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在一步步完善自己父母對自己的認知。
今天終究是小事,怎麽做都不影響,可是也不敢保證下一次會不會是大事。
跟父母之間的關系轉換,需要一個過程。
比如他小時候敢找借口威脅父母嗎?很顯然不敢,但凡做了,一份雞毛撣子炒肉鐵定少不了。
那個時候父母在上,他在下。
家裏有什麽事,都是父母做主,自己連提意見的權利都沒有。
這就是一種社會結構,掌握生産力的人,同時掌握了話語權,這樣整個家庭才能運行下去。
否則他一個孩子能做主的話,肯定先把家裏的錢都拿去買吃的。
跟現在的場景一模一樣,自己作爲主導,父母就要盡可能少的幫他做決策,或者說強迫他去做什麽事。
目前決策方面,兩人很少說話,不過終究是父母,很多時候意志還是淩駕在李遠之上,難免會強硬一些。
在小事上不明顯,加上李遠自身優勢很大,幾乎不太可能出現因爲父母強勢導緻的問題。
可但凡李遠弱一點,在一個被動局面中,父母突然強勢一下。
他可能就要步劉浩的後塵了。
劉浩就是在步入被動局面後,父母強勢幹預的結果。
周娟看見那張照片的時候,真的被吓到了。
自己兒子在跟這樣的大人物聊天?
然後自己把他給喊回來了?
要說心裏不發憷是不可能的。
“小遠,這種大事,你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就知道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嗎?”
她試探性問了一句。
“媽,人家來的時候,也不會提前跟我說啊,況且這種事,我哪能随便告訴别人,出事了我也擔待不起。至于回去……算了,人家已經走了。”
“唉……”
周娟歎了一口氣。
有些是爲自己行爲的懊悔,還有一些則是對自己跟兒子之間立場互換的不适應。
小時候李遠不聽話,她怎麽威脅李遠都沒問題。
哪怕上了大學,同樣也能用這招。
但現在,不能用了。
除了添亂,就是添亂……
兒子說有事忙,那就是有事忙。就跟當初兒子吵着要買糖吃,而她們義正言辭的拒絕一樣。
李遠起身,來到周娟身邊,攬着她的肩膀說道:“媽,你别想多了,其實對我也沒什麽影響,要是真的回不來,不管是誰給我打電話,我肯定也不會答應的。”
“嗯,以後我不喊你了,工作要緊。”
“工作也沒有爸媽重要啊,主要是今天有些特殊。要是别的事,我也不可能耽誤團聚的時間。”
“那人家不生氣?”
“不知道,不過我剛好加了一下他的微信,我給他打個視頻問問。”
李遠拿出手機,找到财神爺留的聯系方式,然後打了個視頻聊天過去。
之前說了那麽多,自己老媽或許現在信了,但以後要是再遇到什麽,指不定會動搖。
畢竟全程并沒有任何證據。
周娟就這麽木然的看着手機屏幕,她不是沒有反應過來,而是真的想看一眼。
她一輩子都沒想過自己能接觸到那種大人物。
即便自己兒子成爲了别人口中的首富,她也就是覺得有錢了點,縣城那邊的大人物尋常了點。
别的她還不敢想。
畢竟來了江州,完全沒有那種被人注釋的感覺。
不一會,視頻就被接通了。
看着另外一邊的畫面,周娟内心翻江倒海。
“怎麽?你小子是想明白了?正好我還沒走,咱倆坐下來再聊一聊?”
