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行李還沒拿到,沈嘉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包裏翻出手機開機,給家裏打去視頻電話。
今天周六,傅寄忱無事,在家陪孩子,沈嘉念打給他。
鈴聲響了許久沒有被接通,沈嘉念蹙着眉心一臉凝重,國内此時應該是上午,傅寄忱在家休息,不會沒空接電話。
“嘉念姐,行李到了,我們走吧。”助理從傳送帶上取下兩個行李箱,立在腳邊。
“哦,好。”沈嘉念心不在焉地應着,單肩背着一個包,跟在助理身後,邊走邊盯着手機屏幕。
這次是沈嘉念的個人獨奏會,樂團裏的成員沒來,沈嘉念隻帶了助理,經紀人臨時有點事,會趕在演奏會開始前抵達。
提前聯系好的車停在出口處,助理核對過,叫了司機一聲,司機下車幫忙把行李箱搬進後備箱,拉開後排的車門。
沈嘉念眉頭蹙得很緊,重新撥打一通。
助理見她表情不對,輕聲詢問:“是給家裏打電話嗎?”
沈嘉念沒說話,抿唇點頭。
小助理也拿出手機,給家裏人發了條報平安的消息,媽媽很快回複過來,然後她就把手機收起來了。
見沈嘉念仍然沒打通電話,而且表現得有點焦慮,助理出聲安慰她:“可能是手機沒帶在身上吧。”
她的話提醒了沈嘉念,她摁了下屏幕,中斷了這通沒被接聽的電話,準備打給程錦。
她還沒從通訊錄裏翻出程錦的号碼,屏幕倏然一變,有視頻電話打進來,看清上面的來電顯示,她陡然松一口氣。
“你剛剛幹什麽去了?”電話一接通,沈嘉念就努着嘴問出這一句,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語氣裏帶了點委屈。
屏幕裏的畫面是在家裏,他們的卧室,傅寄忱像是剛洗完澡,頭發微微潮濕,身上套了件白襯衫,扣子沒來得及全部系上,胸前散開了好幾顆,露出線條流暢的薄肌。
“剛在洗澡,手機放外面,水聲太大了沒聽見。”傅寄忱嗓音溫醇,好似裹着綿綿春雨一般。
沈嘉念心頭的那點小委屈瞬間被澆滅了,隻剩下疑惑:“國内現在是上午十點吧,怎麽這個時間洗澡?”
傅寄忱笑,半天沒說話。
沈嘉念:“嗯?”
傅寄忱無奈道:“問你兒子去,都賴他。”
他語氣幼稚,像跟大人告狀的孩童。自從有了孩子,在養孩子的過程裏,夫妻兩個不僅沒有被歲月摧殘,心态上反而都年輕了,潛移默化地被小年糕感染了。
“兒子呢?”沈嘉念問。
傅寄忱說了聲“等着”,拿着手機從卧室出去。随着他步伐走動,屏幕裏的畫面搖搖晃晃,沈嘉念耐心等待。
走進兒子的房間,像是走進一間酷炫的遊樂場,懸空自轉的地球儀,五彩斑斓的魚缸,不是擺設,裏面有傅斯年小朋友養的魚。書桌上擺放着各種汽車、飛機、坦克模型,還有待組裝的零件七零八落,地毯是足球場同款……
房間裏沒人,傅寄忱敲了敲衛生間的門:“傅斯年,媽媽要見你。”
過了會兒,衛生間的門從裏面打開,一個帥氣的小男生走出來,光着上半身,手上拿着一件衛衣,手忙腳亂地往頭上套。
腦袋從領口鑽出來,頭發還是濕漉漉的,跟沈嘉念一樣的眼睛黑曜曜的。
傅寄忱把手機給兒子:“自己跟媽媽說。”
“媽媽!”傅斯年聲音脆亮,對着視頻裏的沈嘉念揮手。
沈嘉念揚起笑臉:“你和爸爸怎麽都這個時間洗澡?”
傅斯年眼珠子轉了轉,手指摸了摸鼻頭,一臉心虛的模樣。沈嘉念見狀,臉上的笑容越發明媚:“做什麽壞事了?”
