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就在夏沫睜開眼眸後不久,房門忽然輕輕的被推了開來,一道嬌俏的身影,悄悄的走了進來,不過當瞧得坐在床上的夏沫後,微微一驚,趕忙對着他行了一禮,聲音怯怯的道:“夏沫小少爺,您醒了麽?”
進門的女孩,年齡似乎并不大,但看上去似乎是比夏沫要大一點,不過瘦瘦弱弱的,一身淡綠的清雅裝束,身子雖然嬌小,不過倒也有些奇異的發育得較爲成熟,隻不過看上去略微有些青澀而已。
一張可愛的精緻瓜子臉,猶如一個美麗的瓷娃娃一般,怯生生的模樣,如同那擔驚受怕的小兔子,讓得人心中不免有些憐惜的感覺。
初看見這綠衣女孩,夏沫也是愣了一愣,旋即沖着她和善的點了點頭,心想:“這不會是青鱗吧?”
“夏沫小少爺,我…我來幫您洗漱吧?”将手中的水盆輕放在床榻之外的木架上,青鱗緊張的站在床榻邊,低聲道。
“呵呵,不用了,我自己來。”笑着搖了搖頭,夏沫從床榻上行下,然後來到木架旁,随意的洗漱一遍,偏頭望着女孩那緊張的模樣,不由得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啊?”聞言,女孩微愣,旋即吞吐的道:“我…我叫青鱗。”
“哦。”微微點了點頭,夏沫拿着帕子搽拭着臉龐,然後将帕子丢進盆中,仰天輕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氣。
見到他洗漱完畢,青鱗趕緊端着水盆,小跑着對着門外行去。
夏沫伸了一下懶腰,握了握拳頭,猛然揮出,一股無形的波動傳出,随着一聲劇烈的聲響,一旁的木架,轟然崩裂。
望着爆裂的木架,夏沫咧嘴一笑,昨天晚上他也是終于突破到了二星鬥靈。
“啊…門口處,那剛剛倒水回來的青鱗,瞧得屋内的狼藉,不由得輕輕的驚呼了一聲,然後趕緊跑過來,蹲下身子撿着地上的衣衫。
瞧得忙裏忙外的青鱗,夏沫尴尬的一笑,不好意思的蹲下身子,伸出手來,剛欲幫忙撿掉落的衣衫,那移動的目光,卻是驟然停在了青鱗那露出衣袖的一截雪白手腕之上。
那雪白手腕處,這就是她身上生長着的那些青色…蛇鱗?
正在收拾衣衫的青鱗,忽然的擡起小臉,瞧得夏沫的目光,順着他的目光緩緩移下,最後停留在了自己那不小心露出來的手臂之上,頓時,可愛的小臉立刻慘白了起來,一把揉下衣袖,小心翼翼的退後了兩步,然後雙手抱着小腿,靠着牆角蹲了下來,小小的身軀不斷的顫抖着。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吓您的。”青鱗顫抖着抱着小腿,膽怯的聲音中竟然有些點點焦急的哭腔。
被青鱗這敏感的情緒弄得愣了愣,望着青鱗那膽怯的模樣,夏沫心頭輕歎了一口氣。
在塔戈爾沙漠附近,偶爾會有着人類女人被蛇人淩辱的事情,按照常理來說,蛇人與人類發生關系,一般并不會懷孕,然而萬事無絕對,總有一點極爲稀少的幾率,與蛇人發生關系的女人,會懷孕,并且誕子……
目光憐憫的看着青鱗,夏沫苦笑了一聲,就算能活到這麽大,那又有什麽用?
類似青鱗這種類型的人,人類與蛇人都是将之視爲詛咒,能多活這麽多年,除了受到的白眼與嘲諷更多之外,似乎并沒有别的東西……
緩緩的來到青鱗身旁,手掌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腦袋,然後在她恐懼的神色中握着她的手臂,小心的掀開衣袖,望着那些青色蛇鱗,忽然柔和的輕聲道:“好漂亮的鱗片。”
聞言,青鱗恐懼的神色一愣,自從她出生以來,夏沫是第一個竟然會說這些讓得連她自己都害怕的鱗片很漂亮……
那幾乎是滿目瘡痍的弱小心靈之中,悄悄的泛起一點奇異的感覺,睜着那隐隐散發着許些異樣魅惑的眸子,怯生生的道:“少爺難道不怕麽?”