李遠笑着說道:“沒有的事,主要是想跟你道個歉,畢竟也沒留您吃頓飯。”
“呵,你要是願意聊,我請你吃飯都行。”
“哈,那算了,我媽讓我回家吃飯呢。”
說話間,李遠把自己老媽給拉到了鏡頭面前。
财神爺肯定是知道周娟的,雖然之前從未見過。
他笑呵呵的說道:“周娟同志,很感謝你培養出這麽優秀的兒子,你的功勞,我們不會忘的。”
周娟:“……”
她開不了口,因爲有點哆嗦。
人肯定是真的,這點毫無疑問。
周娟的偶像有點多,不過并不是那種明星。
眼前這位就算其中之一。
李遠見狀,就說道:“我老媽就是想見見您,現在也算是滿足心願了,先挂了。”
不等對方再開口說什麽,李遠直接挂了視頻。
周娟都還沒回過神來。
要說之前她心裏還有那麽一點點的委屈,覺得跟兒子不親了。
現在那種情緒已經消失殆盡,兒子真的已經跟他們不在一個層面,以前的種種,都不适合再用在兒子身上。
隻是……
“怎麽就給挂了?多沒禮貌。”
李遠說道:“那您再打過去?”
面對這種局面,周娟又慫了。
自言自語道:“人家那麽忙,打擾人家不太好。”
人總是會讓别人堅持,輪到自己的時候,就喜歡找借口。
李遠松開了老媽,回到了沙發上,這件事就算結束了。
無論是從哪方面看,李遠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從今天才算是正式跟父母攤牌,之前都不算。
以前在父母眼裏,長輩就是天。
面對江遠樵的時候,他們潛意識就是讓李遠聽吩咐。
不僅僅是他們,包括江遠樵自己也是這樣認爲的。
可實際上很多事都已經變了。
比如十三太保收酒的業務,說難聽點就是李遠送的錢,如果李遠自己找人收,至少能省下來10%的成本,也就代表十三太保會少賺15%的利潤。
畢竟他們九百多收,李遠即便沒有門路,一千一二還是能收到的。
他願意讓身邊的人得到好處,但也有一個前提,别給自己施壓。
江遠樵面對自己的時候,心理優勢很大,否則當初就不會提出讓自己幫忙找點能掙錢的活。
不過以後這種心理優勢就沒了。
因爲自己不僅僅是一個富豪……
從他賺到人生第一個十億之後,他就沒想過隻當一個富豪了,否則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可以退休。
江一淩小聲說道:“你幹嘛要打那個視頻,媽心裏的壓力很大。”
“省的他們平白無故給你施加壓力啊,我會心疼的。”
江一淩:“哪有壓力,我知道你能回來,所以才打電話的,不然就找借口了。”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找借口其實就是壓力。
對江一淩來說,騙人是一個不太熟悉的技能。
“喂,你的關注點不應該是心疼這兩個字上嗎?”
“嘿,難得老公都會開始說情話了,就是稍稍有點生硬,以後就拿我當實驗對象,多練習練習。”
李遠:“……”
他也知道很生硬,隻是甜蜜蜜的感覺,真找不到。
他都琢磨着是不是該去看兩部偶像劇。
畢竟談戀愛是一門長久生意,基本已經确定,他不會去選擇江一淩之外的人了。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江遠樵先過來,緊接着李萬河也回來了。
吃飯的時候,江遠樵問了一下李遠最近的工作情況,主要就是問問周六周日在忙什麽。
李遠當然是把财神爺拿出來當擋箭牌。
說完這句話之後,江遠樵就沒再多問一句了。
飯後,李萬河把李遠拉到了書房,有些生氣的說道:“你這混小子怎麽回事?那邊你是真一次都不去?”
最後半句,他說的很小聲。
他這段時間,每天都找借口去醫院那邊看看周冉冉,帶一些東西過去,順便抱抱自家大孫子。
他心裏苦啊,大孫子那小眼神,都把他的心給融化了,可就是不能認。
想找周冉冉聊幾句,可一直沒機會。
要是李遠過去,周冉冉還能找個借口,否則周冉冉憑啥找李萬河聊?
兩人差着輩分不說,明面上也是啥關系都沒有啊。
“爸,你不是替我去了嗎?”
李遠剛說完,李萬河就瞪着眼睛說道:“我去跟你去能一樣嗎?再怎麽樣,去了也算是一種态度,你要是連态度都沒有,冉冉得多寒心?”
