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沈嘉念拍了下額頭,長歎了一口氣,徹底睡不着了,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眼,淩晨兩點多。
她翻了翻朋友圈,沒有什麽可看的。翻到消息那一欄,與她來往頻繁的就隻有傅寄忱、柏長夏,還有最近休假的趙順宜。
她點開傅寄忱的聊天頁面。
最新一條消息是在昨晚八點多,問她吃飯了沒有。
她那會兒正跟趙順宜在火鍋店裏,沒回他的消息。
沈嘉念滑動屏幕往前翻看,都是些日常的關心,提醒她天冷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倏地,她的目光鎖定其中一條——晚上零下十幾度,你體質弱,容易感染風寒,沒事别往外跑,老老實實待在家裏休息。
她當時覺得莫名其妙,此刻再回想,她在收到傅寄忱這條消息前,剛好從外面回來,敲了隔壁的門。
難道……
不會不會,傅寄忱應該沒有那麽喪心病狂,跟蹤她到這裏。
也不一定,他那個人什麽事幹不出來?之前還把她從江城綁回來關在别墅裏,他就不是一個按常理出牌的人。
心裏一旦埋下懷疑的種子,沈嘉念越發笃定自己的猜測沒錯,隻差驗證。
她定了個五點鍾的鬧鈴,把手機放下,閉上眼睛接着睡。
鬧鈴響起的時候,沈嘉念睡得正沉,好一會兒才睜開眼,想到自己要實施守株待兔的計劃,瞬間清醒了,起床穿好衣服,把門拉開一條縫隙,搬了個矮凳坐在門内等待。
時不時看一眼時間,從五點等到六點,沈嘉念打了無數個哈欠,差點垂着頭睡着了。
七點十分,隔壁傳來開門的動靜,沈嘉念一個激靈,從半夢半醒的狀态裏抽離,站直了身體。
她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拉開門,走了出去。
住了這麽多天,終于讓她逮住了!
傅寄忱正在鎖門,毫無心理防備,被旁邊突然出現的身影驚了一下,轉過頭來,四目相對。
空氣靜止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緩慢而清晰。
沈嘉念靠着門框,對着那個男人冷笑了一聲:“有意思嗎?”
傅寄忱停滞的大腦重新開始運轉,一下就猜到了沈嘉念剛好出現的原因:“你特意在這裏等着我?”
沈嘉念:“要不是這樣,我還不知道被你當成傻子戲弄多久。”
“我沒有想要戲弄你。”傅寄忱走到她面前,推着她進屋,不想她站在樓道裏吹風,她感冒才好了沒幾天,需要多注意,“我們進屋談。”
“等等,我沒想跟你談。”她守在這裏,隻是想确認自己的猜測。
傅寄忱跟着進來,家裏沒有男士拖鞋,他隻能穿着皮鞋踩到地闆上,反手關上門,再一次認真地跟她解釋:“我沒有想要戲弄你。”他看着她的眼睛,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内心真實的想法,“事實上,如果你沒有發現我,我不打算在這棟樓裏跟你見面,哪怕你永遠不知道鄰居是誰,我也不會覺得遺憾。”
沈嘉念被他簡簡單單幾句話打得節節敗退,她搞不懂,明明她才是占理的那一方,怎麽一轉眼就颠倒了位置,襯得她像是在無理取鬧。
“你就是在監視我!”沈嘉念企圖拿回主導權。
“你是指?”
“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你怎麽知道我生病了?還有……你連我什麽時候出門都知道!”
沈嘉念眯着眼,眸光銳利,咄咄逼人。
傅寄忱默歎,他确實派了人跟着她。
三年前的事是前車之鑒,他不敢再有任何一點賭的心理,明面上跟蹤她的人是鄭翼和另一個男人,随時跟他彙報她的情況。實際上,暗中保護她的人有八個。但雇傭的人不止八個,三班輪換,确保每班是八個人。
這些他都不能告訴她,不想引起她的恐慌。
傅寄忱想了一下,耐心地解答:“你租好房子以後跟柏長夏說過,那天她剛好陪她丈夫參加商業酒會,那個商業酒會我也在,無意間知道的。至于你生病,我是來到這裏的那天早上,聽到了你和跑腿的對話。你什麽時候出門的……”他語調有些遲緩,“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沈嘉念掏出手機,找到他之前發給她的微信:“這條。我剛從外面回來,你就發來了消息,敢說你沒有監視我?”
