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珏的嘴到底有多碎、太學門口兩座能和靈炁師打架的鐵門,還有就是千戶大人的名字。
長久以來,所有人面對千戶都稱其爲千戶大人,而千戶自己也稱自己爲千戶。侯珏對外介紹,都是【上京城錦衣衛百戶·侯珏】。惟獨千戶不一樣,他仿佛習慣了這個設定一般,直接自稱爲上京錦衣衛千戶,千戶。
很奇怪,卻又很理所當然。整個北梁所有人在面對千戶時都會下意識地稱呼爲千戶大人,也不去想對方的名字,隻覺得這很正常,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千戶的名字一樣,怪異的很。
北梁怪談+1
算了,至少知道千戶姓左。
“周公子,何時來的?”
在看到周離後,千戶有些驚喜,他先是和正在交談的夫子打了聲招呼,随後走到周離面前寒暄了起來:“近些日子可好?”
“還不錯,托唐莞的福,血壓一直沒下來過,生活也過意不太去,錢也沒攢多少,但人還活着。”
周離見到千戶,心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慨歎。果然,千戶連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全世界都在叫他千戶大人。
“二位認識嗎?”
岑夫子有些驚訝,“千戶大人和周公子看起來認識很久了啊。”
“我和周公子乃忘年交。”
千戶笑道:“我前些日子在北梁住了一段日子,周公子照應了不少,也幫了我不少忙。長久以往,便以友人相待了。”
周離的大腦短暫的思考了一下自己對千戶的照應,包括但不限于“讓郭淩蘊一腳給千戶腦袋踢出毛病”“誘騙千戶讓他穿黑色變态緊身衣假裝蝙蝠俠”“誘騙千戶侯珏是他兒子導緻侯珏包皮被割”“誘騙千戶讓他穿黑色變态緊身衣假裝蜻蜓隊長”等等···
“沒錯。”
周離點了點頭,堅毅道:“我與千戶互幫互助,乃是至交好友,生死與共。”
看着不知爲何激昂起來的周離,唐莞想了想,覺得應該是做賊心虛的典型表現。
“對了,千戶大人這是來做什麽?”
很明顯,熱心腸的千戶已經成爲了上京的頂流,岑夫子看向千戶,關切道:“是有什麽案子要我們配合嗎?”
“啊,沒錯。”
點點頭,千戶看向周離,突然停頓了一下,随後有些遲疑地說道:“最近上京城裏發生了很多起盜竊案件,根據知情者的描述,盜賊似乎有一種隐身之術,無視陣法與符箓,肆意通行。上京将我和侯珏調過來,就是爲了讓我們調查此事。”
“你知道的,千戶是我的兄弟,我們曾經聯手破獲很多案件,我和侯珏很早就認識了,這家夥強的不可思議,我認爲我們三個人可以産生很好的化學反應。”
向前一步,周離毅然決然地站在千戶身邊,語氣誠懇地說道:“接下來的日子裏,還請諸位好好學習,與各位上京同僚和諧相處。我錦衣衛周離就先不打擾各位了,案件告急,我先潤爲敬。”
“周哥哥,不要貪玩了。”
朱淺雲看向不着調的周離,捏着一旁想要與周離同去的唐莞的手,帶着笑容說道:“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呢。”
“我覺得獲取一個可以隐身的寶物也是一件正事。”
周離義正言辭道。
“周·哥·哥。”
眯着眼,朱淺雲帶着危險的笑容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要·玩·了。”
“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一個光榮的太學生。”
周離站在朱淺雲身邊,義正言辭道。
“其實也說不準。”
歎了口氣,千戶有些頭疼地說道:“這個隐身賊人錦衣衛已經盯了好幾個月,每次稍有進展就被對方施展隐身咒躲掉。我和侯珏調查了很久,現在除了知道這個人去過太學之外,連他是男是女,是不是本地人都不知道,頭疼的很。”
“城裏都丢過什麽東西?”
周離好奇地問了一嘴。
“主要是書籍。”
揉了揉眉心,千戶開口道:“這賊人不偷金銀财寶,也不貪戀寶石古董,卻偏偏喜歡竊書,而且還專挑那些古樸舊書。上京的官府書庫已經遭了災,好幾十本傳下來的古書卷宗全被賊人竊走,還沒留下半分痕迹。”
“那要是這樣說的話,太學确實危險了。”
一旁的岑夫子聽到千戶的話語後,皺起眉,擔憂道:“上京太學的書庫藏書十萬卷,其中古書舊卷不下三萬,珍寶書籍也有數十本,這···”
“這要是遭了賊,後果不堪設想啊。”
朱淺雲擔憂地說道。
“唉?周公子爲何臉色蒼白了起來?”
