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浪記得董佑邊的母親也是滇省人,現在正好是吃野生菌的季節,車都南轅北轍的開到了野生菌市場,還有什麽比一頓美味的野生菌,更能滿足一個久居在外的滇省人味蕾的呢?
如果有那就兩頓!
邊浪停好車就一家家的餐廳看了過去,把所有做野生菌火鍋的店給否了之後,終于找到了一家看着不起眼,但是門口有好幾個大媽在洗野生菌的炒菌子店。
作爲一個地地道道的滇省人,他覺得火鍋這種吃法簡直就是對野生菌的浪費。
在邊浪的概念裏,每一種野生菌的香氣和味道都是不同的,放在同一個鍋裏亂炖,最後被混合出來的到底是什麽菌的味道,已經沒人說得清了。
這根本就無法拿捏到野生菌料理的精髓!
還沒進門,邊浪就用方言問道:“大媽,今日有些哪樣菌子?”
“見手青嘛,你看看這個多新鮮。諾,還有青頭菌、迪慶剛剛送來的松茸、黑虎掌、彜良的幹巴菌……”
聽着大媽的叙述,邊浪都差點要流口水了。
他記得上輩子隻要到了吃野生菌的季節,他老媽都會去市場上買很多野生菌回來,用各種方法預制好之後,存夠家裏他們兩人夠吃一年的量。
想到這他走進店去就開始點了起來:“老闆,螺蛳椒炒見手青、幹巴菌一樣一盤,松茸刺身一份,舂個谷熟菌,青頭菌蒸肉餅,雞枞燒個湯……”
老闆笑着從廚房走出來,上下打量了邊浪一圈,才豎起大拇指誇贊道:“一年也遇不上幾個像你這樣會吃菌的,那些整火鍋呢完全就是倒牌子!”
邊浪也笑道:“沒辦法啊,還不是拍吃了鬧着……”
半個小時後,老羅他們三人出現了,從表情上并看不出有什麽不妥。
看到是這種不起眼的小店,董母還有點感慨:“出去多少年了,想吃口炒菌子不是幹凍的就是不怎麽新鮮,真就是這種小店才敢炒出菌子原本的風味來!”
聽她那麽說,邊浪知道自己是押對寶了。
董樹賢也笑道:“邊浪,這次不能和我搶了啊……”
誰知道話還沒說完,邊浪就回了他一句:“董老師,真不是我要跟您搶啊,人家店裏寫着規定呢,不付錢菌子不下鍋。”說完指了指服務台上果然貼着的告示道。
董豎賢無奈的搖頭:“真的是!老羅,我就說我定地方啊,你還……”
“伱定地方?你都走了那麽多年了,你能知道哪裏好吃,還不是隻能拿出手機來搜搜,誰知道網上推薦的那些是真好吃還是……”這話直接把董樹賢給怼無語了。
落座不久,菜就依次被端了上來,董母看着這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邊浪,你是懂吃菌子的!謝謝……”
“不用客氣,我今天其實也是有事要請董老師幫忙,我們先吃,吃好了再慢慢說。”
這一句話就把董樹賢的心給勾起來了,網上的事他當然看見了,不過他有自己的判斷。
畢竟音樂節結束後那幾天,邊浪和自己女兒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天晃呢,要是真有問題他能看不出來?
他覺得兩人連熟人都算不上,頂多就是認識!
要除非兩人都是演員,而且是奧斯卡帝後級别的那種。
但是董母可不那麽認爲,她覺得自家女兒肯定是對邊浪有好感的,否則以董佑邊那性子早就出來辟謠了。
所以,在走之前他們就想着私下見一見邊浪,就當是聊聊天,多了解下邊浪是個什麽樣的人。
畢竟董佑邊年紀也不小了,雖說這行的結婚都晚,但畢竟是個姑娘家,要是真覺得邊浪人不錯的話,那他們真不介意在董佑邊這扇扇風。
可邊浪這一上來就說有事,董樹賢就感覺:“這事難不成?”