盯着青鱗的那對水靈眸子,夏沫發現,這對眸子,略微有些偏向綠色,而且…那瞳孔深處,似乎隐藏着三個極爲細小的碧綠小點。
緊緊的盯着那有些妖異的碧綠瞳孔,夏沫忽然間精神略微有些恍惚,瞬間之後,心中猛的一震,迅速的回過神來,剛才那個就是碧蛇三花瞳吧!
夏沫再度盯着青鱗的眸子,卻是愕然的發現,三個細小的碧綠小點消失了,應該是還沒覺醒的緣故吧?
将青鱗的衣袖拉下,然後将之拉起身來,笑眯眯的望着這膽怯的青鱗,他微笑道:“抱歉,讓你受了些驚吓,沒什麽好怕的,你看…。”
夏沫張開凰翼給青鱗看,“我也和别人不一樣呢”。
青鱗趕忙的搖着腦袋,小手緊張的絞着衣角,在她的認知中,這麽多年來,夏沫也是第一個對她道歉的,“好漂亮啊”。
“我也是怪物哦,不要告訴别人啊!”
“小少爺,我不會告訴别人的,這段時間,我會是您的貼身侍女,您有任何事,盡管吩咐青鱗就好。”彎着身,青鱗堅定道。
微微笑了笑,輕點了點頭,問道:“蕭炎他們呢?”
“幾位團長,他們都在前院的議事廳。”青鱗柔聲道。
夏沫笑道:“不管他們,帶我逛逛這漠鐵傭兵團。”
“嗯。”柔柔的應了下來,青鱗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行出房間,屋外的陽光揮灑而下,讓得人渾身暖洋洋的,雖然沙漠炎熱,不過現在正是清晨時期,陽光的溫度,剛好不至于讓人感覺到炎熱。
一路與青鱗行走在傭兵團内部,凡是遇見來往的傭兵,這些人都會停下來對着夏沫和善的打着招呼,想來他們也都知道了一些事情。
不過當他們的目光掃到一旁的青鱗之時,笑容則是逐漸冷淡,而且一些人的眼眸中,更是隐隐的噙着一些厭惡。
對于他們的這種表情,夏沫也隻得無奈的輕歎了一聲,沙漠邊緣的傭兵,都是與蛇人有着難以抹去的血仇,隻要這些傭兵每次想到面前的小女孩體内流淌着那些肮髒蛇人的血液之後,便是會忍不住的流露出一些厭惡的情緒,這種情緒,幾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壓制,這是人類與蛇人交惡已久的互相抵觸而産生的厭惡。
同時擁有人類與蛇人血脈的青鱗,則承擔了雙方的歧視與厭惡,說起來,她也是一個極爲無辜的女孩。
一路上,跟着夏沫身邊,周圍每次射來的那些厭惡目光,都會讓得青鱗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抖,那本來該讓得無數人愛不釋手的可愛小臉蛋,也是布滿着黯淡。
……
我出生在塔戈爾沙漠的石漠城,因爲生出來之後,身上長着那些青色的蛇麟,所以母親給我取名叫青鱗。
自我有記憶以來,就沒有一個人願意和我做朋友,每次當我主動去靠近其他的小朋友時,他們都會被各自的父親或者母親帶走。
我非常怕那些大人,他們總是對着我指指點點,看到我的眼神讓我害怕,後來我明白那是厭惡和鄙夷。
每當哪家哪戶中,有做傭兵的親人去世後,那些人甚至會專門跑過來罵我是被詛咒的不祥之人,都是因爲我克死了他們的親人,我在這個時候都好害怕,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我母親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我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樣,我沒有父親,隻有母親,是母親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的。記得有一天,我看着辛苦的母親,疑惑的問母親。
爲什麽我沒有父親,聽完我的問題後,母親的眼睛瞬間紅了,淚水從憤怒憎惡的臉龐上留下來,嘴裏不停的咒罵。
