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許久不見的救命恩人突然領了個二十多歲的兒子這件事。
看着三觀崩塌,表情扭曲,似乎黑炁纏身的狐妖,周離和唐莞高度一緻地向後蹲了蹲,在觸景生情帶來的恐懼後,這兩張臉上同時浮現出相同的表情。
樂。
“給我來點。”
周離從唐莞手裏扣了一把炒熟的西瓜子,開始樂呵呵地磕了起來。或許是當年他順嘴提了一句嗑瓜子很有意思,赢鸢寄給他的東西裏有一大包都是這種特質的黑西瓜子。
能帶皮嚼碎吃的那種。
當然,這其中的最大受益者還是唐莞。
因爲她真的會帶皮嚼碎吃。
“你那位僵屍公主什麽時候來迎娶你啊?”
看着面前緊緊貼在千戶身上,帶雨梨花地質問對方爲什麽突然有了個二十多歲的兒子,俏臉蒼白的狐妖妲伊,嚼瓜子的唐莞有些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呢。”
每每談及赢鸢,周離就感到一陣怅然。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周離這豬腦子過了三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嫁出去了,直到現在還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就像是一個宅男買了一隻可愛的白色小貓,第二天他和貓娘生了一窩孩子一樣。
不是,中間少的幾百章誰給我補一下啊?
自己一開始隻是想把虎符咒産生的副作用消除一下,結果自己莫名其妙遇見了旱魃公主,莫名其妙地跟他一起回到了過去,将原本覆滅的樓蘭拯救了下來,成爲了旱魃公主的愛人。
想起赢鸢在回到現實時揪住自己的衣領,杏子般的眼眸裏滿是熱烈與愛意,親口說出她喜歡自己的一瞬間,周離捂着臉,發出了癡呆般的笑容。
“你現在和小拳石一模一樣。”
一旁的唐莞向旁邊挪了挪,生怕被傳染癡呆。
“你不懂。”
周離回過神來,冷笑一聲後嘲弄道:“被霸道公主看上後的你已經喪失了自由戀愛的權利,你隻能被朱淺雲天天用金錢羞辱,被她肉體霸淩,天天親你玩弄你,而你卻無法掙紮,隻能在被朱淺雲玩弄的過程中流下悔恨的淚水。”
“?”
唐莞聽完周離說的話後瓜子都不磕了,腦門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号。片刻後,她眯起眼,似乎被震撼到了一般,喃喃自語:
“這不是挺好的嗎?”
周離沉默了。
哦草,确實啊。
這不是在獎勵唐莞嗎?
“那她回來後你會答應她嗎?”
唐莞似乎找到了人生新目标一樣,肉眼可見地振作了起來,八卦地對周離問道:“你不是準備自由戀愛嗎?”
“自由···”
說到這裏,周離就感到有些頭疼。對于赢鸢而言,自己是她魂牽夢繞了一千多年的愛人,是她千年的見證者、也是身爲明蘭的她唯一愛上的少年。
可對周離而言,那隻是兩天的時間。
很短暫,短暫到赢鸢似乎也察覺到了周離的茫然與無措,所以她選擇給周離一年的時間讓他好好思考。她因一千年而愛上了他,不代表她準備束縛周離。她用一種無痕而又優雅的方式,讓周離有了很多選擇的餘地。
“你跟我說說你倆是怎麽認識的。“
真的有很多選擇的餘地嗎?
當赢鸢看出了周離的無措時,她的眼中則閃過了明悟,随之而來的就是那灰燼似的哀傷。她隐藏的很好,因爲她不希望讓自己的哀傷成爲周離的壓力,所以她笑容燦爛地推開周離,說自己在一年後會來找到他,向他提親。
實際上,當少女選擇隐瞞心事,将選擇權交給周離的那一瞬間,周離就明白自己隻剩下一個選擇了。
愛上對方。
“老唐,你說的對,我确實應該自由戀愛。”
周離握了握拳,似乎下定什麽決心似的,開口道:“自由地愛上同一個人,也算是自由戀愛。”
“你的底線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靈活啊。”
看到自己好兄弟總算從患得患失的狀态中走了出來,這幾天費盡心思開導對方的唐莞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但是不錯,至少直面自己了。”
“倒不是直面自己。”
周離笑了笑,有些複雜地說道:“隻是一想到自己以後就要抱緊旱魃公主的美腿打遍天下無敵手,我就爲天下那些可憐的單身狗感到悲哀。”
“你真夠賤的。”
唐莞一時有些無語。
就在周離和唐莞聊八卦的功夫,在進行了充分的意見交換後,有關侯珏和千戶的關系總算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他是你光明磊落的人類友人托孤給你的善良孩子???”