傅斯年摸鼻子的手繞到腦後,蹭了蹭後頸,老實交代:“我想種一棵櫻桃樹,早上爸爸帶我去市場挑選,剛剛在院子裏刨了個坑,準備把樹種進去……”
他掀了掀眼皮,瞄了眼在他房中參觀的爸爸,接着說:“然後,我不小心掉坑裏了。”
沈嘉念:“……”
傅斯年:“爸爸把我拉上來,我們一起種了樹,給樹澆水,我又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上都是泥,我爬起來的時候踩到水管了,滋出來的水打濕了爸爸的衣服。”
沈嘉念雖未親眼目睹,但傅斯年描繪得活靈活現,她能在腦海裏想象到父子倆植樹的畫面。
“有沒有摔傷?”沈嘉念問他。
傅斯年搖晃腦袋,打濕的頭發甩出水珠,四下飛濺:“沒。”
沈嘉念:“把手機給爸爸,快去吹頭發,别感冒了。”
“哦,媽媽你什麽時候回來?”
“四天後吧。”沈嘉念說,“斯年想要什麽禮物發到媽媽手機上,媽媽去給你買。”
“好耶,謝謝媽媽。”
傅斯年眼睛亮亮的,跑到爸爸身邊去,把手機還給他。
畫面裏重新出現傅寄忱的臉,襯衫扣子已經扣好了,到最頂上一顆,沒了方才性感誘惑的樣,闆闆正正,好似随時能進會議室。
沈嘉念看得愣了下,才出聲說:“沒事的話,我就挂了?”
母子倆剛剛的對話傅寄忱都聽見了,傅寄忱提步走出兒子的房間,幽幽道:“隻關心兒子會不會感冒,不關心我?”
沈嘉念手機開的功放,司機是外國人,聽不懂中文,但助理能聽懂,沈嘉念餘光瞥見助理在偷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身子往車窗邊側了側。
她這邊是晚上,沿路霓虹映在窗上,掠過她的臉,忽明忽暗。
“兒子才五歲……”沈嘉念嗓音壓低,柔聲細語的,“你是大人,難道還不會照顧自己嗎?
傅寄忱:“會不會是一回事,你關不關心是另一回事。”
他總能強詞奪理,沈嘉念沒話反駁,頓了頓,順着他的意思來:“那這位傅先生,你也趕緊去吹頭發,别感冒了。”
傅寄忱低聲道:“晚了。”
坐在沈嘉念旁邊的助理聞言,實在憋不住笑,臉朝向車窗外笑了。
沒營養的話聊了一籮筐,直到助理提醒酒店到了,沈嘉念才發現竟然跟傅寄忱打了一路的視頻。
“我到酒店了。”沈嘉念跟傅寄忱說了聲,準備挂電話。
傅寄忱:“回去洗個澡,早點休息。”
沈嘉念“嗯”了聲,視頻電話結束了,她把手機裝進包裏,下車跟助理一起拿行李箱。
“嘉念姐,我來就行了。”助理一手推着一個行李箱,不讓沈嘉念動手。
沈嘉念不由分說,從她手裏撈過來一個行李箱,推着前行,到酒店大堂辦理了入住。有工作人員幫忙把行李箱推進電梯,送她們到所住的樓層。
助理的房間在隔壁,她先去沈嘉念房間裏幫她放東西,邊整理邊說:“真想不到傅先生私底下是這樣的。”
沈嘉念取下手腕上的發圈挽起長發,好奇問:“哪樣的?”
“就……”助理不知道怎麽形容,頓了幾秒,“就還挺粘人的。”
根據網上的消息,他們結婚有六七年了吧,光是談戀愛就有幾年,都說感情有保鮮期,難得傅先生還這麽粘人。
而且,她看得出來,嘉念姐對傅先生也很在意,跟他視頻的時候,眼裏的愛意都要流淌出來了。
*
返程是在四天後,沈嘉念這次獨奏會非常成功,外網的報道鋪天蓋地,傳回國内,霸榜了兩天熱搜。
連粉絲都說,姐姐要麽閉門不出,一出手就是王炸。
沈嘉念沒關注網上有關自己的新聞,是經紀人告訴她的,建議她出機場走VIP通道,免得被圍堵。沈嘉念覺得有點誇張:“我又不是明星,應該不會有那麽多人前來接機。”
經紀人抛給她一個眼神,她對自己如今的名氣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