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含箭。
手指微擡,眼中龍虎氣猛然迸發,伴随着一聲虎吼,郭淩蘊手中長弓周圍的空氣都泛起了漣漪。那羽箭刺破空氣,仿佛連空間也要劃開一般,攜着淩厲刺向那鬼僧人的咽喉。
“魑魅魍魉。”
鬼僧人看不見、聽不得、聞不着、觸不覺、嘗不了,卻在那羽箭迸發的一瞬間做出了反應。
萦繞在他周身的火氣與鬼厄像是被扭曲一般不斷重組,在羽箭即将刺穿鬼僧人喉嚨的前一秒将其包裹,四顆鬼厄頭長在他的心口、脖子、右耳、腰間四個地方,吞吐着鬼氣将那羽箭腐蝕。
嘩。
飛濺的木屑落在了鬼僧人的長袍上,那刻着“火”字,尖牙利齒無舌的鬼頭将木屑吞噬。此時,身負四鬼,雙目無神的鬼僧人渾身上下滿是令人厭惡的氣息,同樣的,令人恐懼。
“美味佳肴。”
擡起頭,看着那張弓搭箭,滿眼怒火的少年郎,鬼僧人的臉上終于浮現出詭異的笑容。于此同時,刻着火字的魑,露出半個頭骨的魅,滿臉囊腫的魍,還有五官外翻的魉都開始笑了起來。有癫狂,有貪婪,也有毒蛇般的陰寒。
“多多益善。”
話音剛落,火字鬼頭吞吐空氣,向後仰去,随後便是一團泛着青色的火簇砸向了馬車上的百戶。很快百戶便察覺,這僧人雖然失去了五感,但那四個鬼頭卻給了他新的視線。
就在郭淩蘊以龍氣附着于羽箭之上撕裂火團的一瞬間,滿臉囊腫的鬼頭用力一磕頭,無數青色的煙霧彌散在這片土地上,迅速遮蓋了鬼僧人的身體。
壞了。
此時的郭淩蘊心裏一沉,他擡頭望去,卻看不清那青霧中的僧人,甚至連影子也看不見。而他剛剛以龍虎氣抵禦了爆炸,又用羽箭撕碎火簇,體内龍虎氣不足以讓他直接走進這片毒霧。
可是···
他看向方才周離所在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這鬼僧人的實力遠超他的想象,自己或許能和他過幾招,但周離的實力則很難應付。這鬼僧人明顯是奔着周離而去的,現在,郭淩蘊陷入了兩難的境界。
救不救?怎麽救?
此時,盤旋在半空中的比雕(周離版本)看着山林中抉擇的郭淩蘊和巡視着自己行蹤的鬼僧人,鷹隼的眼眸裏浮現出一抹疑惑。
我爲啥遭重了?
周離此時十分茫然,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能找出這種少說五境的鬼東西獵殺自己。思來想去,自己也就掃了三個青樓、掀了一個賭場、惡心了一個縣太爺、毆打了一個子爵,也妹得罪誰啊。
想到這裏,周離就很是疑惑。他對自己有清楚的認知,即使他掃青樓、掀賭場、罵老登、打公子,但他每一件事做的都足夠滴水不漏,保全自身。這些人要麽不知道是他幹的,要麽忌憚驅使他的人不敢動手。
金蛇夫人?
思來想去,周離也就隻能想到這個東西了。可他又有些遲疑,因爲根據自己方才的觀察,這個鬼僧人算上他的神通也不過是個五境的噬靈鬼,就算噬靈鬼普遍比靈炁師強,那也最多六境。
可金蛇夫人手下勢力雄厚,她沒道理不用信得過的親信,反而是用一個反複無常的鬼東西來截殺自己。
怎麽一回事呢···
此時的鬼僧人已經開始煩躁了起來,他發現,這小子就在這短短幾秒的功夫,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無論是毒霧還是四鬼頭,都找不見他的蹤影。
他難道會飛?
下意識地擡起頭,除了夜晚的圓月和略黑的雲層外,便隻有一隻紅灰鳥盤旋在半空中,鬼僧人直接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呵,怎麽可能?
若是會飛,那蠍王就該自己出手,而不是讓···
就在鬼僧人想要驅使毒霧去尋找周離的時候,變故,突然發生了。
在天上盤旋的周離憑借着比雕的“鷹眼”清清楚楚地看到,就在那鬼僧人擡起法杖準備做些什麽事情的時候,一個難以察覺的鬼魅身姿以無法理解的姿态出現在鬼僧人身後。
呲。
血肉穿刺的聲音在彌散的毒物中響起,左手直刀,右手短刺的男人輕輕向後退了一步,留下一臉驚恐,瞪大雙眼的鬼僧人抽搐着倒在地上。幾乎轉瞬之間,這鬼僧人的身體便被一層猙獰的深紫色覆蓋,他那雙沒有眼球的眼眶也滲出了綠色的液體。
“你···原來!!”
沒等鬼僧人話語落下,那男人身後遍布毒刺的巨尾鬼魅一刺,直接将鬼僧人的咽喉貫穿。
在鬼僧人一臉難以置信的怨毒神色中,男人輕輕一揮手,身後的巨尾消失不見。與此同時,伴随着娴熟的一斬,一刺,那巨尾留下的痕迹瞬間被刀劈和刺擊掩蓋,隻剩下那顆頭顱,還有挂着四顆死不瞑目鬼頭的屍體。
“呵。”
冷笑一聲後,看着周圍逐漸消散的毒霧,男人的臉上從一開始的冰冷逐漸變爲溫和,那種如蛇蠍般詭異的姿态也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的堅定。很快,毒霧徹底散去,一直在拉弓警戒的郭淩蘊察覺到變故,在看到那站在屍體前的人影時頓時愣住了。
收起長弓,跳下尚未熄滅的馬車,郭淩蘊小步跑到那男人面前,單膝微屈行了一禮,畢恭畢敬道:“百戶郭淩蘊,拜見千戶大人。”
“莫要聲張。”
壓了一下手後,被稱爲千戶的男人看向一旁的屍體,臉上浮現出憎惡與後悔之情:
“此次我爲追查此惡鬼,搭乘高馬車想要去北梁尋故人幫助。沒想到這惡鬼竟然潛藏在森林之中,我一時疏忽竟讓他得了手,殺了這麽多我大明的子民。我心痛,心痛啊···”
郭淩蘊聞言愣了一下,臉上連忙浮現出悲痛地表情,“大人憂慮百姓,實屬我等之福報。”
“唉,可憐這些大明子民了。”
歎息一聲後,男人哀傷道:“淩蘊,這車廂裏還有活下來的人嗎?”
“還有兩個。”
郭淩蘊拱了拱手,開口道:“方才與我結伴而行的二人皆是靈炁師,爆炸時應該逃離了車廂,幸免于難。”
“那就找一下這二位小友吧。”
此時的千戶完美地扮演了一個親眼目睹百姓被殺,悲痛萬分下找到了幸存者的喜悅的官僚形象。可以說,他所做的一切,都完美無缺,滴水不漏。
如果忽略了天空中盤旋的周離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