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将沒有趕盡殺絕,而是任由這些秦兵自生自滅了。
在趙軍看來,這幾百個秦兵毫無威脅可言,上萬的重傷兵士也沒什麽威脅。隻是眼見着他們被秦軍放在後方,即便明知這些人傷好之後也再不能上戰場,卻還是有人悉心照料,趙将于是才突然動了恻隐之心。
但也隻是沒有動手殺人而已。從阏與想要回秦國,要過韓地,魏地,這些重傷的兵士,沒有軍力護佑,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秦國不可能再出兵韓趙一次,隻爲救這些傷兵,而這些傷兵多數爲重傷員,他們沒有人保護,沒有供給,最後也隻能是活活病死或者餓死的結局!
天下大争時代,人力是最重要的資源,可人命也是最不值錢的。
所以在所有人看來,這上萬的兵士隻有一個結局。
姜安饒一家聽說此事,就覺得難受。
不是說聖母心發作,而是因爲他們早知道曆史上有這樣一戰,秦國有這樣一次慘敗,但是他們卻沒能阻止。在心中總覺的對于那些死去的秦軍将士們有些愧疚。
姜池雨攻下義渠之後,被秦王留在那邊督造修建長城。從秦昭王三十六年開始,秦開始大規模修造秦長城。這是當下最爲有用的防禦工事。
義渠全境攻克之後,隻要再修好這長城,那秦國再打六國将再無後顧之憂!
所以姜池雨隻是派了下邊的幾名黑貓過去幫胡陽。隻是沒想到,什麽也沒有改變。
此時明知還剩下一群傷員在那,姜家人都不忍放着那些人不聞不問。姜安饒跟家裏人商量了下,最後決定,出發去救人!
姜安饒人在大梁,趕去阏與自然可以,但是,若想把那些傷兵帶回秦國,那憑她跟她手下這些個墨家人可做不到。
從阏與到秦境,距離太遠了!而且,那些個重傷員也不适合長途跋涉。
不過,拿了輿圖研究,倒是可以看到阏與距離平陽不遠。
如今平陽是秦國領地,所以隻要能把傷兵們送到平陽,應當就不用擔心他們受戰争牽連丢了性命。到傷勢恢複好些,就能把他們送回秦國了。
姜安饒雖然帶着的人少,但是還是收拾行裝準備先趕去阏與。
對于姜安饒要去救人,姜家人都沒反對,隻是知道她人手不夠,姜爸就去聯系了姜家,看看姜家商隊的位置在哪裏,若是有距離近的,可以直接過去幫手。
這邊姜爸聯系着姜家人,姜安饒已經帶人入了趙境。他們人少,趕路也快,除了必要的補給,他們沿路也不多做停留。
連着趕路兩日後,姜安饒帶人到了館陶。原本是打算入城補給休息一下的,卻在進城的時候耽擱了些時間。
也不是趙國這邊守兵爲難,隻不過是因爲姜安饒前頭有商隊出城,那商隊規模太大,入城耽誤了些功夫,所以把旁的入城的人都給耽擱了。但是天色不早,若是不進城,天黑之後也無處可以露宿。他們必須補充些東西了。隻好繼續排隊入城。
好容易入了館陶城,姜安饒帶人找了個偏僻些的驿館住下,順便打聽了一下,先前那商隊的來曆。聽了人說才知道,是陽翟來的大商賈。
聽到陽翟,姜安饒心念一動,突然想起個人來。會這麽巧嗎?不過這也就是瞬間的念頭而已。
“咱們倒是似乎不用擔心人手不充足的問題了。”誰知道飯後,王昀突然跟姜安饒說了這麽一句。
正想追問他什麽意思,驿館館吏便來尋他們了。
“叨擾了,這位郎君。”那館吏話是對着王昀說的,畢竟尋常隊伍在外,主事的都是男子。
姜安饒與王昀行動間一見就知是夫妻,所以那館吏敲門喊得是王昀。
“有事?”
“哦!郎君,有人找到此處,說是二位的舊識,要見二位,在下便私自做主,把人帶來了。”
王昀轉頭看姜安饒,輕聲道:“來了。”
說着,就去打開了房門。門外館吏行禮,側身讓開,露出他身後跟着的人。
王昀跟姜安饒都順着他的動作望過去,然後就看到了館吏身後那面帶微笑的人。
那人一看到姜安饒,笑的更顯開心,擡手一禮道:
“姜饒阿姊!許久不見!”
姜安饒看着那眼熟的臉,愣了愣,脫口道:
“呂不韋?”
誰能想到呢?她竟然在這裏碰到呂不韋!轉頭看王昀,你早知道?
姜安饒問呂不韋:
“你怎會在這裏?你怎知我在這裏?”
“哈哈,方才入城時,遠遠瞧見馬上的女子像是阿姊,但是不韋也不敢斷定一定是你,方才便讓人來打聽了下,确定你們一行人确實是墨者,所以我才冒昧前來的。
果然是阿姊!數年前一别,多年不見,姜饒阿姊風采更勝從前!”
“請進吧。”王昀笑着道。
也不能就這麽站着說話啊,姜安饒示意,把呂不韋請進屋。
呂不韋從見面就滔滔不絕,一口一個阿姊的叫姜安饒。弄得姜安饒都有點迷糊了,他們有這麽熟嗎?
不是吧?不就見過那一次?
呂不韋說到聽說姜安饒在魏國名聲大噪時更是興奮,直呼當時沒能親眼目睹,十分的遺憾。
到他誇姜安饒誇的直播間觀衆聽着都有點飄飄然的時候,這才問起:
“阿姊在趙地是要作甚?這方向,不像是去邯鄲啊。”
姜安饒想了想,說了實話:
“我等要趕去阏與。”
呂不韋一愣,這答案顯然出乎他的意料:
“阏與?阏與一戰,秦軍已經敗了,阿姊此時帶人趕去是……”
“阏與有上萬重傷的秦兵,雖然趙軍沒有趕盡殺絕,但這些人重傷之下,沒有糧食補給,也沒有人救援,眼看着無人過問的話,一定會死于非命。我們心下不忍,所以想去看看,救上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