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要死。
在智慧形态下進行了全面複盤和記憶深耕後,唐莞意識到了一個極度抽象的事實。
自己再不去做點什麽,就全都要完犢子了。
沒錯,自己成爲了全村最後的希望。根據她的觀測,這個秘境大概率很難從外界被打破,不然道長早就來助陣了。再加上現在周離正位于登仙之路上,自己如果不付諸于行動,大概率,周離這就成神了。
有人會疑惑,成神不好嗎?自己兄弟成爲神明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爲什麽唐莞面對這件事像是如喪考妣,天崩地裂呢?
這就要說到另一個問題上去了。
身體。
如果說,金蛇夫人想要成神,那她肯定是肉體和靈魂一起成神。她的靈魂肯定是能容納的下磅礴的願力,而她的身軀也顯而易見地強大,同樣能容納源源不斷的願力。
可周離呢?
唐莞毫不懷疑周離的靈魂可以容納得下磅礴的願力,可他的肉體絕對是“對不起,做不到,我先自殺”的情況。誰能指望一個四境還斷過經脈的靈炁師肉體成神?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周離現在改名叫蕭炎,他也沒辦法一躍登神。
所以,如果周離真的登神了,很大概率會成爲“魂神”。
所謂魂神,其實就是隻有靈魂登神的意思。也就是說,從此以後世界上将會少了一個名爲周離的凡人,多了一個飄忽在空間的夾縫之中,沒有實體,隻有概念和靈魂的妖神。
我操,這他媽出大問題了。
這一次,唐莞的粗口已經爆出了天際。作爲周離的好友,她對這個逼人有着非常充足的認知。她清楚,周離就不是一個舍己爲人,以身證道的有志青年。現在的他除了想趕緊和鸢神結婚過上沒羞沒臊的生活外,惟一的想法就是照顧好他的姐姐桃夭,再和這幫狐朋狗友天天渾渾噩噩。
這要是成爲了沒有肉體的魂神,别說結婚了,周離以後都沒有辦法導管子了。
哦,我好粗俗。
大腦飛速運轉已經開始冒煙的唐莞蹲在地上,開始思考她現在能做什麽。在長久的思索之後,唐莞當斷則斷,走到周離身邊,開始扒起了他的衣服。
老登,爆裝備了!
唐莞眼神一凜,她現在已經找到了初步的目标,就是把周離的裝備都爆一遍,看看有沒有能破局的東西。
玉葫蘆手串一條,一瓶解毒劑,一顆丹藥标注着(解毒劑·後用),兩袋石灰,一把漢白玉彈弓,三瓶毒粉,一把鐵蒺藜,一把銀針,一個手帕,一個用紙包好封的四四方方嚴嚴實實的手帕,兩柄飛刀,一柄短匕,一串貼社放置的符咒,兩條結實異常的繩索,一坨藥劑,一條樹枝,一包符箓···
媽的,你是百寶袋嗎?
唐莞麻木地看着像是擺攤一樣擺了一地的東西,小小的大腦閃過大大的辱罵,開始思考這些玩意裏有哪些能救一救周離。
直接用毒粉毒死他給個痛快吧哈哈。
壓下腦海中可怕的想法,唐莞強迫着自己冷靜了下來。片刻後,她伸出手,将那串玉葫蘆手串拿了起來。
作爲周離的動物朋友,唐莞在“一起扛過槍,一起樸國昌,一起同過窗”的成就中獲得(3/3)的好成績,甚至還有了個“一起炸過廁”的隐藏成就。所以,周離對唐莞幾乎是沒啥隐瞞的,這倆人就差穿同一條褲子了,還有什麽好隐瞞的呢?
