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鸾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霓裳,梨花帶雨争嬌豔,芍藥籠煙聘媚妝,但得妖娆能舉動,娶回長樂侍君王。”
女娲氏臉色鐵青的看着那刻在她雕像之上的詩句,她今日本來是去看望伏羲氏,二者雖是兩個氏族,但初代女娲氏與初代伏羲氏乃是兄妹。
所以,伏羲氏族與女娲氏族親如一家,而且因爲初代女娲氏擔任過一任天帝,且在古老的傳說中,這天地間的第一個人,便是由女娲氏與伏羲氏誕下,所以女娲氏也被尊爲人族聖母。
這個名頭,也伴随着每一任女娲氏。
這一日,現任女娲氏前往人族天帝的隐居之地,位于茫茫不可知處的火雲洞,這裏是曆代人族天帝的最終的歸宿,畢竟,他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他們爲了不引發外界的恐慌,也爲了人族可以健康的發展下去,在完成自己的天命以後,他們便會主動離開。
一開始,他們隐居于人間,但總是有人能找到他們,畢竟,權力的滋味,是能夠讓人瘋狂的,即便當世天帝不貪幕權力,但他的族人,他的臣子,可不會如他一般。
所以,在萬般無奈之下,他們離開這多彩的人間,于不可知處開辟了火雲洞,不是關系密切之人,根本找不到火雲洞的位置。
從火雲洞返回後,被人間祭祀香火吸引的女娲氏,想起了今日是初代女娲氏的聖誕日,興起之下,她架臨女娲宮。
卻沒想到,那千百年不曾污穢的女娲氏聖像,居然被題了一首大不敬的詩詞。
見到此詩,女娲氏不由大怒,自己乃是人族聖母,雖隻是名号,但這名号便表示,人族便如同自己的子女,卻不想,竟然有子女不孝,玷辱人母,讓她怎能不怒。
已經淑女了數千年的女娲氏,突然間失去理智,破口大罵:“殷受無道昏君!不想修身立德,統禦萬民,以保天下,今日不畏人倫,逆返上天,吟詩亵我,甚是可惡,成湯伐桀而王天下,享國救百餘年,如今合該氣數已盡,今日若不與他一個報應,不見我的靈應!”
說罷,召來随侍仙子金甯,化作鸾鳳之身,帶着碧霞童女,往朝歌而去。
還未靠近朝歌,便被兩道通天紅光所阻,無法靠近,女娲氏睜開天眼望将下去,卻見那朝歌王宮之中,兩個孩童肆意笑鬧,正是帝辛二子,殷郊,殷洪,紅光正是從二人身上透出。
女娲氏運轉伏羲八卦,掐指一算,便明白成湯尚有二十八年氣運,女娲氏縱然是天地間有數的大神通者,也難以在此造次。
因爲,這乃是覆蓋了整個神州大地的蒼天之佑,大禹耗費數十年時光,耗費無數神材,布下覆蓋整個神州大地的陣法,還以人族所有部落之王者的心頭之血加以神銅,鑄就九鼎,鎮壓大陣。
若想傷害人王,便是與神州大地對抗,與人族萬民對抗,與諸多大神通者對抗。
而女娲氏甚至是在與自己對抗,因爲這九鼎之中,亦有她女娲氏的心頭血,無奈之下,女娲氏隻得轉身離去,回到位于三十三天外的娲皇宮中。
女娲氏返回娲皇宮後,卻是越想越氣,完美無瑕的臉上帶着怒意,于是喚彩雲童子取出一個金色的葫蘆,放在丹樨之下。
葫蓋掀開,用手一招,葫蘆之中有一道白光激射而出,迎風變化,其大如椽,高四五丈有餘,白光之上,懸出一面來,閃耀五色神光,垂下瑞彩千條。
此寶名曰:“招妖幡”,乃是一件赫赫有名的上古神器,是初代女娲氏擔任天帝之時取世間萬靈心血所煉,與姜赤離的祝融點将玦一般,乃是号令萬妖的至寶。
招妖丹上一道道彩色霞光不斷沖出,從天而降,遍及天地,當年在招妖幡中留下心血的大妖或其後裔,皆被這股氣息牽引,不知不覺之中,便自行飛天,來到娲皇宮中。
除了與女娲同級别的大神通者能夠艱難抗拒外,即便是煉虛合道巅峰,掌握了自身命運的強者,也難以違抗這股來自血脈深處的号令,招妖幡之能,可見一般,初代女娲氏之神威,深不可測。
不多時,便見悲風飒飒,慘霧迷迷,陰雲激蕩,妖風陣陣,天地群妖,基本上已經到齊,敬候女娲氏法旨。
女娲氏環視群妖,目光流轉間便心有所想,命彩雲童子着各妖退去,隻留下軒轅墳中三妖。
三妖奉诏進入娲皇宮中,撲一進入,便連忙跪倒在地,口稱:“娘娘萬壽無疆!”
