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雲初從鴻順賭場出來時,天色已經很晚,陣陣困意襲來,她累得直打哈欠。
吉甄和可顔奉了命回來一直守在馬車旁,看上去卻一個比一個精神。
瞧着自家小姐出來,可顔笑吟吟的上前詢問:
“小姐,小姐,如何,今晚可有翻了本回來?”
見兩人滿臉都堆着笑,感覺比樓上那位赢了銀子的還要高興。
她也沒急着答小丫頭的話,又反問回去:“你倆是遇上了什麽喜事,榮光滿面的,吉甄你不是去尋那邪道士去了,你們這麽快就辦好了事情?”
兩人卻是笑而不語。
隻覺今夜鳳雅閣的事情很是痛快。
二爺幾句話,不僅掃了陸府的蛀蟲,連少夫人賭錢的事情都一筆帶過,叫人不敢追究。
曲雲初覺得這二人今日實在奇怪,既然他們不肯說,那自己也隻好給他們澆點涼水掃掃興。
“哎,今日實在不是個好日子,遇上了勁敵,樓上那位貴人當真是個厲害人物,幾盞茶的功夫竟赢了我五萬兩銀子。”
聽到這個數字,可顔險些吓得暈倒,吉甄也有些恨難自抑的抿了抿唇。
可顔踉踉跄跄的過來扶着她,驚呼道:“小……小姐,這才兩個時辰不到啊,你怎輸了那許多銀子?”
驚恐萬分的緊緊抓住她衣袖,趕忙提議道:“要不今夜咱就不回去了,先回娘家躲躲?”
吉甄卻不以爲然,二爺可是離了少夫人都活不下去的,怎會在乎這點銀錢。
再說,還是二爺自己求着少夫人來賭錢的。
他如今可不盼着少夫人回娘家。
“少夫人,咱們還是快些回府吧。”
吉甄連忙說道。
那焦急的眼神仿佛在說,再不回去二爺該等着急了。
曲雲初如今猜出了那瘋批的意圖,自是不擔心因輸了銀子與他起沖突,打着哈欠欣然坐上了馬車。
可顔坐到她旁邊,心裏卻是惴惴不安得很。
“小姐,我們就這樣回去姑爺真不會生氣嗎?”
方才在院裏姑爺可說的是一點銀錢,而小姐今日輸的這個點實在過的有點吓人了。
曲雲初卻是淡淡一笑,并未理會可顔,掀開車簾的一角,朝着賭場二樓的方向擡眼望了上去。
隻見昏暗的柳葉窗邊正有一雙眼睛靜靜凝視着馬車。
那臃腫的身影,正是劉全無疑了。
方才與他賭錢時,便聽他身旁的小太監們提及,此人乃宮中至聖夫人向皇帝舉薦的新寵,聽說在宮裏的地位僅次于秉筆太監張錦年。
劉全在這個時候被派來煙陽城,多半是與陸文謙、陸彥朝叔侄二人有關的。
而陸文謙近來行事愈發謹慎,反觀陸彥朝卻是沒個收斂,可見此人的矛頭隻對陸文謙。
“看來這陸二爺的日子并不好過。”
想到這裏,她重新拉上簾子,朝外面喊了聲:“回府。”
到得陸府,整個府上卻是異常的甯靜,與她預料的截然不同。
按理來說,今日自己所做的這些事好歹也該有人出來尋尋晦氣,可一直到得鳳雅閣的院門前都未遇見任何人阻攔。
她納悶的瞥了眼可顔,小丫頭隻是捂着嘴偷笑。
曲雲初瞬間想到了院子裏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是呀,那瘋批并沒有存心害自己,既然讓自己去賭場厮混,自然會爲自己掃清障礙。
念及此處,她便大大咧咧的放心進了院子。
院内的燈還亮着,曲雲初剛進屋,就見陸文謙端着碗羹湯慢悠悠的喝着。
本想心照不宣的直接入内院去歇息,陸文謙卻指了指桌上還在冒着熱氣的碗碟示意:“喝碗羹湯暖暖身子。”
恰在這時,一位圍着圍裙的少年端着盤香噴噴的菜肴走了進來。
“我最拿手的好菜秘制醬牛肉來了。”
少年滿臉喜悅的将菜肴放到桌面上,擡眸間這才注意到身邊多了道女子的身影。
“二嫂。”
他略顯驚訝的喚了聲。
曲雲初細細打量了少年一眼,瞧他瞳孔清澈明亮,眸如星河般璀璨,立時想起此人正是長房庶出的陸文靖。
“老四回來了。”
曲雲初禮貌的同他笑了笑。
可看到他放到桌面上的那道菜,眼神又沒那麽淡定了。
“可顔,去将我的針灸袋取來。”
她眼含威脅的警示了眼陸文謙,忙對進來的可顔吩咐道。
聽到針灸袋的名字,陸文謙剛伸出去的筷子忽的抖了抖,停頓片刻不動聲色的就縮了回來,假裝夾了塊湯盆裏的烏雞肉到碗裏。
“老四你一路舟車勞頓,醬牛肉你多吃些正好補補身子。”
随口吩咐了句,便低下頭去繼續自顧自喝碗裏的湯。
曲雲初見狀,這才帶着可顔入了内院。
她困得已然睜不開眼皮,可沒心思喝湯,隻想直接睡上個三天三夜。
陸文靖瞧着有些納悶,緩緩坐下身來,一邊拿筷子一邊說:
“二哥,這可是我特地從舒城爲你帶回來的剛宰的肉牛,你真不嘗嘗鮮啊?”
陸文謙索性将整個盤子推到他跟前去,笑着打趣道:“吃吧,吃完早些回去,别讓弟妹久等。”
闊别好一陣子,陸文靖倒的确是有些想念他那剛過門沒多久的妻子了。
可想着二哥近來連吃飯都得提防着人,他倍感心酸,怎麽着也得親自爲他做頓飯。
夾了塊牛肉送入嘴裏,他細嚼慢咽後正想喝口湯,看了眼身旁的吉甄後,他忽然問道:“二嫂今日輸了多少銀子?”
“瞧你這嘴,就不能盼着她一點好。”
陸文謙心知那婦人不至于和自己唱反調,佯裝不知的說道:“我好歹替她爲玄都觀的老祖塑了座萬金之軀,那藍華老祖若是個有良心的也該庇護你二嫂。”
說着,也擡眸睨了眼吉甄:“我瞧夫人興緻極好,想來是大有所獲,赢了不少銀子吧?”
吉甄緊咬着牙關搖了搖頭,同時還心驚膽戰的比劃出五根手指。
陸文靖看出苗頭不對,猜出二嫂是輸了銀子,不過看着吉甄的手勢卻雲淡風輕的擺了擺手。
“多大點事,五百兩銀子而已,對咱們陸家來說不值一提。”
“是五萬兩。”
吉甄硬着頭皮答道。
聽到這個數字,陸文謙剛喝進嘴裏的一口湯直接噴了出來。
“五萬兩?”
陸文靖更是目瞪口呆的驚呼道。
随後又趕緊壓低了聲音:“二嫂這是和誰賭錢了,檀州城裏有哪個不長眼的敢騙她這許多銀子?”
陸文謙一陣心虛,她可真是有本事,照此輸法自己不真被她輸個傾家蕩産。
吉甄也有些懼怕的回道:“新任織造署織造劉全。”
聽到此人名諱,兩人面色同時暗沉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