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朱高煦背着雙手,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他沒有出場,甚至連穿的隻是一件最普通的淡紫色蟒袍。他站定在金蛇夫人的身後,擡起頭,笑容很是張狂。
“挖掘真相?”
腰間的長刀斜挂在刀鞘旁,很奇怪,卻又給人一種怪異的肅殺之感。漢王就這樣半垮身子,看着很不規整,也很豈能太歐。
“還是說,你覺得我會玩一出父慈子孝的苦情戲戲碼?”
金蛇夫人沒有言語,她隻是看着前方的朱淺雲,眼中浮現出金色的光澤。片刻後,她閉上眼,輕舒一口氣,開口道:
“沒想到,今日的動靜竟然驚擾了漢王殿下,小女給您賠個不是。”
“小女?”
漢王一挑眉,似笑非笑道:“你都比我太奶歲數都大了,你還小女?金蛇夫人,你臉皮比那小子還厚啊。”
金蛇夫人被噎住了,她看着漢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和那個姓周的是不是有一腿?
“殿下,何至于此。”
長長地歎息一聲,金蛇夫人凝視着站在石磚路上的漢王,輕聲道:“爲何一定要引起這場戰争?”
“你都來襲擊我的女兒了,我還要給你解釋這個?”
漢王冷笑一聲,不可一世的模樣很是跋扈,“妖族就是妖族,你一天是妖,一輩子就是妖。想要讓你們這些人理解我們人類?一群發爛發臭的爛橘子,爛了就是爛了。”
面對漢王這近乎折辱的話語,金蛇夫人并沒有動氣。她隻是平靜地注視着對方,開口問道:“毫無緩和的餘地了嗎?”
“從你圖謀龍脈的那一天起,金蛇幫的結局隻有一個。”
手搭在長刀的刀柄上,漢王收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無情與決意。
“覆滅。”
刀光閃爍。
大明的修煉體系繁雜,但最後都會歸于“龍虎氣”“靈炁”“仙氣”三條道路之上。無論是靈炁師的“一境最弱,九境最強”,亦或是龍虎氣的“九品最弱,一品最強”的排序方式,都是各自不同,卻又殊途同歸。
但是,有一種人例外。
武人。
岑姝曾經發出過感慨,感慨當今武道不盛,肯潛下心來研習武道之人越來越少。周離也曾經察覺過,大明的武道正在逐漸衰退,武技的研發越來越少,所有人用的都是十幾年前甚至是數百年前的武技。
武人,武道之人,他們所研習的就是武技。按照常理而言,武道的衰弱勢必會讓武人變得式微,現實也确實如此。自從邊關戰事變少,武技就愈發沒了用武之地,反而是靈炁所衍生的靈法被人們重視,原本強盛的武人群體也開始衰落了。
但衰落,不代表沒落。
而漢王,就是武人的極緻,武道的極緻。
他的刀不算快,至少在那些靈炁師眼中,漢王的刀某種程度上都可以稱之爲“慢”。因爲他的刀中靈炁太少,也沒有多少龍虎氣。
可隻有他的刀下亡魂能夠明白,漢王的刀,究竟有多快。
躲不過的。
他的刀就是爲了殺人而生,他的武技也很簡單,就是以最簡單最直白的方式,斬斷敵人的咽喉,割開對方的要害。
他的刀不快,你卻擋不住,躲不了,閃不過。他的刀靈炁并不充足,是因爲他的殺意和他刀中的狠厲足以撕碎一切,留些靈炁,好斬下一個敵人的頭顱。
叮。
繡花針落了台面上,刀鋒卻斬在了咽喉處。
燦金的豎瞳冷漠地緩緩舒展,倒映着漢王的容顔。那閃爍着寒光的刀刃上則反射着金色的光暈,似乎是一張人臉,又像是蛇的尾巴。
“現在是你我撕破臉的時候嗎?漢王殿下。”
金蛇夫人伸出手,輕輕将抵在咽喉處的刀刃推開,平靜而淡然地問道:“還是說,你已經等不及了?”
“呵。”
漢王眯起眼,他将手中普通的長刀移開,收入刀鞘之中。後退了一步後,漢王拍了拍手掌,似乎在拍幹淨手上的塵土一樣,毫無顧忌地說道:
“你這句話說的還真是對了,不是時候。”
漢王似笑非笑地看向金蛇夫人,開口道:“請回吧,我可不希望咱們太營的納稅大戶今天有了什麽閃失。夫人,别忘了今年的銀錢還沒給呢。”
“明日小女親手奉上。”
金蛇夫人看着漢王,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還是說,今年的例錢要漲一些呢?”
“我可不是什麽畜生王八蛋,每天就指着那點銀錢活着。”
冷笑一聲後,漢王側了身子,淡然道:“去吧,今日之事我隻當與你無關。再有下次,就莫要多言了。”
“傷了朱姑娘一事小女會給您一個交待。”
金蛇夫人并沒有邁開腳步,她不蠢,知道很多事情還沒有結束。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朱淺雲,随後輕聲道:“您可以随意開價,小女能辦到的,必然不會拒絕。”
“這事不勞你操心。”
令人有些詫異的是,這件事漢王并沒有計較。相反,他隻是搖了搖頭,淡然道:“速回吧,不要忘記周小友給你發的請帖。”
“請帖?”
金蛇夫人愣了一下,随後驚愕道:“您是說選妃大會的?”
“你是我太營的子民,參加個選妃大會怎麽你了?還是說,你覺得我配不上你?”
漢王眉眼一凜,沉聲問道。
金蛇夫人沒有言語,她隻是神色隐晦地看着漢王,一人一蛇似乎在做着交鋒,卻又彼此無言。良久後,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氛圍裏,金蛇夫人笑了。
“小女必不會推辭。”
留下了這句話後,金蛇夫人這才轉身離開。臨行之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唐莞,沖着她莞爾一笑。
“我咋感覺她對我不是很友善呢?”
湊到周離身邊,早早去找漢王搬救兵的唐莞疑惑道。
“你給人家計劃打爛了誰能容得下你。”
周離壓低聲音說道。
而這時,漢王也緩步走了過來。周離連忙關閉他的led特效燈光,湊上前去,樂呵呵地說道:“感謝漢王殿下施以援手,不然今天可就···”
“貫穿傷啊。”
漢王就這樣無視了周離,走到了一旁的朱淺雲面前。周離和唐莞也對此見怪不怪,他聳了聳肩,也沒在意漢王的無視。畢竟舔犢之情是可以理解的,漢王對朱淺雲的情感一直都是···
“可惜。“
刀背倒映着朱淺雲驚愕的目光,伴随着血光飛濺,少女帶着難以置信的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還不夠。”
漢王抹去刀背上的血漬。
他很平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