這三妖,一者乃是九尾狐狸,乃是昔日與大禹之妻女嬌争位的有蘇氏首領後裔,因其争位失敗,無顔面對,便自逐青丘,居于軒轅墳中,迄今已有千年修爲。
一者是九頭雉雞精,身居山海異獸九鳳血脈,一者乃是玉石琵琶精,乃是軒轅墳中的本土妖怪,隻有九尾狐狸精與九頭雉雞精乃是由外搬遷而來。
三者相伴千年,情誼深厚,便以姐妹相稱。
女娲氏看着匍匐在地的三妖,淡然開口道:“三妖聽吾密旨,成湯氣運黯然,當失天下,鳳鳴岐山,西周已誕聖主,天意已定,此乃氣數使然。”
“吾令你等隐去妖形,托身宮院,禍亂君心,斷成湯氣數,待西岐伐商,暗助其功,切記不可殘害蒼生,事成之後,爾等可得正果。”
女娲氏話音落下,卻是吩咐已畢,自顧自的轉身離去,軒轅墳三妖叩首謝恩,起身化作一道清風,離開了娲皇宮。
這正是:“三妖聽旨施妖術,斷送成湯六百年!”
……
說回帝辛,其在返回王宮後,便每日悶悶不樂,此狀被兩個大臣費仲和尤混看在眼中,算在心裏。
這一日,二者朝見帝辛之時,忽聞帝辛低聲歎道:
“孤于日前女娲宮中進香祈福,見得聖母天顔,方覺後宮之中,諸位妃子,與之相比,實乃是山雞與鳳凰之别,不知愛卿可有良策,能解寡人憂思。”
費仲聞言,一雙如炬大眼精光一閃,不過低頭轉念間,便已經計上心頭。
“大王乃是萬乘之尊,富有四海,德配堯舜,天下之大,皆爲大王所有,想要何物不可得?”
“大王明日可頒下旨意,命四方諸侯,每一鎮中,上獻美女百名,以充後宮,何愁不能讓陛下滿意?”
帝辛聞言,面色大喜,憂思盡去,朗聲道:“愛卿真乃孤肱骨之臣也,有卿在,何愁天下不能安甯,卿所奏之言,孤采納了,明日孤便發旨意,卿且回去吧。”
那費仲被帝辛如此稱贊,頓時感覺躍躍欲飛,如同行于雲端,當即便是躬身一禮,屁颠屁颠的離開了王宮。
帝辛見費仲受自己稱贊也不驕縱,依舊如此有禮,暗中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于自己的帝王心術,禦下有道,甚是自得。
第二日,早朝之上,群臣剛剛安坐,便聽帝辛說道:
“孤欲下傳旨意,頒行四方諸侯,與孤于每一鎮中,揀選良家美女百名,不論其貧富貴賤,隻以容貌端莊,性情和婉,禮度閑淑,舉止大方,以充後宮役使。”
帝辛話音方落,便見文官列中走出一個大臣,正是首相商容,隻見其道:“君有道則萬民樂業,不令而從,令陛下後宮之中,美女不下千人,嫔禦而上,又有妃後,如今又欲選美女,恐失民望。”
“臣嘗聞,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昔日有堯、舜與民偕樂,以仁德化天下,不事幹戈,不行殺伐,景星耀天,甘露下降,鳳凰止于庭,芝草生于野,民豐物阜,行人讓路,犬無吠聲,夜雨晝晴,稻生雙穗,此乃大道興隆之象也,如今陛下若取近時之樂,則目眩多色,耳聽後宮,沉湎酒色,遊于園圃,獵于山林,此來無道敗亡之相也!”