看到滿臉傷心憤怒的母親,我一時間慌了手腳,連忙上前抱住母親的手臂,想要安慰母親。隻記得母親當時的反應很大,不停的掙紮,滿臉都是憎惡和恐懼,那也是母親唯一一次動手打我。
從此以後,我對母親也有了一絲害怕,等我再長大些,我才知道了母親爲什麽對父親深惡痛絕。因爲他是塔戈爾沙漠深處的一個無惡不作的蛇人,他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他帶給母親的隻有無盡的屈辱,他留給我的隻有一身青色蛇麟和身體裏肮髒的蛇人血脈。
我非常的怨恨他,是他造成了這一切,我甚至讨厭這裏的所有人。對其他人,他們總是那麽熱情和團結,但是對我,他們隻有無盡的厭惡和無休的辱罵。
我也開始厭惡自己,厭惡自己那身青色的蛇麟,變得膽小怯懦,甚至不敢出現在陽光之下,不敢面對其他人厭惡鄙夷的目光。
九歲那年,唯一願意疼愛,能夠接受自己這種不詳的蛇人混血的母親,最後因爲操勞過度徹底的病倒了。我不想失去母親,心中努力鼓起勇氣去求他們,希望有誰能來救救母親,所有人都無動于衷,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助我。
那些人一見到是我,隻有眼中的厭惡,肮髒的辱罵,暴力的驅趕。我絕望了,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最後在某一天夜裏,永遠的離開了我。
我在母親的屍體旁邊哭了一天一夜,我力氣不夠大,最後隻能将母親卷在席子裏面,拖拽着将母親拉到城外。
城外,埋葬了母親後,我一直跪在母親的墳前,心裏想着要是就這麽結束自己的生命,好像也不錯,但是最後求生的本能,讓我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靠着家裏剩餘的食物活了下來。
沒有了母親,我隻能獨自一人生活,我依然不敢出現在陽光之下,隻能傍晚後将自己全部藏在罩袍下,後來雪岚姐姐幫我接了漠鐵傭兵團洗衣服的活計,或者幫一些外人引路的活計維持生計。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麽,自己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麽可以期待的,可我就是這樣麻木的活了下來。
今天,好像光出現了,他說我的鱗片和眼睛都很漂亮,他還給我看了他的翅膀,很漂亮,我的存在沒有錯,我的存在也是有意義的。
眼睛變得酸酸的,好想哭,我這樣的命運也會有意義嗎?我忍不住出聲問他,他說一切的存在都有意義,我的存在就是爲了在今天和伱的相遇嗎?!他告訴我一切存在都有其意義,“現在我不就是他的侍女了。”
青麟的性格注定了她不敢相信别人的好,給她一個小小的追求,或許會讓她活的更好,或許是因爲夏沫還小的原因,又或許他們同樣是“怪物的原因”,她選擇了相信。
……
走過一處轉角,夏沫忍不住的歎出了一聲,緩緩的止下步子,偏頭望着因爲他的歎息,而忽然變得滿臉忐忑不安起來的青鱗,沉默了一會,方才柔聲道:“青鱗,不要太過在意别人的目光,你就是你,是獨一無二的,這裏所有的人,将來都不如你!”語罷,繼續對着遠處走去。
聽着夏沫的話,青鱗愣在原地,許久之後,可愛的精緻臉龐上露出許些莫名的異彩,俏鼻輕輕的抽了抽,擡起小臉,那對碧綠色的瞳孔之中,三個極細的綠色小點,忽然再度悄無聲息的浮現而出。
“謝謝您,夏沫小少爺…”
輕聲呢喃了一句,青鱗小臉上突然的展現出一抹充滿異樣誘惑的笑意,然後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少年背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