所以,無論是玉葫蘆的故事背景,還是周依到周六的幾個姐妹,周離都曾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唐莞,告訴她這玉葫蘆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所以,在周離昏厥過後,唐莞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玉葫蘆裏的六姐妹。
将靈炁緩緩注入到玉葫蘆之中,原本一向不會被其他人的靈炁所感染的玉葫蘆,這一次似乎感知到了情況的危急,便接納了唐莞的靈炁。過了幾秒鍾後,唐莞頓時兩眼一白,昏厥了過去。
“醒醒,醒醒。“
半夢半醒之中,唐莞似乎聽到了一個清雅的少女聲音不斷地呼喚着自己。良久,唐莞緩緩地睜開雙眼,看向了面前的六個容貌絕美,卻各有千秋的少女。
····
沉默片刻後,唐莞緩緩地閉上了眼。
哦,我在做夢。
“唐小姐,唐小姐!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老大周依眼看唐莞梅開二度,連忙抓起唐莞的肩膀開始不斷搖晃,短短幾秒之中,唐莞的腦袋都被搖出虛影了。伴随着一陣天旋地轉,唐莞連忙睜開眼,語氣毫無波蘭。
“别搖了樂樂樂樂樂樂樂樂樂樂樂樂樂我快快快快死了樂樂樂樂樂樂樂樂。”
簡單的話語,不平常的心情,看着快被周依活活搖死的少女,一旁的老三周季連忙伸出手,直接将周依的腦袋摁在了地闆上。
“唐小姐,你終于醒了。”
周季順腳将不甘心的周依踢飛數米遠,随後将唐莞扶起,一臉嚴肅地說道:“兄長大人現在情況兇險,對嗎?”
“沒···嘔~~~”
唐莞幹嘔了幾秒鍾,随後強撐着精神,開口說道:“周離被金蛇算計了。”
“什麽?!”
一旁的周槐序聞言大怒,“我就說那條死蛇就該被炭烤刷上蜂蜜兩面煎烤金黃!她竟然敢暗算我們的兄長大人,赤裸裸的小人!”
這句話一出,周季都沉默了。
妹妹,你再想想這個小人的定義是不是有點寬廣了,有沒有可能,你最愛的兄長大人就愛幹這事?
“兄長大人現在如何了?”
周季還算是靠譜的,在短暫的沉默後,她便鄭重地問道:“我們方才失去了與兄長大人的聯系。金蛇到底對兄長做了什麽?是将他的靈魂打出了身體,還是用劇毒污染了他的神經,亦或是将他打到半死不活開始汲取他的力量?”
“都不是。”
唐莞搖搖頭,一臉沉重地說道:
“金蛇夫人碰瓷周離給自己弄死了,結果現在周離登神了。”
啊?
仙子們都愣住了。
呆滞,無法理解的呆滞。
六位仙子本來都做好了自家兄長被金蛇終極侮辱,現在失去了一切準備東山再起。可根據唐莞的描述,怎麽自家兄長才是基頭四,金蛇反而是被終極侮辱的那個?
被弄死不說登神的機會還被奪走了,這也太離譜了。
但看唐莞那一副出大事的表情,幾個仙子也沒有彈冠相慶,半場開香槟。在一拳将想要半場開香槟的周依打昏厥後,周季看向唐莞,嚴肅地問道:
“唐小姐,兄長大人現在是什麽情況?”
“要死,但要成神。”
唐莞回答的很簡潔,“周離馬上就要登神了,可他的肉體無法支撐得住他成神,所以他隻能成爲魂神。”
“魂神···”
聞言,周季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凝重的神色。對于大部分人而言,如果不是爲了大義或心中的信仰,成爲魂神絕對是比死還要可怕的事情。
要知道,當年諸多神靈,在失去肉身後都選擇了直接終結自己的靈魂,防止成爲魂神。而那些被迫成爲魂神的神靈,也整日在空間的縫隙中渾噩度日,乞求能有人類從曆史典籍中找到他們的蹤影,供奉些許香火聊以慰藉。
若是碰上雲白白這種溫婉善良,心思單純的傩戲神巫,他們甚至不惜将自己的本源交給對方,防止這世界中爲數不多能與自己交談的人類夭折。
所以,在得知周離大概率會成爲這種渾渾噩噩的魂神,被永遠地捆綁在妖族之中後,周季的神色更加凝重了。可她也明白,憑借自己這些無法獨立存在的仙體而言,想要拯救登神的周離難如登天。
“我們并非實體,沒有自己獨立的身軀,所以若是兄長大人失去了意識,我們便無法獨立生存。”
抿着唇,一向平穩淡然的周季此時也顯得有些慌亂了起來。她雙手微微顫抖,輕聲道:“唐小姐,我們···我們···”
“别急。”
唐莞伸出手,輕輕搭在了周季的肩膀上,一雙淡紅色的眼眸此時格外鄭重,沒有了往日的茫然與半死不活。她看向周季,開口問道:
“我們換一個思路,你們能不能打開這個秘境,至少,讓其他人進得來這個秘境?”