“老臣位列朝綱,官至首相,受三代君王大恩,敢不提醒陛下,臣希望陛下敬賢人,退不肖,修行仁義,通達道德,則和氣貫于天下,自然民富财富,天下太平,四海雍熙,與百姓共享無窮之福。”
“況如今北海刀兵之氣沖天,太師苦戰未歸,一應兵器糧草皆由四方諸侯獻奉,已是勞民傷财,如今正宜修其德,愛其民,惜其廢财,重其使令,雖堯舜不過如是也,又何必爲區區美色,然後樂哉?臣愚不識忌諱,望祈陛下容納。”
商容話音落下,其人便跪倒在地,以頭搶地,衆大臣也盡皆出言附和,此時商朝忠臣頗多,皆正氣凜然,帝辛被這浩然正氣一沖,心神頓時清醒了一些,當即便道:
“既如此,便按愛卿所說之言啊啊。”
退朝之後,邪氣再次侵入帝辛身體,亂其身心,使其再次找來費仲與尤渾二人商議,費仲二人不願意放過如此升官良機,便對帝辛說道:
“臣近日聽聞,那冀州侯蘇護有一女,其豔色天姿,幽閑淑性,若選進宮闱,随侍左右,堪任役使,況且隻選他一人之女,又不驚擾天下百性,料想衆臣不會再反對。”
帝辛聞言,不覺龍顔大喜道:
“愛卿所言極是!”
随即便命人傳見那冀州侯蘇護。
天下諸侯八百鎮,爲何費仲二人獨獨提起那冀州侯蘇護,卻原來,二人作爲帝辛心腹之臣,在天下諸侯來朝歌朝供之時,其他諸侯皆爲費仲二人備了一份大禮。
唯獨那冀州侯蘇護,其人爲人正直,性如烈火,最是看不上費仲這等幸進之臣,所以未曾送禮,因此被二人懷恨在心。
未幾,蘇護便随傳旨之人至龍德殿觐見,帝辛也不廢話,當即直言道:
“孤聽聞卿有一女,幽閑淑性,舉止中度,孤欲選其侍于後宮,到時卿爲國戚,食其天祿,受其顯位,永鎮冀州,坐享安康,名揚四海,天下莫不欣羨,不知卿意下如何?”
蘇護聞言,臉色頓時一變,強壓心中怒火,正色道:
“陛下宮中,上有後妃,下至嫔禦,不下數千,妖冶妩媚,如何不足以悅王之耳目?如今,陛下聽左右谄媚之言,欲陷陛下有不義?況且,臣女薄柳之姿,素不谙禮度,德色俱無足取之處,還望陛下留心國事,速斬此進讒言之小人,使天下後世盡知陛下正心修身,納言聽谏,非好色之君,豈不美哉?”
帝辛聽後大笑曰:
“卿所言,實在是不知大勢,從古至今,誰不願将女嫁入名門,更何況是嫁入後宮,尊貴不下于諸侯,到時卿爲皇親國戚,赫奕顯榮,莫過于此。”
那蘇護見帝辛如此堅持,又有了費仲尤渾二人在一旁煽風點火,知道今日如果沒有一個說法,那便休想走出這朝歌王宮。
他爲人雖然剛直,但能穩坐着冀州侯之位,也不是不知變通之輩,當下卻也隻能虛以委蛇,上前躬身道:“既如此,待臣回到冀州,便将小女敬獻宮闱,以侍大王。”
帝辛聞言大喜,他此時邪氣入體,被擾亂心神,已經是色迷心竅,如何分辨得出蘇護此時所言是真是假。
隻是費仲尤渾二人,隻覺不對,又素知蘇護爲人,本想借助帝辛之手,懲戒蘇護,卻沒有想到這老實人也難得的聰明了一回。
但此事是由他二人提出,當下又不敢當面戳穿,壞了帝辛心情,也隻能吞下苦果,暗自打主意。
蘇護出得王宮,回到驿館,衆家将皆齊聚慰問道:“陛下召侯爺進朝,有何事商議?”
蘇護聞言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怒火,大怒道:
“那無道的昏君,不思量祖宗德業,卻寵信讒臣谄媚之言,欲選吾女進宮爲妃,此必是費仲尤渾二賊子,以酒色迷惑君心,欲傳朝政。
我想太師遠征,二賊弄權,眼見昏君比定荒淫酒色,紊亂朝政,天下荒荒,黎明導懸,可憐成湯六百年社稷将要化爲烏有,我自思量,若我不送此女進宮,昏君必興師問罪,我要送此女入宮,以後昏君失德,使天下人恥笑我,不知諸将可有良策教我?”
衆将聞言,齊齊說道:“我等聞,君不正則臣投外國,今上王輕賢重色,眼見昏亂,不若反出朝歌,自守一國,上可保宗社,下可保一家。
此時的蘇護正在盛怒之中,一聞此言,也不思考,便被心中怒火支配,道:“大丈夫做事當明明白白!”
當下喝令左右,收拾行裝,片刻不停,出得朝歌,取出文房四寶,題詩于午門之上。
詩曰:君壞臣綱,有敗五常。冀州蘇護,永不朝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