狐妖隻感覺自己的三觀裏肯定是有一觀出現了問題,首先,她覺得面前這個“竹竿身子瘦猴嘴,說的道理長了腿”的玩意不是啥好人,其次,她無法理解爲什麽一個惡妖會有一個好人朋友。
你說是動物朋友我都信啊。
但是···
“我信。”
在短暫的思索後,狐妖妲伊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堅定地說道:“左哥哥,我相信你。”
“啊。”
千戶怔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面對失去記憶後的自己,對方還能如此相信。但他也确實沒有說謊,一時間,千戶心裏莫名湧現出暖意。
“既然如此,侯珏。”
視線落在一旁摳鼻子假裝看風景的侯珏身上,妲伊的臉上浮現出慈愛與些許期待。她看着侯珏,在對方逐漸凝重的表情下,輕聲說道:
“你能叫我一聲母親嗎?”
侯珏直接膝蓋一軟,差點跪下了。
“您二位饒了我吧。”
他生怕再這樣下去,自己能集齊一套家族卡組,而且都是妖怪。
“不可如此。”
千戶連忙阻止道:“侯珏堂堂七尺男兒,怎能随意認母親呢?”
“我有金蛇夫人的情報。”
狐妖淡淡地說道。
“夫人若不棄,侯甘願拜義母。”
侯珏跪的絲滑,跪的順暢,跪的妲伊喜笑顔開。
“我若不是階下囚,自然是有物件賞賜給我的義子。可惜,我現在隻有些許情報能與君相告了。”
此時的狐妖已經看開了,對她而言,加入金蛇幫不代表她忠于夫人,她的忠誠與愛一直都是針對千戶一人的。當她得知千戶被夫人的金蛇蠱弄壞了腦子,得了聖男病,妲伊對金蛇夫人的忠誠就更爲寡淡了。
妲伊轉過頭,看向一旁含笑而立的周離,歎息一聲,開口道:
“這就是你想要的,對嗎?”
“我可不知道。”
周離攤開手,無辜地說道:“你和千戶大人之間的關系我一點都不了解,隻能說是機緣巧合罷了。”
“真的嗎?”
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周離,狐妖歎息一聲,開口道:“不要小瞧金蛇夫人啊。”
“她不能成仙,不是因爲不足,而是因爲天妒。”
“你的意思是···”
周離眯起眼,似是而非地說道:“這一切都是在她的計算之中。”
“這我就不知道了。”
搖搖頭,狐妖開口道:“雖然我失敗了,金蛇夫人沒有得到燕雲十三幺的龍脈,但是,這并不會動搖夫人的計劃。”
“你還知道些什麽?”
周離看着面前的狐妖,開口問道:“比如,金蛇夫人到底要如何成仙?”
“成仙···”
聽到這兩個字後,狐妖的神情有些恍惚,而一旁的千戶卻總感覺似曾相識。片刻後,狐妖微蹙着眉,緩緩說道:
“金蛇夫人的成仙大計無人知曉,即使是她最親近的蝴蝶妖也隻知一二。但如果我所料不錯,金蛇夫人計劃中登仙的時間,應該就在這幾個月。“
“這幾個月···”
周離和唐莞對視一眼,二人心中共同閃過一個事件。
漢王選妃。
漢王選妃這件事十分突兀,可以說是讓整個北環十三城的人都摸不着頭腦。作爲出了名的武夫,漢王對娶妻這件事一向是沒有什麽興趣的,除了發妻之外,就隻有幾個皇帝賞賜的小妾擱在院子裏養着。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突然大動幹戈,要在北環十三城選妃,很是怪異。
而現在,狐妖告訴他們金蛇夫人的成仙日就在這幾個月,和漢王選妃的時間竟然有些許重疊。周離敏銳的察覺到,二者之間應該有什麽聯系。
莫不成漢王的選妃儀式是金蛇夫人的成仙儀式?
這也能喪事喜辦?
“對了,再提醒你們一下。”
深吸一口氣,狐妖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千戶,隻覺得心中安穩,因此開口道:“我并不是唯一一個收集龍脈的妖怪。”
“北環十三城裏,至少有四個和我有着一樣任務的妖怪,在尋找龍脈。”
“那沒辦法。”
周離聳了聳肩,開口道:“北環十三城早就被你們滲透成篩子了,要不是大理寺的兩位大仙兒失蹤,你的事估計也成了。”
“這就是我爲什麽讨厭大理寺的原因。”
狐妖氣鼓鼓地罵了一句。
“這是病句,重複了。”
周離下意識地糾正了一下。
“所以,你們準備怎麽做呢?”
