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舞姬到姜安饒耳邊輕聲說:
“女郎莫要慌,奴們演的是鼓舞,便是獵場姜家女郎創的那一曲。到時候,您隻要擊鼓便好。”
說着,手掌輕拍,給姜安饒打着鼓點。
姜安饒一聽,嗯,那我可以!
不知道是誰想到的這樣安排,但是确實可以隐藏姜安饒的身份。免得被旁的舞姬認出她來,走漏了什麽消息。
不過,面見一國來使,弄她編的那個鼓曲,是不是會顯得有些不夠莊重啊,秦昭王爲了和氏璧,也是蠻拼的。
随着一衆舞姬行到章台殿附近,大家都在殿外等候。
此時姜安饒可以看姜爸的視角。除了個别家夥截圖,然後玩猜猜猜,猜哪一個舞姬是姜安饒假扮的之外,大多數人也都在跟着姜爸看着殿上的衆人。
按說蔺相如此次來秦,是爲了呈送玉璧,那應該早就到了宮内了,但是秦王卻并沒有傳召他入殿,而是朝會之後去了後殿,還擺了一場酒席。
等都擺設好了,姜安饒等人突然被吩咐,讓大家進殿表演。
衆舞姬娉婷婀娜的魚貫走入殿中,她們應該都是事先排練過的,進去之後,便找到各自的站位,姜安饒掃了一眼大殿之中,發現自己要敲的鼓就在殿上,在秦昭王座位左下手,稍微靠近殿柱的位置。
她瞄着其他舞姬的動作,學着她們的步伐,慢慢的走到了鼓旁。
很好,果然是提前練過的,沒有旁的舞姬過來跟她搶打鼓的活兒。
姜安饒定了心,拿起了鼓槌。
這個,直接開始?啊?眼見着那些舞姬都擺好了POSE了,姜安饒沒聽到有誰給她指令,正想要開始,就聽秦昭王道:
“宣趙國使節進殿吧。”
姜安饒舉着手,沒動。幸好!秦昭王發話再晚一秒,她就敲下去了!
殿門打開,一人手捧着一個木盒,從殿外走了進來。
那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半長黑須,膚色白皙,穿着廣袖的綢袍,行走間背脊挺直,看上去文質彬彬。單看外形,确實還是挺有風骨的樣子。
“趙國使節蔺相如,觐見秦王!”
那人托着手裏的盒子,行禮高聲道。
“趙使來了,請寬坐!”秦昭王笑道,手一擺,指了左邊下首空着的第二席的位置給他。
蔺相如皺了皺眉,但卻沒有說什麽,抱着盒子去到位置坐了。
“趙使遠道來秦,一路辛苦,寡人命人備了歌舞,請趙使一同欣賞欣賞啊!”
“使臣多謝秦王。”
“素聞邯鄲歌舞盛行,尤以鼓瑟聞名,近日鹹陽也出了一首鼓曲,趙使可聽一聽,品評一番。”秦昭王說着,示意一旁宮人。
宮人立刻道:
“鼓起!”
姜安饒聽到,立刻揮動鼓槌,“嘭嘭嘭嘭,嘭嘭嘭嘭,”鼓點升起。
舞姬們如同那日圍獵場一般,十二聲鼓響之後,齊聲歌唱。同時,加入了各種舞蹈動作。
動作不是以往的旋轉柔美風格,而是更大開大合一些,其間甚至配合着歌詞,做着一些像是騎馬,射箭一類的動作。
姜安饒不确定這舞蹈歌詞都是要幾遍。但是那日圍場是兩遍前頭,兩遍後頭,中間獨唱幾句,這功夫也沒個人給個提示,那舞姬說,就跟圍場那次一樣,那她索性就按照那個來了。
她的鼓,就在殿上柱子附近,而舞姬們要在另外一面表演,她距離席位要比舞姬們遠,又隻有一面小鼓,所以姜安饒是用正常力道敲的。鼓聲嘭嘭,但沒有壓過舞姬們的歌聲,倒是挺和諧的。
終于最後一聲鼓結束,姜安饒突然停止敲擊。那些舞姬也全都此時結束動作,擺了最後的ending pose。不知道的還以爲真的是配合默契的舞姬隊伍呢!
直播間觀衆都挺樂呵。姜安饒“遭到”了多方表揚!
Wing九月:安安好棒!好看好聽!
靓女007:哈哈,不錯不錯,安安整挺好!
曲收,秦昭王笑着看向下首的蔺相如:
“來使覺得如何?”
蔺相如聞言,沉吟半晌,卻沒有開口。
秦昭王見狀一笑,也不催促,隻是一擺手,舞姬們四散開來,紛紛給殿中衆人打酒。也就是用那曲柄的小勺把酒從酒瓿(bù)中打出來,倒進斛裏。
一席配兩個舞姬,剛剛好分配均勻。
然後,姜安饒站在鼓旁,就見秦昭王面色如常,但是他身旁的那個宮人,突然轉過臉來,瞪她!
那個表情,真的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感覺配上OS,那宮人說的就是:還不趕緊過來!你是想死嗎?
姜安饒眨眼,趕忙走到昭王附近,然後在下手的一個案幾上,打酒出來倒入秦昭王的金瓿裏。
這功夫殿上竟然安靜了一瞬,俗稱冷場了。
秦昭王問了問題,按說蔺相如應該回答,但是他竟沉默了。按說正常人問題得不到回答,也會追問一句,也許蔺相如也在等這一句追問,結果,秦昭王不問了!
感覺蔺相如應當以趙國鼓瑟爲傲的,秦王要是追問,說不定他會借這個機會,把剛剛的鼓曲好一頓貶低,然後借此擡高趙國的身價跟地位。
偏生他身爲一國來使,可能也不好第一時間就駁了秦王的面子?反正他選擇第一時間沉默。
結果不成想,秦昭王以及群臣都無人追問,這一下真的絕了。現場瞬間安靜,這功夫蔺相如說話不合适,不說話,更不合适。
蔺相如覺得,這個安靜的時間越久自己便越難受。想了下,張嘴要開口,結果對面一道聲音傳來。
“趙使許是不善曲,倒也無妨,不必介懷。其實,若論辭賦之冠絕,當屬昔日楚國的三闾大夫屈子。”
是坐在右手第三席的姜若陽突然開口,他跟着還背誦道,“悲回風之搖蕙兮,心冤結而内傷。物有微而隕性兮,聲有隐而先倡。夫何彭鹹之造思兮,暨志介而不忘。萬變其情豈可蓋兮,孰虛僞之可長?……
哎,隻聞其詞,便感其傷。可惜,楚人自負百轉柔腸,能詞擅賦,但終究還是讓屈子遠走郢(yǐng)都。
以實觀之,空有辭賦也無益與富國強兵,皆不若效仿我大秦,以商君之法富國強國,縱橫天下,便是:百戰不殆過千關,一朝落定乾坤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