千戶關切地看向周離。
“····沒塗蠟凍的。”
周離覺得烏鴉嘴這玩意隻是一個玄學,應該不會如此靈驗,所以便随口胡謅了一句。然後,他就看到了不遠處慌慌張張跑過來的雜役,一邊跑,一邊喊書庫遭賊了。
周離隐蔽地伸出手,一旁唐莞默契地擊了一掌。
“慢點,快說,怎麽回事?”
洪夫子看着雜役,皺着眉,開口道:“書庫遭賊了?”
“三本,三本全丢了。”
那雜役面色驚慌,顫抖着說道:“祭酒大人珍藏的三本古書全丢了,就一眨眼的功夫,突然消失了。”
“啊?!”
岑夫子聞言大驚失色,“祭酒對那三本古書視若珍寶,恨不得随身攜帶,怎麽會丢呢?”
“快領我去書庫。”
千戶當機立斷開口道:“我乃上京錦衣衛千戶,負責追查書庫竊賊,你莫要慌張,先帶我去書庫探查一二,再做斷絕。”
那雜役畢竟人微言輕,一時間亂了手腳,求助似地看向了太學中赫赫有名的洪夫子和岑夫子。
“遵照千戶大人所說。”
洪夫子站了出來,對雜役說道:“好好配合千戶大人,不要有遺漏,好好回憶方才都都發生了什麽,此事就由我來和祭酒彙報。”
“多謝洪夫子,多謝洪夫子。”
連忙向着洪夫子行禮後,那雜役千恩萬謝地帶着千戶離開了此處。岑姝看向周離,滿是歉意道:“抱歉,驚擾大家了。”
“無礙。”
周離神色如常道:“若是有用得到我們的地方,岑夫子大可說出來,我們北梁人沒别的,就是熱情。”
“就不叨擾各位了。”
岑夫子輕歎一聲,苦笑道:“這本就是我等失職之過,若是再讓諸位客人費心費力,我哪還有臉面面對諸位呢?”
“那丢人就丢大發了。”
一旁的洪夫子連忙道:“你别摻和了,這事我們自己内部解決,你一摻和保不準出什麽事。”
“什麽話什麽話。”
周離急了,大怒道:“什麽叫我摻和保不準出什麽事?你的意思我是個黴比?”
洪夫子點了點頭。
周離更急了,他看向周圍衆人的眼神,除了雲白白那雙清澈如湖水般全是信任之外,剩下的···
“哦,還真是。”
周離也沒有強求,隻是意味深長地和一旁的諸葛清交換了一個眼神。随後幾人便在心不在焉的岑夫子和洪夫子帶領下參觀了上京太學的其他地方。
“諸位要如何分配寝舍?”
走到了寝舍樓下,岑夫子回過神來,對周離等人說道:“我們這裏還有四間空寝舍,都是二人寝舍,諸位如何分配?”
周離一行人分别是雲白白、諸葛清、唐莞、朱淺雲還有周離,四間空寝室無論怎麽分,都能空出來一個。
“那就我和雲白白他同學,莞兒和淺雲一個房間,周公子自己一個房間吧。”
諸葛清很快就将房間安排好,順帶收割了一下朱淺雲的好感度。
“等一下。”
周離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他伸出手,制止了一旁準備分發宿舍的諸葛清。他皺起眉,沉聲道:“道長,你忘了件事。”
“咱們這次還有一個人呢。”
“還有?”
諸葛清愣了一下,然後她突然反應過來,有一個人,自從馬車之後就一直沒有出現過。
“貞德!”
周離點點頭,沉聲道:“貞德還沒地方住呢,得把她安排一下。”
“我不挑。”
這時,一直跟在周離身後,被諸葛清施了法術,存在感降低的貞德開口道:“你們太學有死人堆嗎?”
“貞德。”
周離咬着牙,強笑道:“下次你可以将這句話委婉地修改一下,比如你可以說,我可以睡在墳堆,而不是問别人家裏有沒有死人堆。”
“受教了。”
貞德虛心地點點頭,随後看向一旁臉色蒼白的岑夫子,真誠道:“我可以睡在你們的墳墓上嗎?”
“要不你們讓她在這裏上兩節漢語課?我可以付錢。”
周離真摯地問道。
“貞德閣下還是随我一起住吧。”
歎了口氣,諸葛清委婉道:“畢竟就算變成了馬妖,貞德閣下的體型也不太适合···混住。”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和諸葛清大人睡在同一個墳地裏嗎?!”