“若是我們能夠出去的話···可以。”
輕咬着嘴唇,一旁一直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周清和說道:“我和槐序姐姐一起釋放不息海和燎原火,可以撕裂這片空間。但是···我們需要很多很多的靈炁。”
“嗷。”
唐莞點點頭,然後便沒有言語。
就這樣,空氣開始變得凝重了起來,時間就仿佛催命鬼一樣不斷地嚎叫着,但所有人你都在沉默。
“這個行不?”
突然,幾個仙子聽到了唐莞的聲音。她們齊齊擡起頭,便看到了捂着小腹,一臉平靜的唐莞,還有她手中沾染着血色的玉石。
“你?!”
周季猛地站起身,滿眼盡是驚愕。
“後備隐藏能源,很神奇吧?”
唐莞一臉平淡,似乎覺得周季的反應很是大驚小怪一樣。她掏出腰間的唐門療愈藥劑,灑在了自己的小腹處,淡然道:“這種小手術我大大小小做過了不下幾千台,周離的包皮都是我割的。小問題。”
“這是你的炁靈,你!”
周季臉上的驚愕絲毫沒有減少半分,即使唐莞平靜異常,“褪去炁靈,這就意味着···”
“意味着靈炁師這條路以後算是廢了,就算我重新修煉靈炁,也不會再有任何炁靈,以後最多最多就是四品,我知道,我了解,我是唐門少主,這些事情我比你懂。”
唐莞依舊是滿臉的無所謂,她直接将玉石扔給了周季,開口道:“但我的身體無法發揮出這塊玉石的全部靈炁,它在我的體内也毫無意義。現在若是能用它把牢周救出來,也算是有點用了。”
“你···”
周季的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對于一個靈炁師而言,主動剝去炁靈就像是死了一遭一樣。這個世界是精神世界,卻也是現實,這就意味着唐莞放棄了自己靈炁師的身份,甘願做一個普通人。
“好了,别墨迹了。”
唐莞緩緩地平躺在潔白的地面上,仰着頭,淡然道:“我沒了炁靈還是唐門少主,還有個皇家貴胄等着把我娶進門享福。但牢周要是死在這破地方,他就是帶着雛男這個悲慘身份永墜無間煉獄。快點吧,趁熱。”
看着手中的玉石,又看了一眼躺平的唐莞,周季咬了咬牙,便開始催動這枚玉石中的力量。
一旁的周槐序面對唐莞深深地鞠了一躬,好像是給死人上香一般。她深吸一口氣,抓住了一旁周清和的手。伴随着一陣宏偉的光幕升起,一切都仿佛暫停了一般。
“莞兒,這一次隻有你能幫助他了。”
破裂的石台宛如坍塌的世界一般,所有人都站在這支離破碎之中。諸葛清緩緩關閉了秘境的大門,将憤怒的妖族和人類阻擋在外。她扭過頭,看向被朱淺雲攙扶着站起身的唐莞,平靜地說道:
“他現在已經站在了登神的邊緣,我們所有人都不夠純粹,唯有失去了一切的你能夠進入他心中。”
“也隻有你,能毫無阻礙地進入他的靈魂之中。”
雲白白緩緩地伸出手,身上籠着細紗的她此時格外聖潔。神靈選擇幫助她,幫助這個從未背叛過傩戲神巫四個字的巫女。
岑姝凝視着懸浮在半空之中,身上逐漸被純粹光暈覆蓋的周離,眼中隻剩下了擔憂。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靈魂正在靠近那宛如神靈般的少年。一旦二者重合,周離就會成爲真正的神。
千戶沉默不語,他緊攥着手中的長刀,青筋暴起。一旁的郭淩蘊和侯珏互相攙扶着,一時無言,隻能默默地在心中祈禱。
“我會幫助你們的。”
周離懷中一直揣着的樹枝此時開了口,那在千裏之外柳樹妖緩緩睜開眼眸,輕聲道:
“助人者,恒助之。”
柳,通留。
留人則折柳。(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