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男愣住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近乎完美的計劃竟然出了纰漏。
這隻馬妖什麽時候出現的?
不對!
黑鷹男突然感到一陣灼熱,就像是下位者面對上位者一樣。可他自認爲是妖族中數一數二的燒鷹,除了那位大人外,怎麽可能有妖怪會讓他産生如此情緒?
看着對方身上那厚重的西式铠甲,黑鷹男心中浮現出凝重的情緒。
西洋馬妖不會是夫人曾經說過的那群“晃眼吧!閃耀大馬妖聯盟”的妖怪吧?
這就遭了。
此時的黑鷹男提溜着徐特大,銳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貞德,站在車箱上一動也不敢動。
貞德一臉懵地看向絲毫不反抗的徐特大,本來就不大的僵屍小腦也宕機了。
你呼救啊,你不呼救我怎麽知道你這是要做什麽?
被掐住喉嚨的徐特大似乎感覺到了貞德那既懵逼,又無助的目光。很快,他的目光也變得無助了起來。
大姐,你不會在等我呼救呢吧。
你猜猜人類的喉嚨被掐住能說話麽?
鼠鼠也不行啊!
“嘶~”
半晌,黑鷹男決定帶着徐特大離開此處。他背後雙翼扇了一下,然而就是這一下,讓貞德反應過來了一件事。
姐弟通吃啊你!
突然反應過來這是綁架案的貞德直接抽出大劍,一個精妙笨拙的翻滾瞬間翻到了馬車車廂後。沒等黑鷹男反應過來,貞德便一劍砍向了他的翅膀。
好快的劍!
黑鷹男心中一淩,手上動作絲毫不敢怠慢。隻見他雙翅一扇,一股旋風将他向後推去,躲開了這一劍。
就是沒躲開那一把不知何時掏出來的石灰粉。
“嗷!!!!!!!”
右手提溜滿臉無奈的徐特大,左手捂着火辣辣的雙眼,黑鷹男憤怒地吼道:
“卑鄙的外鄉人!”
“這是正義的揚沙!”
貞德嚴肅地糾正道。
您可少和周離學吧,學點好的行不。
徐特大垂着雙臂,滿臉寫着無奈。
“記住我的名字!”
就像是每一個标準的反派都得通報姓名,生怕下一次簽到點名忘記他一樣,黑鷹男也不忘通報自己的姓名。
“我乃神鷹!黑手!”
“再不服我讓你飛起來!”
貞德眨了眨眼,大眼睛撲朔撲朔的,好看的很。
面對貞德那清澈而愚蠢的目光,黑鷹男憤怒了,黝黑的雙爪泛起令人膽寒的光澤。他努力地睜開雙眼,壓低聲音,沙啞道:
“外鄉人,報上名來!”
隻見貞德眼睛一轉,随後閃爍着智慧的光芒,低聲喊道:
“我乃北梁妖王,桂道子!”
空氣比死還要寂靜。
“真的?”
那黑鷹男眨了眨眼,難以置信道。
“哎你怎麽知道?”
貞德驚了,沒想到對方竟然認識自己。
不是,這也能諧音的麽???
意識到貞德把那句“真的”聽成了貞德,徐特大面如死灰,隻覺得自己今天運氣算是被人吸的差不多了,竟然會碰上這位大能。
這就是不好好學習漢語的下場。
“你在耍我!”
黑鷹男很快反應過來,猙獰道:“桂道子我看着死的,怎麽?你也積糞難消?”
很明顯,黑鷹男的漢語水平遠比外地佬貞德強上不少,至少她是沒聽出這一語雙關。
但是她好學,而且學的是周離,自然懂“敵人說逼話不偷襲是很沒有素質的表現”這一真理。沒等黑鷹把話說完,隻見貞德一劍扔了出去,直取黑鷹面門。
哼,慢!太慢了!
看着那物理飛劍,黑鷹男臉上浮現出不屑的神色。他側身一閃,閃過飛劍,然後迎面撞上了跑的比飛劍還快的貞德。
我!草!
被貞德一腳踹出去數米狠狠砸在一塊石頭上的黑鷹頓時目眦欲裂。
它是劍還是你是劍啊?