董母倒是個心大的,美食當前先吃好了再說。席間就是和邊浪聊了些自己地州老家的事情,也沒多問什麽。
直到看吃得都差不多了,邊浪才開口道:“董老師,我是有那麽個事啊,我……”
等邊浪把事情說完,董樹賢才意識到剛才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不過這事正好也算是能還邊浪的人情,他就開口道:“譜子帶了沒,我先看看。”
聽到這,邊浪把用剛才那半個小時的時間在手機上弄的簡譜給遞過去道:“董老師先看看,具體的樂器譜,交響樂這一部分,可能還需要董老師幫忙編一下。”
董樹賢接過邊浪的手機,劃拉着往下看……
都是行家,看到譜跟着哼兩句大概就能估計出曲子的質量。
董豎賢擡着手機閉上眼睛哼了幾句,然後開口道:“吃完飯找個地方,我先試試小提琴?”
能這樣邊浪自然求之不得:“董老師願意幫忙那就太好了,一會吃完去我工作室的排練室。”
董樹賢也點頭道:“好!”然後把手機還給邊浪。
可就是這一下,他手指不小心觸多點了一下邊浪的手機屏幕,就翻到另外一張譜上。
具體的他沒看清楚,但《董小姐》這三個字的标題他确定自己是沒有看錯的。
一時間他心裏的石頭不知道是放下了還是沒放下……
不過這到是沒影響他後面吃菌子,作爲一個滇省姑爺,吃菌子這種事情在他們還在滇省的時候那可是家常便飯,他離開這十多年也沒吃過幾口正宗的,這一貪嘴吃得比别人都多了點。
尤其是爆炒的見手青,半盤子都是董樹賢一個人消滅的。
邊浪也是個實在人,說是菌子宴就真一道别的菜都沒點,一餐下來董樹賢兩夫妻吃得直呼過瘾。
去工作室的路上,董樹賢的心緒有點亂,一是因爲邊浪那張交響樂的譜讓他有點吃驚。他固有的觀念裏,總覺得不是一個大體系内的音樂,就算強融合,肯定多少都會有些割裂感。
但是就他專業的判斷,不出意外的話這首曲子不說能和那些經典的交響樂曲比出個什麽音樂性和藝術性的高低來,但至少好聽這個前提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他在期待聽到成品的同時,也對邊浪的才華有了個更深層次的認知。
至于第二嘛,那就是那張他也沒來得及看清楚,疑似是寫給自己女兒的歌曲了。
他也沒和自己妻子以及老羅說,上車就在網上找了起來,結果當然是沒有相關的歌曲的信息,所以他也就更加笃定這首歌是寫給自家女兒的了。
“要不要問呢?”想了想後,董樹賢就釋然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既然就這些奇妙的緣分在,我操心那麽多幹嘛!要是真成了,隻要這小子敢對閨女不好,我就飛過來敲他腦袋!”
反正這些天下來,邊浪的底他不用有意調查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跑得了和尚是跑不了廟的。
看着自己老公臉上那沒由來的笑容,董母問道:“老董,你是想到什麽開心事了,看把你給樂得。”
“沒什麽,沒什麽。我就是覺得啊,邊浪這曲子是寫得真好……”
到了工作室,邊浪直接讓周柯彤把譜子給打印出來,由于邊浪不知道這小提琴譜要怎麽寫,所以他給董樹賢那份譜子其實是按鍵盤的編曲來寫的簡譜。
和董樹賢把事情解釋清楚之後,他就開始用鍵盤調了個小提琴的音色給董樹賢演奏了一遍。
别說了董樹賢這個古典樂專業的了,就算是老羅這個專業玩泥巴的,一聽那激情澎湃的前奏,都感覺這精神頭一下子就上來了。
“邊浪,你這個可以的,在球賽前面演的話絕對夠提氣!”
董母也附和道:“老董,你可要上點心幫忙。”
董樹賢現在沒心思接兩人的話,他迫不及待的隻想聽聽成品!
“邊浪,你給我點時間熟悉一下,你不是說中間要加電吉他、架子鼓這些樂器麽,你也把樂隊成員拉起來熟悉下,一會我們合奏一下聽聽效果,到時候我幫你找樂團的時候也好說一些。”
“好的,那董老師您在這間練着,我去隔壁……”
才出了滾石樂隊的排練室,邊浪一個電話就把凱子、大勇和華顔給找來了。凱子和華顔來了春城後,大部分時間就是半山、唱片店和排練室連軸轉,所以一個電話他倆就上來了。大勇聽到有新歌來得也不慢,就比黃凱他們晚了10多分鍾。
在新褲子樂隊的排練室裏,大勇看着那譜子,有些疑惑的問了一句:“讓凱子來幹嘛啊?都上大弦樂了,他那貝斯聲能聽見?”
