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娘對這位來曆不明的女子自是沒什麽信任,卻不願惹小豆丁傷心,乖乖的吞咽了她喂來的溫水,将那道符紙也緊緊拽在了手心。
劉穩婆見狀,這才潤了帕子上前替她擦拭身子。
曲雲初欣慰的笑了笑,待得一大一小兩人喂完産婦水,擦過身子,這才從老醫師的藥箱裏取出幾枚銀針來,示意道:
“針還是要紮的,得了我這尋陽八針,我保你氣血暢通,順利産下小寶。”
柳四娘被她那傲人的神采感染的整個人似乎都精神了許多,也不猶豫,扭動着發白的唇角緩緩點了下頭。
曲雲初挑逗着朝曲阿阿眨了眨眼,随後手法娴熟的将八枚銀針分别紮入了産婦合谷、三陰、支溝、太沖幾處雙穴位。
“穩婆,剩下的事情交給你了。”
做完這一切事情,曲雲初伸出手去試探着做了個勾手指的動作示意小豆丁。
曲阿阿這次倒是很溫順,靜靜的凝視了眼柳四娘,緊抿住小嘴唇朝她重重點了點頭,便放心的跟着曲雲初出了内室。
屋子外,此時不少人正圍聚在門口交頭接耳的議論。
見曲雲初出來,衆人立刻停止了對話,紛紛将目光轉向她。
“裏面情況如何了,少夫人?”
裏正急不可耐的問道。
曲雲初眼神笃定,淺淺的點了點頭。
老醫師卻滿目鄙夷的扭過頭去,不願多看這江湖騙子一眼。
“咳,老人家是信不過我還是覺得我生得不好看?”
曲雲初嗔笑着看了眼傲嬌的老頭。
“道不同不相爲謀,陸少夫人請自重。”
老醫師不滿的撅了撅嘴。
雖然已經知曉她是陸府的少夫人,但對于一個嘩衆取寵之輩他向來是沒什麽好感的。
沒好氣的瞪了眼裏正,老醫師憤懑的喘了口粗氣:
“你的貪戀害苦了這對苦命的鴛鴦,也讓不少村裏人跟着受累,如今琮哥兒就留下這麽位遺孀和遺腹子,你竟如此敷衍,尋個無甚見識的婦道人家來,你還不如直接要了人性命。”
裏正無可辯駁,隻得歎息着垂下頭去。
倒是曲阿阿如今對這女子深信不疑,拉着曲雲初的手,悄聲說道:“我信你,阿四姐姐也信你。”
“嗯。”
曲雲初淡淡一笑,擡頭看向天空,一臉的雲淡風輕。
不多時,屋内突然傳出一陣嬰孩啼哭聲。
裏面幫忙的胖婆子喜得眼中帶淚的沖了出來,大聲喊道:
“生了,生了,生了個大胖小子。”
聽到這話,裏正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率先擡起頭來,先前的卑微頓時蕩然無存。
滿臉得意的先是瞥了眼老醫師,之後才恭敬的朝曲雲初拱了拱手:“陸少夫人功德無量,老朽在此替故去的亡人謝過少夫人大恩了。”
老醫師卻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曲雲初問胖婆子:“四娘可還安好?”
“母子平安。”
胖婆子高興的回道。
老醫師羞愧難當得很,本也不好意思再開口,可實在架不住心裏的好奇,硬着頭皮問了句:“少夫人是如何做到的,莫非果真就是憑了那一道符紙?”
“也不全是。”
曲雲初笑道:“自然還得是紮針提那一口氣。”
老醫師若有所思的颔首,似有所悟。
彎着身子朝她抱拳作了作禮,連家夥事都未進去收拾就灰溜溜的離開了柳四娘家。
曲阿阿臉上洋溢着笑容,樂滋滋的扯了扯曲雲初手臂:“謝謝你救了阿四姐姐和她的孩兒。”
“不過是搭把手的事。”
曲雲初捏了捏她的小臉蛋,見事情已經大定,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
看着小豆丁發暗的印堂,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曲琮身上那兩個窟窿來。
也不知是哪路邪祟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将他魂體傷成這樣。
而他還能如此頑強的存在于世上同樣不簡單。
若不是有非凡的信念,尋常人實在難以做到。
隻可惜現在不能用追蹤符去索他。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低眉又看了眼小豆丁。
或許這小不點知曉些曲琮的秘密吧。
她得設法問問。
不管曲琮出于何意接近阿阿,她也不能再讓那家夥附身在小豆丁身體裏了。
“你帶我回去給你阿姐上柱香可好?”
曲雲初問道。
曲阿阿卻扭頭看了眼屋内:“我想進去看看阿四姐姐。”
“她現在剛剛産子,身子虛弱得很,你不便進去,等她恢複些了你再去探她不遲。”
曲雲初耐心的解釋道。
瞧她如此牽腸挂肚的惦念柳四娘,心裏莫名一酸。
不過不讓小豆丁急着進去探望并非因爲生了醋意,而是這兩人身上陰氣都太重了些。
裏面還有剛出生的嬰兒,極易染了病氣。
想到此,她又折了道符紙交給胖婆子:“将這道符交給四娘,讓她置于嬰兒胸前。”
吩咐完,便帶着曲阿阿先離去。
看着周遭厚厚的積雪,她低頭心疼的看向小豆丁:“我抱抱你可好?”
曲阿阿遲疑了下,心頭本是抗拒的。
可瞧她充滿渴望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頭:“嗯,看在你救了四娘的份上,我就讓你抱抱吧。”
“小鬼頭。”
曲雲初面上惱她這話,心裏卻是歡喜,一把将她抱起,笑眯眯的問道:“那你現在可能告訴我,你胸前的那枚玉牌去了何處?”
曲阿阿瞥了眼她身旁的可顔,湊到她耳邊小聲回答:“我将它藏起來了。”
想到她先前偷偷拿出的那道符紙,小豆丁又忙不疊發問:
“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阿琮哥哥?”
“嗯。”
曲雲初輕輕點了點頭,卻不知小家夥何時也能看到那些不幹淨的東西了。
這讓她感到無比的擔憂。
“你阿娘可知道你與你阿琮哥哥的事?”
曲雲初擰眉注視着她。
曲阿阿緊抿着嘴唇搖了搖頭。
“你不可以将此事告訴我阿娘。”
她小眼微瞪,巴巴的緊盯着這位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女人。
曲雲初抿唇淺笑,心頭卻不住苦歎。
真是人小鬼大。
“你不害怕?”
曲雲初問道。
這麽幼小的年紀,總是能看到一些可怕的東西在身邊,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小豆丁默了片刻,咬牙點了點頭:“怕。”
曲雲初心裏再度一酸,輕歎着又問:“你從何時能看到它們的?”
“我阿姐死後吧。”
曲阿阿也不瞞她,如實回道。
想着她入村是來祭拜阿姐的,心裏又充滿了好奇。
“你果真認識我阿姐?”
“當然。”
曲雲初捏了捏她的小鼻尖:“我與你阿姐的緣分可深着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