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姜姜手攥的很緊，鹿角也開始散發着淡淡的紫色光暈。她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姐姐，整個身體死死地繃着，等待着周離的号令。
很快，姜黎身後的虎撕下了一片難以察覺的姜黎的靈魂。這個傷口很小，小到如果不是赢鸢，其他人根本發現不了。
但整個傷口卻又很大，因爲這一次的傷口無法恢複。
“姜姜！”
周離抓住了這一刹那，他沖着小鹿大聲喊道：“入夢！”
無論姜黎如何配合，想要分離她的靈魂都是難如登天。一方面，沒有任何的存在能夠“威脅”到她的靈魂，另一方面，姜黎的靈魂愈合速度快的驚人。或者說，整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能和她的靈魂媲美的存在。
赢鸢也不可以。
可以說，姜黎的存在就是爲了死亡後的刹那。
就在這時，小鹿揮動了手中的樹枝，夢塵落在了姜黎的肩頭，那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彌散在姜黎的腦海之中。
這種感覺對姜黎而言極其脆弱，她完全可以用一個念頭摧毀小鹿施展的夢塵，甚至能反過來讓小鹿陷入昏迷。
但姜黎沒有這樣做，或者說，她就是爲了這一刻。
當撕裂般的痛苦被昏昏欲睡的感覺所取締，姜黎散去了所有的抵抗和心防，任由夢塵侵蝕她的大腦，讓她陷入靈魂層面的熟睡。
雙眼緩緩閉合，姜黎開始陷入了夢鄉之中。此時操控夢塵的小鹿咬緊了牙關，不斷對抗着無處不在的低語和難以理解的夢呓。
對姜姜而言，就算是姜黎如何放棄抵抗，她想要搭建一個能讓姜黎入睡的夢鄉也是難上加難。若不是此時的諸葛清将手搭在她的鹿角上，不斷給她傳輸着靈炁，恐怕小鹿連搭建夢鄉都做不到，她會直接崩潰。
“忍住。”
周離拍了拍姜姜的肩膀，淡然道：“你姐姐和我都信任你。”
小鹿沒有言語，堅毅的目光證明了一切。
周離繞着整個法陣開始緩步前行，姜黎就坐在法陣的正中心。周離每走到一個“方位”，都會撒下一把“種子”。
這些種子，是孟婆交給他的彼岸花。實際上，此彼岸花非彼岸花，這種花朵會讓人的靈魂逐漸“空化”，也是孟婆用來讓過往靈魂失去記憶的東西。
對，這玩意是孟婆湯的野人版本，孟婆野菜。
當彼岸花被種下後，周離就會第一時間施展催生的道術，催生道術讓孟婆野菜能夠第一時間生長出來，然後姜黎就會立刻吸入花粉，進入真正意義上的深度睡眠。
一旁的唐菀怎麽看怎麽怪，自家妹妹給姐姐正睡着了，然後披着白色鬥篷像是一個漂浮的姨媽巾的周離不斷施法加深催眠。瞬間，唐菀靈光一閃，腦袋裏浮現出了閃電。
無慘の地獄催眠：周離也幹了！
誰也不知道唐菀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但現在儀式看起來弄了老半天，實際上才剛剛開始。
入夢，才是開始。
當赢鸢确認了姜黎徹底進入夢鄉之後，周離就要出手了。
将手裏的羊符咒貼在額頭處，周離将靈炁注入了進去，下一秒，周離混身一輕，整個人都“飄”了出去。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重力和引力，卻能夠輕而易舉地操控自己的身體。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倒栽蔥的自己的身體，無奈地笑了笑。
然後目眦欲裂地看着唐菀似乎要脫他褲子。
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周離咬了咬牙，毅然決然地轉過身。這時，小鹿舌尖處泛起淡淡的血光，整個人眼中的夢塵已經快要溢出來了一樣。
分離！
周離和赢鸢對視一眼，随後一同出手。
赢鸢直接操控羊符咒，通過姜黎靈魂上的傷口，直接将虎符咒塞了進去。與此同時，靈魂姿态的周離立刻出現在了沉睡的姜黎面前，握住了她靈魂中的虎符咒。
給我變！
在心裏嘶吼了一聲，手中的虎符咒頓時綻放了黑白兩道光芒。靈魂世界裏，孤獨地坐在地面上的姜黎擡起頭，看着如被光芒刺破的黑夜。
要來了。
此時的姜黎并非一人，而是一人兩心。
在那道光之前，姜黎直面了自己的黑暗。可她的黑暗隻是看着她，一言不發，有些時候會咬着銀牙，憤怒地攥着小拳頭沖着自己揮一揮，僅此而已。
她從未忽視過自己的陰暗一面，所以，她的陰暗從未滋長過。
伸出手。
她隐隐約約地聽到了周離的聲音，下意識的，姜黎伸出了手。
再一次握住了姜黎的手，周離眼中泛起了黎明般的光澤。姜黎怔怔地看着靈魂之外的周離，還有這片被光芒刺破的天空，閉上眼，輕輕歎息了一聲。
終于啊···
下一刻，她的靈魂一分爲二。一份虛無透明，卻又有着極爲複雜的紋路。另一份純粹之中流轉着美妙的光澤，無數精彩的顔色交織在其中。
伸出手，周離握住了那一團充滿了奇異光澤的靈魂團。深吸一口氣，周離眼神一凜，用力向後退去。
去吧。
虛無透明的靈魂看着自己，輕聲道：“仙，鬼，接下來，你就要體驗人類的生命了。”
姜黎看着虛無的自己，一言不發。隻是眼眸之中帶着歉意和遺憾，輕輕點了點頭。
回歸到現實世界的一瞬間，周離爆發出了靈魂的所有，拼盡一切地沖向了一旁。
就在姜黎的靈魂被分割的刹那，法陣動了。
法陣是道長和姜黎一起建造的，其中包含了仙氣，鬼氣和周離的靈炁。而這個法陣的效果很簡單，也很純粹。
泯滅。
如果讓姜黎重塑一個自己，那難如登天。她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重塑一個自己的材料。
但是，在毀滅自己這一方面，姜黎卻是專家中的專家。
法陣啓動的瞬間，姜黎的肉體和靈魂瞬間被炁的洪流所泯滅。
姜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