“大勇,我以前覺得你這人還挺正派的,可現在怎麽就那麽賤呢?”黃凱反擊道。
華顔倒是覺得這事太炸了:“幾萬人面前演,這歌不得把人給點爆了?”
“别磨叽了,趕快練。一會要和董老師合呢……”
一個小時後在滾石樂隊的排練室,老羅和董母作爲一批聽衆,聽到了這首歌的簡裝版在藍水星的首演。
盡管邊浪沒有唱歌詞,但就光是這旋律,就聽得兩人熱血沸騰。要是年紀還允許的話,老羅恨不得也跟着邊浪他們一樣甩頭蹦哒。
音樂結束的一瞬,董母這個教曆史的大學老師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這曲要是往前個幾百年出現,我們泱泱華夏的曆史上哪會有那麽多外族來犯的史實。”
董樹賢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神情激動的說道:“邊浪,你們演出是幾号?我沒課的話飛過來和你們一起去現場!”
這話一出,直接把包括邊浪在内的幾人都給驚到了。
邊浪私底下是查過董樹賢資料的,這履曆可比袁昊的還牛。不僅是星海音樂學院管弦系的教授,同時還是羊城交響樂團的小提琴首席。國内就不用說了,在國外可是也辦過演奏會的大佬。
能讓這種大佬抛開樂種之間的鄙視鏈,主動說是要來加入樂隊一起演搖滾,邊浪隻能說一句:“蠍子牛逼!”
董母心中的驚訝完全不比邊浪他們少,幾十年的夫妻生活她是十分了解董樹賢的性格脾氣和音樂喜好的。以前别說是搖滾了,就是董佑邊自己寫的民謠歌曲,他每次聽完,給出的夾雜了不知道多少親情間分數的高評也就是:“不錯!加油!”
可是今天這都不說評價了,直接要去跟着演了……
“董老師,那這交響樂部分編曲的譜子?”回過神來的邊浪立馬打蛇随棍上。
“弦樂部分我來弄,你把你這兩天的時間空出來,我約好了省交響樂團的熟人就帶你過去聊。錄音師你這邊也提前溝通好,要是順利的話,五天之内就能錄完。”
聽到這邊浪急忙感謝道:“謝謝董老師!”
“不用那麽客氣,你是老羅的的學生,又是佑邊的朋友,這點小忙不算什麽,來來我們再來一遍。”董樹賢這樣說着,心裏卻在想:“回頭讓老羅幫忙查查這邊浪以前的事,看這樣子也不像是個會亂來的那種。這整張臉居然沒女朋友……要是沒什麽特别黑的曆史,讓他先和佑邊處處看到是真不錯!”
幾人又合了一遍,配合度已經比上一遍要好很多了。
可這次衆人都停手之後,董樹賢卻沒有停下,還又拉回了那段激昂的前奏。
挎着吉他的邊浪笑道:“看來董老師是真喜歡這首曲子!”董母也湊過來說道:“是啊,我們家老董已經很多年沒像今天這樣對哪首曲子那麽上心了……”
可這又拉了一遍還不見停,所有人都意識到有點不對了。
“給是吃菌鬧着啦?”老羅第一個反應了過來。聽到這話董母忙上前去問:“老董,你是怎麽啦?是不是中毒了?”
董樹賢也不停止,一邊拉琴一邊回道:“我閨女大喜的日子,我怎麽也要幫她和邊浪好好賀一賀,哦,對了該換門德爾松了……”
聽到這,邊浪也顧不上用腳趾扣LOFT了,趕緊掏出手機就撥打了120。
然後招呼道:“凱子哥,趕緊的,去老譚那整杯糖水上來,勇哥來幫忙把人穩住。”
大勇和邊浪趕忙上前,把小提琴搶了下來。隻聽董樹賢還在那一個勁的喊:“别啊,誰攪黃了我閨女的婚禮,我跟誰拼命!”
反而倒是董母一臉整定的說道:“别慌,别慌,我們幾個都沒事,那就是老董多吃了幾口,去醫院輸輸液就沒事了。以前他也中過毒……”
聽到這話,邊浪腦中隻有一首兒歌飄過:“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一起躺闆闆……躺闆闆,埋山山,親戚都來吃飯飯……”
“等明年菌子季,就讓沁沁唱這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