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挽壓着他肩膀的那隻手,探出食指,勾開他的衣領,那已經結痂的齒痕映入眼簾,随之将指腹貼在上面。
“嗯?阿挽這眼神,怪不清白的,”容羨捏着她的手腕,長睫低垂,語調有幾分慵懶,“這地方,不夠隐蔽,可若是阿挽執意,阿兄也是願意的。”
“白玉本該無瑕,”衛挽把他的領子掩回去,撫平上面的褶皺,鳳目上擡,對上容羨那雙含笑的狐眸,“戰後,拿桃仁膏給你。”
容羨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内腕,将她拉近了些,薄唇貼着她的耳垂:“誰說白玉本該無瑕,我偏要白玉有瑕,以定歸屬。”
“這鍛着衛小四名諱的白玉,怎可輕易抹除。”
衛挽周身充斥着他身上的味道,青竹之氣本該冷冽的幽香,偏偏轉爲了溫酒燒竹的暖意,她嗅着着味道,有些餍足地眯起了鳳目:“那阿兄的嗜好,還真是……耐人尋味。”
容羨修長勁瘦的手扶着她柔韌的腰窩,聞言擡手揉着她的後頸:“阿兄的嗜好,僅……”
“全部。”這話意味不明,但眼神卻将意味深長。
“僅?阿兄未免,”衛挽指尖撚起他的衣襟肩線,挑着遠山眉,“太謙虛。”
容羨輕笑出聲,擡首垂目看向衛挽的側臉:“還是阿挽海納百川,兼容并蓄,高見遠識,别具慧眼……”
眼見衛挽的表情逐漸不耐,才懶散閑适的笑道:“是以,才能覺出阿兄的……謙虛。”
“我這是被啼血蒙了眼,阿兄是被豬油糊了心。”衛挽擡眸乜斜過去,鳳目之中滿是耐人尋味。
“阿兄來瞧瞧,”容羨擡着食指貼在她的眼睑下方,撥了撥她蝶翅般卷翹的長睫,而後轉爲拇指貼着她的眼尾,“嗯……這被啼血蒙了的眼,還是漂亮的不得了,勾人的沒法治。”
衛挽抿住了唇,欲言又止,唇瓣啓了又閉:“阿兄這心,被糊的嚴重,還是尋醫官來診治的好,免得上行糊了腦子,影響了我軍驅敵的進程。”
語畢,順勢擋開了他的手,繞過樹幹去看秦武整軍。
容羨靠着樹幹,側首看了一眼逶迤大氅提步的絕美身影,轉而勾着唇角垂首,長睫低遮,輕笑出聲。
不吃花說柳說這套妖言,挺乖。
——
輿車策馬馳入武安城,直奔郡守府。
武安郡守杜守衡,以及夫人許施,早早就守在郡守府門前等着。
馬車微晃着停穩,山松越下輿車,拎着輿凳,擡步朝着輿車而去,待放好輿凳,才打開輿車後窗門。
那邊杜守衡扶着許施緩步下了台階迎來。
蟄枝先下了輿車,朝着杜守衡和許施微微俯身行禮,而後擡起手去扶探出頭的許懿禮。
“阿姊,”許懿禮扶着蟄枝的手下了輿凳,和許施的手緊握。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許施和杜守恒對視了一眼,拍了拍許懿禮的手,那張與之極爲相似的容顔,滿是驚魂未定的劫後餘生。
杜守衡對着山松抱拳:“多謝小兄。”
“不敢,”山松回之抱拳,朝周遭的虛空看了一眼,“這一路虧得有人相護,才這般安穩。”
杜守衡了然,朝着虛空之處拱了拱手。
宋慈單手抱着書簡,扶着車壁探身出去,入眼便是山松握拳遞來的手臂,她緩緩擡眼,便是山松堅毅有棱角的臉。
她擡起手落在上面,虛虛扶着,待下了輿凳,才附身行禮。
“宋姑娘,”山松正過臉,模糊了輪廓,顯得有些溫潤,“當年提筆'傲梅',女公子連贊數日姑娘的傲雪淩霜、志氣淩雲,當挺起腰闆來,給天下女子做個榜樣。”
山松的視線掠過她臂彎的書卷,彎了眉眼:“姑娘所開先河,山松敬佩,在這遙祝姑娘成功。”
宋慈懷中抱月,施了個書生禮:“多謝公子。”
“快進去,這不是個能說話的地兒,”杜守衡招呼着人進去。
山松朝着衆人抱拳:“少夫人,”
山松的話還未說出來,許懿禮便回首點頭:“我知道,你去吧。”
“這一路多謝公子。”她捏緊了廣袖袋中的錦囊。
山松轉身走時,臨近的樹梢微動,山松随之擡眼看去,順勢點頭,算作打招呼。
而後杜守衡忙将人迎進了郡守府,院落正堂,許懿禮坐在下首,上面墊着厚厚的絨墊,宋慈坐在對面。
蟄枝侍候在側。
杜守衡和許施的面容有些僵硬,像是極力控制的擠出笑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衛都的風聲早就傳入了武安,他們也接到了武安君遞來的消息。
許施的目光落在許懿禮即将臨盆的肚子上,抿了唇,想着等孩子平安降下來再說。
但杜守衡卻不這麽想,這事不小,瞞得了一時,可若是哪一日沒守住,豈不是要一屍兩命。
杜守衡剛要張口,許施的手就狠狠掐住了他的手臂,一個咬牙切齒,目光狠厲,一個龇牙咧嘴,面露退縮。
就在上首兩人較勁之際,許懿禮的目光粗略的掃了一眼,便知有事。
她從袖袋裏拿出錦囊,緩緩扯開,而後虛虛攏着錦囊的手垂落在膝蓋上,紅潤的唇緩緩輕抿,良久,才再次拿起了錦囊。
抽出了其中的帛布,眼底有幾分微睜,這字迹……。
待看完了其中的内容,許懿禮'噌'地站起了身,這動作驚了上首較勁的兩個人,慌忙看過來,而後又對視了一眼,看着妹妹那滔天怒容,不禁吞了口唾沫。
這是,知道了?!
蟄枝和宋慈剛想去扶就被許懿禮擡手制止了,她将帛布揉在掌心,扶着肚子坐下,繃着一張端麗秀美的溫柔臉龐,竟然看出了幾分将門少夫人的風骨。
良久,許懿禮捏攥着帛布的手猝不及防的再砸旁邊的方桌上,咬着牙狠狠出聲:“衛馳這個王八蛋!”
“衛挽這個小混賬!”前一句怒氣難消,後一句疼惜難掩。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将那帛布連同錦囊一并扔進燒鍋爐裏,噼裏啪啦的作響聲,讓她的心也定了半晌,一語不發的撫摸着孕肚,嗓音極其的平靜:“阿姊,姊夫,”
“你們說,衛家人的膽子是不是天借的。”
大家七夕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