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苒跟另外幾個女生約好了,臨走時,照例問了沈嘉念一聲:“嘉念,你要跟我們去逛街嗎?我們準備買一些衣服和紀念品。”
沈嘉念躺在自己那張床上,睡醒了,但是沒起來,在看手機,聽到她的話,稍微坐起來一些,聲音有些虛:“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肚子不太舒服。”
溫苒知道她來了例假,沒有勉強她,拾掇完自己,離開了房間。
晚上十點多,溫苒滿載而歸,把幾個購物袋放在沙發椅上。沈嘉念還沒睡,插着耳機用平闆看電影,溫苒跟她打了聲招呼,抱着睡衣去衛生間洗澡。
花灑的熱水從頭頂淋下來,她閉上雙眼,想起了上午在洗手間遇到那個女人的事,心髒一陣緊縮,表情有些怔忡。
不知道該不該賭一把……
沈嘉念就算上不了場也沒什麽損失不是嗎?頂多情緒上受點影響。她有着那樣的身家,哪裏在乎一場演出。
一場演出賺取的錢可能還沒有她一件衣服貴。
這麽想着,溫苒暗暗做出了決定,她擡起雙手把全部的頭發捋上去,仰面照着花灑,熱水不斷地澆在她臉上。
等她洗漱完,沈嘉念已經睡下了,耳機和平闆放在她那邊的床頭櫃上。
溫苒瞅了她一眼,放輕了動作,躺到另一張床上。她們兩個住在一起,要下手其實很容易。
轉眼來到第二天,下午三點多,經理人在群裏通知大家做好準備,他們要坐車出發去大劇院了。
沈嘉念午休起來就收拾好了要帶的東西,随時能走。溫苒卻顯得有些忙碌,一會兒翻找行李箱,一會兒去衛生間,隔了片刻,她又拿着杯子去接水喝,順口問了句:“嘉念,你要喝水嗎?”
“給我一杯吧。謝謝。”沈嘉念頭都沒擡地回她一句,捧着手機給傅寄忱發消息,随時彙報自己的行程。
要不是傅寄忱要出差,時間錯不開,他是想來看她演出的。
還是她再三勸說,以後看她演出的機會多得是,不在乎這一次,他才打消調整行程安排的念頭。
溫苒走到飲水機前,餘光偷偷掃了一眼沈嘉念,見她仍舊沒擡頭,緊張的心稍微松緩了一些。她接了大半杯溫水,将藏在手心裏的一粒藥丸丢進杯子裏,輕輕搖晃了幾下。
白色的小藥丸很快融化了,沒有丁點顔色,杯子裏的水還是透明的。
溫苒握着杯子的手指緊了緊,吞咽了一口唾沫,在洗手間裏遇到的那個女人沒說要用多少劑量才有效果,她不敢做得太過,隻放了一粒。
沈嘉念來了例假,而且她的體質似乎不怎麽好,萬一弄出大事就不好了……所以穩妥起見,她隻放了一粒。
一粒而已,應該不會太嚴重。
溫苒反複想着這個問題,把水杯端給沈嘉念的時候,手還是控制不住抖了一下,幸好她握得很緊,杯子沒有掉下來:“嘉念,你的水。”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自然,沒有半分異常。
沈嘉念果然沒察覺,又跟她道了一次謝,從她手裏接過水杯。
這一刻,溫苒的心高高地提了起來,仿佛被人一把抓到半空,上不去下不來,她不敢在房間裏多逗留,匆匆說了一句:“我去隔壁看看菲菲和曉月準備好了沒有。”
沒等沈嘉念回應,溫苒就走了,房間的門都忘了關。
剛好傅寄忱發來一條微信,沈嘉念一隻手打字不方便,把水杯擱到桌上,先回複他的消息。
沈嘉念:“後天晚上的航班,到北城估計是大後天上午十點左右,我把航班信息發給小鄭了。”
傅寄忱回她:“自己在國外注意安全,别單獨行動,但凡吃的用的,仔細一些,照顧好自己。”
沈嘉念:“嗯,你也是。”
回完這條消息,門闆忽然被人輕輕敲了兩下,帶着試探的意味:“有人嗎?”
沈嘉念放下手機起身過去,是隊裏拉小提琴的姑娘,叫華穗,比她還小兩歲,臉色有些差。
沈嘉念急忙問道:“怎麽了?”
華穗捂着肚子,短短幾秒鍾,面色越發不好了:“不知道是換了環境的緣故還是别的什麽原因,例假突然提前了一個星期,你有沒有帶止痛藥啊?”
