蓮了然,雖然郁向蓮看過兩位少爺,可是應該沒有太多瓜葛才對,不然母親也不會特意來跟她說這麽多。
周家,是哪個周家?
她好奇的問:“他們的父親叫什麽名字來着?一時間記不起來了。”
章千蘭快俞姑一步回答:“周承,是朝中正五品的禦史中丞,他兄長周良弼的正室,跟皇後的母親乃是兩姐妹。”
周良弼?
這個名字好耳熟,
郁蓮想起今日帶頭欺侮十狗那個人,好像叫周鳴,他父親就叫周良弼。
還沒來得及縷清關系,章千蘭接着道:“若是能攀上周家,不管是嫡子還是庶子,都能讓你這一生安虞無憂。”
“娘,知道了。”郁蓮的生母是皇貴妃,去世得早,都是姐姐照顧她較多,鮮少享受過母愛的她内心溢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朱窗半開,冬季的寒意正濃,窗外燭火未照耀之處,黑漆漆一片。
夜幕早已鋪開~
章千蘭跟俞姑又絮絮叨叨講了好一會兒人情世故,才離開怡月小院,郁蓮站在院門口,看着她們所執燈籠的光芒越來越暗,直至消失不見,才回廂房。
因着還要去錦春坊,她淨完身子後打發如霜,作出早歇的假象。
如霜沒有想太多,收拾完也回了自己屋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