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同族人,印信相同有何奇怪?”
“可姜饒不識得大翁啊!”大翁也就等于是禮貌的叫爺爺的意思。
“哎,姜潤何嘗不是也不識得爾等兩個小輩啊!”
姜潤就問他們兩個怎麽跑到這邊來了,姜安饒就說,是兄妹倆自己偷偷跑出來玩,然後碰巧看到這裏有條路,便沿着路走下來了,就到了鳴水村。
剛剛還碰到個王阿婆。
想不到,聽完這話,姜潤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姜承如今竟敢如此怠慢吾等!”
說到最後,咬牙切齒。
姜安饒跟姜池雨這功夫不用裝也能露出滿臉的迷惑。他們上哪裏知道姜承是誰!盲猜應該是姜家比較厲害的一位話事人?
姜潤似乎挺生氣的,就隻是動嘴巴卻不出聲的說了幾句。一看表情口型就知是罵人的話。發洩了些許憤怒之後,他終于才又看向姜安饒跟姜池雨。
他伸手拉了一把兩人的手腕,本是想拉着孩子小手,說幾句話的,結果姜安饒倆人都反射性的抽出了手。
姜潤本是不以爲意,但剛好低頭,看到了兄妹的手。
兩個小孩子手心一點也不細嫩,甚至好多地方都長了繭子。
這發現就讓姜潤更是生氣:
“爾等平日裏都做什麽?”
姜安饒跟姜池雨一愣。
姜安饒眨眨眼,照實回答:
“種花,種地,喂犬,還有,嗯,放牛馬?”
“還可随便跑一跑。”姜池雨補充。
姜潤聞言,一臉憤怒轉而變成一臉心疼。他看着眼前的兩個孩子,道:
“吾孫景兒,妩兒與爾等年歲相當,如今在族裏,不知是不是也過着這般日子?姜潤已有半月不曾見過他們了……”
到現在爲止,姜安饒跟姜池雨仍不知道這個姜潤到底是個什麽來頭,也不知道他爲什麽在鳴水村,更不知道那個姜承是誰。
不過倆人都不着急。看着姜潤在那裏難過,想了想,姜安饒問:
“大翁的孫兒們不在這兒嗎?爲何大翁同孫兒不住一起?阿饒一家人都住在一起的!”
“都怪那個天殺的姜承!背信棄義的小人!他同他的父輩一樣,皆是滿腹算計的無恥之徒!
祖上明明便說好了共治姜姓宗族!但是他們卻一步步的算計着讓吾等這一支族人分散四處,難以聚攏!害吾等這一支元氣大傷!
如今也不知這一支族人還幸存多少!
奈何,吾等如今,就如同是被他砍去了手腳,挖空了耳目的人彘!竟絲毫沒有反抗之力!
可憐吾那孫兒們,如今怕是過的連他們那一支的奴人也不如!”
“大翁說的,阿饒不懂……姜家不是自來就如此嗎?”姜安饒問。
“怎會如此!怎會是自來如此!吾姜姓祖上,何等榮耀!姜姓何等尊貴!同爲姜姓族人,吾等怎會天生低他們一等!
明明是他們!背信棄義!背信棄義!”
喊完了姜潤才反應過來,眼見着兩個小孩子都瞪着大眼睛看他,也不說話,他連忙斂了斂表情。
“娃兒們莫怕!大翁不是罵娃兒們!是在罵壞人!”
姜安饒遲疑了下,上前輕輕拍着姜潤的後背,“大翁莫急,大翁莫氣!”
一邊安撫一邊繼續套話,“那姜家以往到底是如何?大翁給阿饒講一講?阿饒想知曉!”
姜潤順了口氣,看了看姜安饒跟姜池雨,歎口氣:
“也罷!本是不欲汝等小兒參與其中,知曉這些龌龊,然若是姜潤不提,怕是死後,這些事要被姜潤帶入棺椁,那姜姓就徹底成了他姜承一脈的了!
若是汝等小輩中,有争氣的,也許還能有人護佑這一支族人,好歹讓這一支在姜姓宗族之内,有個立錐之地!”
于是姜潤便開始給姜安饒姜池雨講述這百年來,武功姜姓一族的一些内部秘辛。
原來武功的姜家落定武功這邊之後,多年繁衍,家族很是繁盛。
姜家家族龐大,是以曆來族人都認爲,不能以一人之意決定整個家族的方向,所以便定了由宗族幾系嫡子共同執掌家族的不同事務的規矩。
這是爲了保證,姜姓一族能一直理智的走下去。
姜承那一支掌握着族裏的生意,原本人數最少,勢力最小;一支負責家族武裝力量的,勢力居中;姜潤這一支,是負責農耕的,原本是人數最多也是勢力最大的。
姜家祖先想法倒是很前衛很好,可由于負責事務不同,慢慢的各支之間出現了差距。
但是好歹還算能維持平衡。
轉折來的很快。
商鞅變法,鼓勵農桑,收攏封地歸國家,一衆宗親氏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壓,姜家當然也在其列。
可是商君變法,并沒有傷到另兩支,隻狠狠的打擊了姜潤這一支。因爲他們負責農耕,土地被收走,也等于是削減了他們的資産。
手中的許多土地都被商君繳了上去,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姜姓内部的平衡被徹底打破,姜潤這一脈開始一蹶不振。
負責武力的那支眼見情況不好,就投靠了姜承那支,剩下姜潤祖上這一支被不斷地削弱,打壓。
姜潤這一支如同被家族内流放一般,成員四處散落,做的都是種地的苦累活兒。時不時還被同族人各種欺淩。
原本姜潤還能勉強支撐,試圖維系這一支的地位,但是早年,桑麻之事被姜承搶走,而這兩年族地糧食産量也不佳,姜潤等人備受诟病。
去年,姜承不知在何處尋的了良田,在他們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弄了數千石的糧食!
這就更導緻姜潤一脈直接被趕出了姜家的決策層。之後這一脈地位一落千丈,他更是被驅逐出了族地,無奈隻好跑到鳴水村落腳。
原本姜潤的兒子還會隔三差五的帶兒子來看看他。但是這一段時間,卻是來的越來越少。最近的一次來看他,已經是半個多月前了!
姜潤心急,卻又不敢貿然回去族裏。隻因他的兒子孫子還要在族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