沈嘉念出門的行李是程姨幫忙收拾的,除了日常用品,還給她配了一個小型的藥箱,将符合出境要求的常用藥都裝了進去。
“布洛芬和依托考昔都有,你吃哪種?”沈嘉念說着,回身拎出行李箱,放倒在地闆上,拉開拉鏈,翻出裏面的小收納箱,找到兩種止痛藥。
“哪樣見效快?”華穗問。
“都差不多,但依托考昔對腸胃的副作用小一點。”沈嘉念說,“我也來例假了,吃的是這個。”
“那就吃這個吧。”華穗眼神充滿感激地看着她,“太謝謝你了,問了好幾個人,她們都沒帶藥。”
沈嘉念說了聲“不客氣”,把一整盒藥遞給她。
華穗擺手說:“要不了這麽多,我吃一粒就好了。我一般都是來例假的第一天比較疼,剩下幾天沒太大的感覺,不需要吃藥。”
沈嘉念拆開藥盒,想要給她倒杯水,視線掃到自己沒喝過的那杯水,端起來,連同一闆藥一起,遞到她手裏:“水我沒喝過,你喝吧。”
“謝謝。”華穗摳出一粒藥喂進嘴裏,喝了一口水吞服下去,把杯子遞還給沈嘉念,“謝謝你,嘉念。”
“你已經說過很多遍謝謝了,一點小事,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華穗知道她性格好,樂于助人,聞言,也就不再那麽客氣了,抿着唇虛弱地朝她笑了一笑,指着門外說:“那我先去準備了,待會兒見。”
沈嘉念點了點頭,回道:“待會兒見。”
華穗小腹還有些疼,手捂在上面,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出了沈嘉念的房間。
沈嘉念擡手看了一眼腕表,拿起桌上的杯子,去衛生間倒掉剩下的水,把杯子清洗幹淨,放了回去。
恰在此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之前出去的溫苒回來了,目光正好捕捉到沈嘉念握着杯子放回桌上的動作,她的視線随之落在杯子上,裏面的水沒了。
“要走了嗎?”沈嘉念張口問她。
溫苒的心思早就飛遠了,表情怔怔的,沒注意聽沈嘉念說了什麽,眼睛盯着空杯子看了幾眼,爲了避免自己露出破綻,生硬地挪開了視線。
沈嘉念舉起手在她眼前晃了兩個來回,好笑地問:“你在想什麽呢,叫了你兩遍你都沒聽見。”
溫苒恍然回神,下意識地“啊”了一聲,視線移到沈嘉念臉上,瞬間遮掩了臉上的不自然,假意從容地說道:“我在想演出結束後去哪裏聚餐,沒聽到你的話。”
“我說,我們要走了嗎?”
“對,對,要走了……車已經到酒店門口了。”
沈嘉念沒再說别的,拿起一早收拾好的包,把手機裝進去,轉頭對着還有些晃神的溫苒說:“走吧。”
樂器已經提前運送到大劇院,他們隻需要輕裝上陣。溫苒也拿上了自己的包,跟在沈嘉念身後出了房間,心緒不甯之下,差點忘記帶房卡,還是沈嘉念出聲提醒她,房卡還在卡槽裏。
溫苒隻好轉過身,把房卡拿上,關上門。
樂隊裏有些人已經下去了,有些人跟她們兩個一樣,剛從房間裏出來,正在等電梯。
片刻過後,電梯停下,一行人陸陸續續進去,按了一樓,電梯緩緩下行。沈嘉念是先進來的,站在靠後的位置,背靠着電梯壁,神情平靜。
反倒是溫苒,因爲心裏藏着事,有些緊張,手心裏一陣陣冒汗,時不時瞥一眼沈嘉念,想看看她有沒有出現不适的症狀,但她神色如常,沒哪裏不舒服。
難道那藥的作用比較慢?
溫苒心底生出一抹狐疑,這時候,電梯到了一樓,一群人潮水般湧出去,穿過酒店的接待大廳,到門外。
幾輛商務車停在外面,沈嘉念和溫苒上了其中一輛。
等人到得差不多了,經理人開始清點人數,發現缺了兩個人,掏出手機在微信群裏艾特那兩個遲到的。
等了一會兒,沒人回複,經理人準備打電話過去問問什麽情況,卻先接到其中一個人的電話。
經理人剛把手機貼到耳邊,就聽見那邊傳來一道驚慌的女聲:“謝經理,不好了,華穗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