傅寄忱彎唇:“原來你看到我發給你的微信了,那你怎麽不回我?”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沈嘉念現在就是一頭發怒的小獸,不給他扯開話題的機會。
“你敲門的時候我就在家裏。”傅寄忱指着她門上的貓眼,“我從門鏡裏往外看了一眼,你身上套着外出的羽絨服,還有帽子和圍巾。”
沈嘉念瞪着眼,半晌,啞口無言。
“還有什麽疑問?”傅寄忱向前逼近一步,嗓音低沉,“索性一并問出來,省得你懷疑我别有用心。”
說罷,他似乎覺得用詞不妥當,自顧自地點了下頭:“我确實是别有用心。”
沈嘉念瞪得眼眶都酸了:“你……你無賴!”
“嗯,我無賴。”傅寄忱坦然收下她對他的評價,姑且當這是一種稱贊。
沈嘉念氣得頭暈,緊抿着嘴唇。
傅寄忱又笑了一下,黑眸眯起來,在外人面前的積威和冷漠,在她這裏不存在:“爲了逮住我等了很久吧?吃完早飯再去睡個回籠覺。我去公司了,早上有個重要的會,得早點過去做準備,有話等我晚上回來再聊。”
沈嘉念看着他臉上的笑,隻覺得他這人太欠揍了,誰跟他有話要聊啊!
“你想吃什麽?我一會兒讓程姨送過來。”傅寄忱見她困得眼皮褶皺很深,大概沒精力給自己做早飯。
沈嘉念:“之前的病号餐是程姨做的?”
“是。”
“紙條呢?”
“我寫的。”傅寄忱補充道,“左手。”
沈嘉念暗罵了一句“變态”,誰用左手能寫出那麽好看的正楷字。
傅寄忱擡手捏了下眉心,歎道:“我突然想起來,失去記憶的你根本認不出我的字迹,就算我用右手寫,你也不會認出來是我寫的。”是他聰明過了頭,想多了。
沈嘉念不想再跟他說話,指着門外道:“你不是急着上班嗎?怎麽還不走?”
傅寄忱從善如流地打開門,臨走前掃了一眼她住的地方,格局跟隔壁一樣,被她布置過,完全是另一種風格,明亮的、溫馨的。
門重新關上,屋内隻剩沈嘉念一個人,良久,她回過魂來,咬着唇在客廳裏來來回回地走,不知道能跟誰說這件事,最後撥通了柏長夏的電話。
“喂……”柏長夏還在睡覺,被手機鈴聲吵醒,眼睛都沒睜開,話音黏黏糊糊。
沈嘉念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你知道住在我隔壁的是誰嗎?”
“啊?”柏長夏大腦意識混沌,想了一會兒,說,“一位好心的阿姨。聽你說過,她在你生病的時候給你送過病号餐。”
沈嘉念告訴她:“是傅寄忱。”
電話裏的沉默持續了幾秒鍾,隐約傳來窸窣聲,大概是柏長夏翻身坐起來了:“你說誰?傅寄忱?”
其實她聽清楚了,再問一遍是因爲難以置信。
“住在我隔壁的根本不是什麽好心的阿姨,是傅寄忱。”沈嘉念忿忿道,“我今天早上特意五點鍾起床,逮住他了!”
“你是怎麽懷疑他的?”
“樓裏有位女住戶昨天給他送糕點,我們聊了兩句,我才知道我鄰居是男的,順藤摸瓜我就猜到了他。”沈嘉念心情實在有些複雜,“他竟然住在我隔壁!”
“你說有位女住戶給傅寄忱送糕點?”柏長夏啧了聲,“八成是看上他了。傅寄忱那張臉,果然是走到哪裏都招蜂引蝶。”
沈嘉念面無表情道:“你的重點是不是歪了?”
柏長夏咳了一嗓子,說回正事:“那你打算怎麽辦?”
沈嘉念癱坐在沙發裏,脖子仰起,枕着靠背,望着天花闆歎氣:“我能怎麽辦,租房合同我簽了一年,肯定不能馬上搬走。再說,不管我搬到哪裏,都會被傅寄忱找到。”
“傅老闆擺明了是在追你,與其躲着他,不如好好享受,反正他又沒有逼着你立刻接受他。”柏長夏語重心長道,“嘉念,你沒損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