但幸運的是,就在黑鷹男被一腳踹飛的那一刻,徐特大恰好伸出了手,不湊巧地被黑鷹男勾住了袖口,和他一起飛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再一次掐住滿臉寫着躺平任艹的徐特大的喉嚨,黑鷹男另一隻利爪抵在他的太陽穴,猙獰道:“馬妖丫頭!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這臭小子被我逮住是天意!天意如此!你還要反抗麽?”
貞德愣住了。
她緩緩垂下了雙手,聳了聳肩。
黑鷹的笑容更加猖獗。
這就是強運!
自己的布局成功了!
夫人說的沒錯,避天鼠的“強命”無法收放自如,隻要之前消耗掉它身上的氣運,他自己就會成爲最不幸的人!
作爲給徐特大創造不幸的自己,将最爲幸運。
看着面前似乎放棄掙紮,乖乖認命的貞德,這隻黑鷹嘴都笑歪了。
天命都站在我這邊,你拿什麽和我鬥?
“貞德姑娘,最好不要因小失大。你更熟悉的還是僵詭,無需太過專注馬妖的能力。”
清雅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頓時,原本準備起飛的黑手神鷹被定在了原地,渾身汗毛乍起。
什麽時候!
他僵硬地扭過頭,那身着青色道袍的女子踱步而行,身姿綽約,面容清美,宛如天上弦月,湖中玉。
“足下爲何不笑了?”
女子的視線落在那僵硬的黑手神鷹身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她輕聲問道:
“怎麽?您也不信命?”
感受着身邊無處不在的仙氣,還有不知何時已經纏繞了自己雙翅的藤蔓,汗,流了下來。
完了。
神鷹汗流浃背,每一處神經都在瘋狂嚎叫,提醒他就算撤一條天命圍腰上也打過面前的道士。
龍虎山正一道,老天師親傳弟子。
諸葛清。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不是被引誘去解救那隻黑貓了麽?!
“特大還不想起飛。”
像是寒暄一般,諸葛清走到神鷹身邊,素手輕輕拍了拍它的右肩膀。笑容婉約,諸葛清開口道:“還請足下放開他。”
右臂骨骼盡碎的黑鷹汗如雨下,毫無知覺的利爪松開了徐特大。他死死地盯着諸葛清,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把這最大的變數放了出來。
“很奇怪我爲何會出現在此?”
諸葛清笑眯眯地問道。
“死也讓我死個明白死。”
神鷹感受着體内金蛇蠱的蠢蠢欲動,臉上浮現死灰般的神色。
諸葛清肯定有别的道法,否則她不可能看出我的計劃!
必須把這個情報傳遞出去!隻要自己死後金蛇蠱發作,夫人就一定能聽到我們的談話。
夫人,這是我最後的遺言了!收下吧!
“很好奇?”
諸葛清挑了下眉,問道。
“總得讓我做個明白鬼。”
苦笑一聲,神鷹頹廢道:“我很好奇。”
“那就好奇吧。”
點了點頭,在神鷹驚詫的注視下,諸葛清拂塵一揮。瞬間,帶着不甘與疑惑,神鷹失去了生命體征。
“周公子說的果然沒錯。”
輕舒一口氣,諸葛清看着滿臉寫着不甘心的神鷹的身體,感慨道:
“心意順遂了。”
【觸發亂入命運線:哇襖!黑貓警長的戰鬥!爽!】
【标題即是内容】
【抓住該命運線,你将會收獲戰鬥!爽!戰鬥!爽!戰】
一巴掌扇掉眼前的文字,周離面無表情地從坑中爬出。
自從諸葛清離開後,自己的好運就像放在唐菀面前的米飯一樣轉瞬即逝。
連續兩次周離被喊着“戰鬥!爽!”的紅色肥雞砸在了腦袋上,若不是有周季的幫助,周離現在大概率成爲一個口歪眼斜的唐菀。
智力殘缺的那種。
在第二次被襲擊時,周離忍無可忍地鑽進坑裏,試圖找點線索。可線索沒找到,一條令他連吐槽欲望都生不起來的命運線就這樣被離奇的觸發了。
還是唐菀的那句話。
沒有活你可以去咬火折子。
但強運的消失也證明了周離和諸葛清的猜想沒有錯——對方真正要抓的不是黑貓徐玄,而是避天鼠徐特大。
剛才那詭異的強運讓周離産生了疑惑,明明自己不需要這種運氣也能找到徐玄,無非是浪費一點時間,可強運就這麽不講道理的出現了。
周離清楚,強運是有代價的,莫名的強運絕對不是好事反而是一種無意義的浪費。
這就像是一個人穿越回去,他在“買彩票,賭球,買股票,買房”等選項中毅然決然地選擇購買一台電腦,然後注冊五位數QQ号。
你說他有用,他很低能。
你說他低能,還真是。
所以,周離和諸葛清心照不宣地想到同一個可能,有人在消耗徐特大的氣運,故意讓徐特大變得不幸。
徐玄曾經說過,避天鼠的特性是給他人帶來好運,但代價是自己倒黴。徐特大可能是想要給自己等人帶來好運,找到他的姐姐。但他沒必要如此慷慨,給這麽多的好運。
看來,這群人的目的大概率是徐特大啊。
周離眯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崖,手中的玉葫蘆開始緩緩轉動。
金蛇夫人,你到底有多重視我呢。
“紅羅賓,帶着妖怪大人離開此處。”
扭過頭,白公主看向一旁最後一次登上彈弓,不成功便成仁的紅羅賓,平靜而堅定地說道:“我留在這裏,埋伏他們。”
“公主?!”
