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這個世界還是叫做方源世界。在這裏,立下功績的唐門長老會以殘魂的形式生活在這個小世界之中,掌管那些失去記憶的罪人,讓他們爲方圓世界添磚加瓦。
直到唐愚公進入了這裏。
一開始,唐愚公和其他的罪人一樣,都是被剝奪了記憶後渾渾噩噩地被唐門人操控,在方圓世界裏以勞作的形式贖罪。
唐愚公沒有什麽特殊之處,一樣的出大力,一樣的被唐門人掌控。除了他姓唐之外,他似乎和其他的罪人沒有什麽差别。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看起來和罪人别無二緻的唐愚公,實際上根本沒有被洗掉記憶。
“誰也不知道唐愚公是怎樣做到的,他的記憶并沒有被消除,他甚至還看到了被放逐到方圓世界的全程,知道了方圓世界的運轉規律。”
唐愚公看起來憨厚的外表下,卻一直藏着一顆伺機而動的心。而就在十年前,唐愚公不知如何得到了一枚符箓。他靠着符箓接近了小世界的核心,一舉篡改了核心的數據,直接将他變成了小世界裏的“神靈”。
然後,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災難。
唐愚公将所有人的記憶都恢複了,那些罪人瞬間得到了他們當年爲非作歹,殺戮無數的記憶。瞬間,一場暴動席卷了整個小世界。而就在這時,唐門中人驚愕的發現,原本數量也就多個三四倍的罪人不知何時翻了好幾番,原本不過一千的罪人突然出現了數千人。
很快,唐門中人設下的防線被攻破,整個唐府變成了屠宰場。小世界很快就被那些罪人所占領,唐愚公也因爲此舉變成了小世界的神靈,也被所有冠以大統領統治修羅城。而唐愚公也依靠他的記憶,用核心欺騙了在現實世界觀察的唐門人,維持小世界的表象。
自那以後,僥幸逃脫的唐門中人在小世界裏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隻要露出唐門的身份,就會被瘋狂追捕。一旦被捉到,唐門中人就會立刻堙滅自己的殘魂,不留半分。因爲他們知道,被抓到後的痛苦遠比死要可怕。
“小世界裏的罪人不知爲何越來越多了。”
在小棚子裏,酒鋪的老闆被五花大綁塞進了一個空的酒桶裏,嘴裏塞滿了襪子,嗚嗚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好幾天沒有吃喝的唐潮不斷往嘴裏塞着吃食,一邊嗚嗚嚷嚷地說道:
“實際上,如果按照之前一個唐門人對應五個罪人的比例來講,就算罪人突然暴動,也不會是我們的對手。可不知爲何罪人突然多了不止幾番,整個修羅城被他們徹底占領了···哎,造化弄人。”
打了個嗝後,唐潮哀傷地說道:“我之前的幾個好友,還有唐門的一些前輩都死在了那場暴亂之中。隻有我這種幸運一點的能逃離那場大屠殺。可逃離又如何?大統領說隻要殺其他唐門人就允許生存,可我又不肯昧着良心殺害同門,隻能在這陰暗陋巷裏苟活,靠着打劫乞讨度日。”
“沒想過逃離嗎?”
黑貓下意識地問道,然後她就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能逃到什麽地方?”
苦澀的笑容讓唐潮的臉有些皺,“本來就是死亡後的一縷殘魂,離開小世界就直接魂飛魄散。說是逃,整個小世界就這麽大,能逃到什麽地方?”
“爲何不死?”
唐岑冷冷地問道。
愣了一下後,唐潮自嘲地笑了笑,緩緩道:“有骨氣的早就死了,留下的我這種,都是沒骨氣還想苟活的人。死過一次,最害怕死亡。”
周離沒有吭聲,本來小世界的存在就是爲了那些有大功勞的唐門人找到一種另類的“永生”之法。可誰也沒想到最後這種永生會成爲一種無盡的折磨。
體驗過死亡的人最害怕再一次死亡,就像唐潮那樣。
可這又有什麽辦法,唐潮沒有做錯什麽,幾乎沒有人做錯了,隻是唐愚公做的太好了,僅此而已。
想到這裏,唐潮不免又喝了一碗杯酒,嘴裏沒有酒香隻有苦。他看着粗糙的桌面,多年積攢的情緒一下就釋放了出來,
“我多希望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場幻想,幾天後我睜開眼,發現那場屠殺沒有發生過,這裏也不是修羅城還是方圓世界。可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我像是一條狗一樣苟且偷生,連尊嚴都沒有。以前還有幾個同門相互扶持,可現在,有的人成了大統領的走狗,有些人不堪受辱魂飛魄散,隻有我···像是一條野狗···”
說到這裏,唐潮這個七尺男兒眼裂啪嗒就摔在了地上。
唐岑歎了口氣,沒有苛責對方,也沒有說些什麽,隻是拍了拍唐潮的肩膀,沉聲道:“前輩,你已經很努力了。”
“你們···”
抹了一把眼淚,唐潮深吸一口氣,對着幾人問道:“你們是不小心來到這裏的?還是?”
“闖關。”
唐岑說道:“但我不是要千機百轉,隻是要我爹的一滴精血。”
“搞不懂。”
搖了搖頭,唐潮看了一眼唐岑,笃定道:“但你絕對不是罪人,你身上沒有那種味道。”
看了看機娘貓和周離,唐潮确信道:“你們也同樣如此。”
“前輩,我想問你大統領在什麽地方。”
周離湊了上去,問道:“他平日裏都會在什麽地方?”
“你想幹什麽?”
唐潮警惕道:“我跟你說,唐愚公有核心,他在這個世界之中與神靈無異,你要是想要弄死他結束這一切無異于自投羅網,你可不要冒失啊。”
“那不至于。”
周離擺擺手,“幾斤幾兩我自己還是有數的,唐前輩,那我隻是想知道一下這個大統領的底細。萬一,我說萬一,我有辦法能解決他呢?”
“萬一?”
唐潮剛想阻止周離,就突然想到了方才周離的奪蛋連環踢。一時間,他阻止的話語梗在了嘴邊。
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