這個時候周娟敲了一下門。
李萬河過去,先是開了一個門縫,看見是周娟後,就打開門讓她進來了。
李萬河說道:“你來的正好,之前不是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子嗎?我今個在這給你撐腰!他就算再有錢,我也是他爹。”
老兩口之前就已經計劃好了,借着這件事,好好給李遠上一課。
畢竟他們感覺李遠這件事做的确實太過分了。
周娟看了李萬河一眼,說道:“小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冉冉都沒意見,偏偏你有意見?好好探你的班就是了,别操那種閑心。”
一瞬間,李萬河覺得自己老婆好像是被奪舍了。
“咋回事?你站在這臭小子那邊了?”
“他是我兒子,我不站在他那邊站在誰那邊?站在你那邊?我跟你可沒血緣關系。”
“???,你之前是這麽跟我說的?”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總之這是小遠自己的事,他自己做主就行,不用我們說什麽的。”
因爲突然出現了變故,對李萬河來說,一切都亂套了。
他甚至都忘了接下來的流程。
可周娟沒忘。
她對着李遠說道:“小遠,你之前說過不給冉冉什麽東西,但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這樣終究不是太好,再怎麽樣也不能讓孩子受委屈。你看着給我們一點,我們也不花,都留給孩子。”
李萬河嚷嚷道:“你這是啥情況?這種事用得着征求這小子的意見?他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嗯嗯嗯,給給給,聽我爸的,你們想要多少?”
展示實力歸展示實力,李遠可不想跟父母之間關系冷清。
該迎合的時候還是要迎合。
“每個月三五千萬吧,我們攢幾年,差不多就夠了。”
李遠無奈說道:“爸,一個月三五千萬,一年就要四五億,我到哪弄那麽多錢啊?”
“嘿,你小子連這點錢都摳是吧?我們又不花你的。你好歹也是首富,按照你自己的說法,你也有一兩百億,那好歹也是你兒子,你連四五個億都不舍得花?”
李遠:“爸,那錢是公司的。”
“公司是你的啊。”
“是,但是我從公司拿錢出來需要扣稅,我總不能扛着高額的稅收,拿錢出來給你們存着吧?公司需要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
李萬河還想說什麽,不過周娟給按住了,說道:“就聽小遠的,等他以後有錢了再說。”
“這臭小子就是在找借口……”
李萬河不信李遠說的那些話。
他現在迫切想要給大孫子安頓好,免得過幾年沒機會了。
隻是原本計劃自家老婆跟自己一起給李遠施壓,讓他大方一點,結果自己老婆半路叛變了。
隻能他硬着頭皮找李遠要。
李遠說道:“爸,我這邊每個月給你們一百萬當生活費,冉姐那邊的事情,你們就别操心了,我自己會安排好的。平日想去看孩子就去看,不想去看也沒什麽關系。”
李萬河對周娟說道:“你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我老李家真沒這種血統,鐵定是你老周家帶來的!”
“是是是,都是我老周家的,你老李家往上數八代都沒一個靠譜的,能有這種兒子才怪呢!”
“????????”
……
李遠看見老兩發生了分歧,趕忙離開了書房。
其實這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老爹找自己要錢,沒錯。
要三五千萬一個月也沒錯。
畢竟按照他們的思維,一旦李遠跟江一淩結婚了,就不可能再給周冉冉那邊謀劃什麽了,否則一旦讓江一淩知道,老兩口别說臉面保不住,能不能有勇氣活下去都兩說。
沒結婚之前還能給自己找點借口。
他們才不會相信李遠能處理好這件事,在他們看來,這種事就是年輕人不負責搞出來的,得讓他們大人收尾,擦屁股。
大人存在的意義不就是這?
隻是李遠真沒想過讓他們插手這件事,當初告訴他們,也隻是想讓讓他們收斂一點。
李遠走出去之後,兩人說話的聲音馬上小了起來。
客廳裏面,江一淩跟江遠樵在聊着什麽,看見李遠過來,江遠樵就問道:“你爸媽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啊,本來聊的好好的,說是給孩子起名呢。結果不知道怎麽就吵起來了,可能是對孩子的名字不滿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