紅羅賓愣了一下,急忙道:“怎麽可以!這種事應該我來做才對!您是尊貴的白公主,我···”
“衆鳥平等。”
深吸一口氣,白公主看着近在咫尺,隻需要再翻過兩個小山包就能進入洞穴的周離等人,毅然決然道:“危難當頭,唯有責任。”
“我飛不了,你能飛。你能帶着妖怪大人離開此處,我做不到。”
一蹦一蹦地跳到彈弓旁,像是椰子一樣的白公主坐在彈弓之中,平靜而有力地說道:“紅羅賓,帶着妖怪大人,像是往常一樣,飛吧。”
“我···”
紅羅賓緊緊閉着自己的喙,生怕哭出來。他用力地一拍翅膀,大聲道:“我明白了。”
不是,你們鬧得這麽悲壯是什麽意思啊。
誰要跟你們走啊?!
我是無辜的啊!!
此時的徐玄欲哭無淚,它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麽孽能遇到這種事。她低着頭,看着被自己踩在肉墊下的金蛇玉佩,金色的豎瞳中滿是憂慮。
這倆鳥應該是好鳥,但腦子肯定不好。
這咋整,我不想起飛啊。
腦海中開始不斷思索,徐玄現在特别悔恨,當時要不是貪圖貓貓可以享受周離的按摩服務,就不會有現在的起飛危險。
如果是周離的話,他會怎麽做?
徐玄的腦袋開始瘋狂運轉,她不斷地思考自己這種情況究竟該如何是好。她看着面前準備赴死的白公主,還有一旁熱淚盈眶高聲保證一定把徐玄安全送走的紅羅賓,開始代入周離的想法。
不行!
片刻後,徐玄捂着小腦袋晃了晃,隻覺得自己像是被古神無意中侵蝕了一樣。在短暫的思索後,她決定換一種思路。
“咳咳。”
一聲咳嗽,徐玄直接把兩隻鳥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她強撐着一副堅定的表情,沉聲說道:“無需你二人···鳥如此,我也是一代妖王,豈能容忍人類在我們頭上造次?”
“啊,我倆不是妖怪。”
白公主下意識地糾正道:“我們是祥瑞。”
阿米諾斯!
同爲祥瑞,但不得不是妖怪的徐玄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被愉悅送走。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平靜地說道:“你倆在此等候,我去迎敵。我一定會讓那些破壞了你們生活的人類遭到應有的懲罰。”
“您?!”
白公主怔住了,随後,她和一旁的紅羅賓眼中都被淚光浸濕。二鳥立刻向着徐玄行了一禮,大聲道:“敬禮!”
這麽簡單?
徐玄怔住了,她本來以爲這倆鳥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但沒想到自己這個假的不能再假的理由竟然真的騙了過去。
早說啊,早說你倆智力有問題我就早點騙了。
徐玄笑了,它點了點頭,堅定地說道:“懲戒惡徒,是我的職責!袖手旁觀,不是我的風格。”
白公主和紅羅賓的臉上都浮現出發自内心的敬佩。
一分鍾後,站在彈弓上的徐玄陷入了沉思。
這不對吧。
我怎麽還是要起飛呢?
等一下,我還有幾條命來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