貞德興奮了起來,作爲僵詭界裏的諸葛清粉絲頭子,能和諸葛清住在同一間屋子裏簡直能讓她就地重生,是除了回到赢鸢懷抱外第二美好的事情。
“那唐莞就老樣子吧。”
朱淺雲無奈地歎了口氣,習以爲常道:“小白,你和我住吧。”
“唉?”
雲白白怔住了,“那唐莞姐姐呢?”
“她和周離一起住。”
朱淺雲随意地回答道,而雲白白直接如遭雷擊地站定在原地。她顫顫巍巍地看向周離,又看了看一旁踢他腳後跟的唐莞,難以置信地問道:
“周公子和唐姐姐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哦,忘了,你不知道這件事。”
朱淺雲一拍腦門,這才反應過來雲白白不知道唐莞的真實身份。她連忙準備開口解釋,但是想了想,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二位是夫妻嗎?”
與此同時,一旁的岑夫子好奇地對周離問道。
“啊?”
周離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回過頭,拎起唐莞到自己身邊,指着她問道:“你不會在說我們倆吧?”
“對啊。”
點點頭,岑夫子岑姝笑着說道:“二位的感情看起來很不錯呢。”
周離和唐莞面面相觑,然後同時做出了相同的表情。
嘔吐。
“不要誤會。”
周離直接地球上投将唐莞扔到朱淺雲懷裏,澄清道:“她對我而言就像是森淼,你可能不知道森淼是誰,我隻能告訴你它是我家曾經養的狗,喜歡撿地上的東西吃,唐莞同理。”
“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了。”
周離話語中情感的真切讓岑姝有些驚訝,她沒有想到,周離面對唐莞這樣可愛乖巧的女孩子會說出如此有傷害性的話語。更讓她驚訝的是,看唐莞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她好像···
習慣了?
“諾。”
朱淺雲輕輕用肩膀抵了一下雲白白,笑眯眯地說道:“周哥哥和莞兒的關系就是這樣,不會發生什麽的。”
“可是···”
雲白白還是有些擔心,“莞兒姐姐這麽可愛,又白又嬌嫩,不會有···危險嗎?”
說到危險二字,不知雲白白想到了什麽一樣,嫩玉似的臉頰染上了一層紅暈。而朱淺雲先是一愣,突然眯起眼,笑着揉着唐莞的小肚子,輕聲道:
“又白又嬌嫩···莞兒,我想看看呢。”
此時,已經被朱淺雲摟在懷裏,享受着溫潤如玉的唐莞一臉麻木,她歎息一聲,對雲白白平靜地說道:“救我。”
“唉?”
雲白白愣住了。
随手将唐莞從朱淺雲的懷裏提起來,周離看向諸葛清,開口道:“道長,一會安頓好後咱們去一趟食堂吧,正好看看上京食堂如何。”
“總比你們北梁豬圈強。”
洪夫子樂呵呵地說道:“至少不會有米粉炒米飯這種喪心病狂的東西。”
“你錯了。”
周離突然很是嚴肅道:“是米飯炒米粉,順序不能錯。”
“你們北梁人該死的儀式感。”
洪夫子扶額長歎。
“需要我們帶你們去食堂嗎?”
岑夫子問道。
“不用了。”
周離搖搖頭,笑道:“我們自己逛一逛就好,明日研讨會我們會準時參加的。”
“好的。”
岑夫子點點頭,随後便拉着想要繼續聊些什麽的洪夫子離開了寝舍樓。諸葛清提着一兜留影石,懷裏抱着黑貓,和一臉期待的貞德去往她們的寝舍。雲白白則和依依不舍的朱淺雲去往她們的寝舍。
周離則右手拎着唐莞,左手拎着行禮,找到了他們的房間。在将感慨“活過來”的唐莞扔到床上後,周離則抽出椅子,坐在了上面。
椅子上,渾身癱軟的徐特大被黑布遮了視線,一條粗麻繩将他牢牢固定。他聽着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心中隻剩下悲憤。
“又來一個。”
一旁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徐特大的嘴裏被塞了棉布說不出話,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忍忍吧,三天後那兩隻蛇妖才能讓你說話。你也不用指望有人能救你了,或者說,外面已經沒有人記得起你的存在了。再等幾天,你自己也要忘記你自己了。”
男子歎了口氣,開口道:
“先是忘了自己的聲音,然後忘記自己的長相,最後忘記自己的一切,成爲蛇妖的奴隸。我勸你再回味一下自己的名字,否則就像我一樣,除了記得姓郭,其他的什麽都記不得了。”
“人啊,被遺忘真的是比死了還要可怕。”
停頓了一下,男子補充道。
“也不一定。”
“我模糊的記憶裏,好像見過比死還可怕的場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