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崗靜司……這個名字,蘇白并不陌生。
這個曾經碰到過,精神看上去有點不太正常的詭異使徒在蘇白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個使徒……給自己來信?
這聽上去不可不怎麽正常。
蘇白掀開帳篷的門簾,從朱建元手裏接過了信,一邊拆開,一邊皺眉問道:
“這信……是誰送過來的?”
朱建元此時的表情也顯得異常詭異,他糾結道:“是……是一個亞獸身上帶着的。”
“這北崗靜司什麽來頭?”
說實話,如果是别人的話,恐怕這封信都到不了收信方的手裏。
人類對拜死教的清理雖然一直都很不遺餘力,但是埋藏在人類心底的恐懼讓人類内部并非那麽鐵闆一塊。
拜死教的滲透并沒有嚴重到随手覆滅人類的程度,但是也絕對不可小觑。
從亞獸那邊過來的信件,不管是誰都得先去京都走上一圈。
但是這次的收信方……是蘇白!
如果連蘇白都不信任,那他們廢那麽大勁在這建精靈之城幹什麽?
蘇白很清楚朱建元把信交給自己的意義,對他點了點頭說道:“謝謝你,朱城主……不過這個北崗靜司可不是什麽一般人……”
“讓亞獸做信使嗎?的确像是這個瘋子使徒能做出來的事情……”
不用問,那隻亞獸肯定被殺了,但這不是關鍵。
關鍵的是,北崗靜司想說什麽?
“使徒?!”
朱建元和楊嬌嬌頓時眼睛瞪大,看着蘇白不可思議道:“使徒……給你來信?!”
蘇白沉吟道:“而且應該是排名比較靠前的使徒……我曾經滅殺過他的一個……應該是分身吧?”
“使徒亂七八糟的能力有時候真地很讓人頭疼……”
他現在沒有心情詳細描述和北崗靜司見面的細節,皺着眉,當着楊嬌嬌和朱建元的面把信拆開。
楊嬌嬌和朱建元的腦袋同時湊了過來,緊張地盯着被展開的信紙。
楊嬌嬌更是不自覺地念出了聲。
“蘇白君,見信佳。”
“巨岩城外一别已有數日,不知蘇白君是否安好?”
“如果北崗靜司所料不差,蘇白君現在一定眉頭緊皺,正在細細觀看這封信件。”
說到這裏,楊嬌嬌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蘇白。
如北崗靜司信件所言,此時的蘇白臉色并不是很好看。
蘇白默默地揉了揉眉心,阿米諾那樣的使徒沒什麽了不起的,大不了轟殺成渣就是了。
反而像是北崗靜司這種,性格明明很瘋狂執拗,卻裝的彬彬有禮的家夥讓人覺得更危險一點。
楊嬌嬌見蘇白沒什麽反應,繼續往下念道:
“蘇白君一定在想爲什麽自己會收到這封信,而我這個你們眼中十惡不赦的使徒又想幹什麽對吧?”
“事實上,上次和蘇白君見面之後,我就很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蘇白君簡直就是北崗靜司的大恩人!”
“額……恩人?”
楊嬌嬌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蘇白一眼,看到蘇白同樣一頭霧水的樣子,帶着強烈的好奇心繼續念了下去。
然而念着念着,她的臉色驟變!
“蘇白君一定很奇怪,爲什麽我會稱呼蘇白君爲恩人吧?”
“這件事情……還要從我的小時候說起。”
“我出生在天堂時代的末尾,死氣尚未完全覆蓋這個星球的時候,距今已有一千七百多年。”
“蘇白君可能并不知道,如今對于人類而言的末世也并非一蹴而就。”
“人類在那三百多年裏,也是像你們現在這般,絕望而無助地掙紮。”
“一千七百多年?這家夥活了一千七百年?!”
朱建元咋舌道:“哪怕是按照資格算,這家夥确實也應該算是使徒裏比較靠前的存在了吧?”
“不過他說的……好像是真的。”
“人類,确實經曆過那段絕望無比的時光。”
“身後死獸亞獸追趕,人類不得不從一個地方,遷徙到另外一個地方。”
“活在那段時間裏的人類,應該比現在……還要痛苦很多吧?”
蘇白沒有說話,輕輕把信紙翻了個面。
北崗靜司活了多少年,有多悲慘的童年時光,和他都沒有任何關系。
他隻想知道……這個變态到底想幹嘛!
“我的父母是那個時代有名的生物學家,哦,對了,那時候的機械還沒徹底失效,人類的熱武器雖然對死獸作用不大,但是卻依然可以用于研究。”
“而我,就是在實驗室裏長大的。”
“别人玩泥巴的時候,我在實驗室裏聞着死氣,看着那些亞獸和死獸被分割成一塊一塊。”
“肌肉的紋理,關節的巧妙嵌合,每一個肉體的細節都在吸引我。”
“我似乎有一種古怪的天賦,可以看穿生物運作的機理,我到現在都無法忘記,當我第一次偷偷拿起手術刀,順利解剖了一隻亞獸的時候,我父母驚喜的眼神!”
“那個時代,不管是亞獸,死獸,還是人類的屍體,從來都是不缺的。”
“我在這些屍堆裏長大成人,也順理成章地成了研究亞獸和死獸的專家,待遇優良。”
“但是我對那些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我隻在乎這世間萬物運行規律的本質!”
“他們一點都不懂,隻要有足夠的未知讓我研究,我根本不在乎我吃的是肉還是泔水!”
“直到有一天……一批死獸沖破了外圍的防禦。”
“實驗室被沖破,我看着父母死在我的面前。”
“然而讓我自己都覺得有點意外的是,父親掉在我眼前的殘肢在我的眼裏……似乎和那些我解刨過無數次的屍體沒什麽兩樣。”
“我甚至能根據肌肉紋理判斷出父親常用的握刀手勢,那并不是很正确,可惜我沒辦法糾正他了。”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我知道了一件事情。”
“我的内心,已經沒有了任何感情,人類的道德觀念,隻不過是束縛我踏向真理的阻攔罷了。”
“甚至就連死獸張開嘴咬向我的時候,我心裏都在計算着它的咬合力。”
“不過很顯然,我并沒有死,我被偉大的教祖救了!”
“他認可了我的才華,讓我成爲了他的使徒。”
“于是,從那之後的時光裏,我擁有了無窮無盡的時間和精力,可以研究一切。”
可以看得出來,此時的北崗靜司精神狀态應該是比較亢奮的。
一直顯得很端正的字體,在這一刻有些跳脫。
然而下一刻,字迹卻變得潦草了起來。
“但是有一點是我沒想到的。”
“我……實在是太天才了……”
“天才到……所謂的亞獸也好,死獸也好,死氣的運行規律也好。”
“在不到一千年的時間裏,就被我吃透了。”
“我甚至開始解刨自己,但這種好玩的事情,也不過持續了一百年。”
“我……很寂寞,你能理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