老學究晃着茶杯,開口問道:“北環十三城,太營,這些地方可都是龍潭虎穴。”
“我建議你們去京城。”
狐妖看着周離,眼神複雜地說道:“太營是金蛇幫的大本營,金蛇夫人的本體也在太營。你們貿然前往太營···恐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而且你還有金蛇夫人觊觎的物件。現在去京城将此事上報給掌妖司,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你還挺替我們着想的。”
周離摸了摸下巴,表情好奇。
“你赢了我,即使手段低劣下作,行爲卑鄙無恥,而且絲毫沒有君子風度,但至少你赢了我,成王敗寇,而且左哥哥現在也是你們的人,我不可能看着你們死。”
狐妖歎息一聲,無奈道。
“你要是能把前面的修飾成語改成英明神武這一類的我會比較開心。”
周離咬着牙,笑容勉強。
“放棄吧,赢不了的。”
看着面前的周離,狐妖似乎察覺出了對方的決定一般,很是無奈地說道:
“金蛇幫的勢力早已紮根在北環十三城,而太營早已是金蛇幫的囊中之物。你們去了又有何用呢?金蛇夫人的實力早已是八境聖妖,隻差一步便能成仙。你們既無法阻止她,又不能保全自己,何必呢?”
“你們的實力在同齡人中确實是佼佼者,周離你以三鏡之軀戰勝五品也不在話下。可勢力終究是勢力,太營之中五境的妖怪不說上百也有幾十,六品、七品的妖怪也有十幾之多,更何況還有金蛇夫人掠陣。就算左哥哥和我出手,也不是一個勢力的對手。”
妲伊說的話很正确,也很誠懇。通過周離的語言藝術,她現在已經将周離當做是救了她的左哥哥的恩人,所以說的話确實是爲了周離着想。
但是···
“逃避雖然很爽,但沒有用。”
在短暫的思索後,周離搖搖頭,開口道:“若京城真的能解決太營的事情,于少卿肯定會和我們一同前往太營。很明顯,對于太營和金蛇幫,京城的态度并不是剿滅,而是放任自流。我身上有金蛇夫人觊觎的東西,逃,肯定不是之策。”
“而且,太營的勢力并非是金蛇幫一家獨大,别忘了,還有漢王呢。”
聞言,妲伊緊皺着眉頭,否決道:“漢王和金蛇幫一直沆瀣一氣,二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麽可能會幫你?”
“不一定是幫。”
周離搖搖頭,開口道:“就算漢王真的和金蛇幫蛇鼠一窩,他也不敢将這件事擺在明面上。”
“所以?”
妲伊不解。
“鬧。”
周離冷笑一聲,開口道:“漢王不是要選妃嗎?”
“我們好好鬧一鬧這個選妃儀式,往死裏鬧,鬧到人盡皆知,鬧到連京城也不得不出手,把太營這攤水完全攪渾。到時候,漢王就算再蠢,也不可能明着幫助金蛇夫人。”
聽到周離這番言論,妲伊先是一愣,随後不解道:“就算你說的是對的,可你又有什麽自信你能攪渾這攤水呢?”
“義母,這你就不懂了。”
一旁的侯珏樂呵呵地湊了過來,爲妲伊介紹道:“周公子可不是尋常人。”
“怎麽說?”
妲伊有些不解。
“您知道桂道子嗎?”
搓了搓手,一旁的說書人郭淩蘊一甩腦袋,開始爲妲伊答疑解惑,過了半晌之後,妲伊的臉色便經曆了從平靜——遲疑——質疑——自我懷疑——驚疑——驚恐——恐懼——膽寒的精彩變化。
這一次,妲伊終于明白,周離當時那一句“我都留手了”不是騙她,也不是吹牛皮說大話。
他真的是在真摯地勸說她,不要再負隅頑抗。
否則···
當周離疑惑地再次看向她時,妲伊突然立正了。
“您想問什麽問什麽!我什麽都說!”
嗯???????
方才一直在和老學究探讨京爺朱淺雲能不能變成蜀地耙耳朵,周離自然是沒有聽到侯珏是如何贊美自己的。因此,當他看到莫名其妙變得十分配合的妲伊時,心裏自然是滿是疑惑。
難道小說中主角必備的王霸之氣終于輪到我了?
想到這裏,周離突然轉過頭,看向正在吃瓜子的唐莞,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
一開始,唐莞以爲周離是在和自己玩誰先笑誰就算輸的腦殘遊戲,她也盯着周離看。
片刻後,她察覺出了不對勁。
“做啥子?”
唐莞下意識地開口,川妹子的口音很是有趣。
“你沒有被我的王霸之氣所折服,産生納頭就拜的沖動嗎?”
周離皺起眉,不解地問道。
頓時,唐莞的表情滿是驚恐,她扯住周離的衣袖,聲音帶着些許顫抖:
“周離,咱壓力别這麽大吧,實在不行,你跟我回唐門吧。”
“我給我爹多磕兩個試一試,看看争取一個。”
“别得精神病啊,犯不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