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起來,沈嘉念在窗邊練琴,傅寄忱早上出門坐的那輛車緩緩停在院子裏,從駕駛室下來的人是瞿漠,他拉開後座的車門,捧出來一個盒子。
瞿漠揿下門鈴,前來應門的是程錦。
不多時,程錦抱着盒子到三樓找沈嘉念。
沈嘉念把大提琴放回琴盒裏,琴弓擱在旁邊的桌子上,聽程錦說:“瞿漠剛過來了一趟,說是聽先生的吩咐,去旗袍店取了定制的旗袍送來,順便告知一聲,先生晚上有應酬,不在家用餐。”
程錦把盒子放在床尾長沙發上,好奇旗袍是什麽樣式的,笑着問沈嘉念:“你要試一下嗎?”
左右沈嘉念現在無事,點頭說:“試試吧。”
她打開盒子的鎖扣,入目是一張随贈的卡片,上面用小楷字體寫明如何洗滌旗袍,拿下卡片,是兩層雪梨紙,撕開那兩層紙,裏面是與旗袍同材質的粉色提花防塵袋。
程錦在一旁目睹沈嘉念跟拆禮物似的,拆掉一層又一層,不由贊歎:“包裝真精緻。”
沈嘉念唇角含着淺笑,打開防塵袋,拿出熨燙平整的旗袍,去衣帽間裏換上。
因爲是量身定制,各處都很合适,肩寬、胸圍、腰線、包括袖口的維度和下擺圍都是舒适合宜的尺寸。
沈嘉念站在全身鏡前,左轉一下右轉一下,沒有哪裏不滿意,就是顔色比她想象中嫩了一點,當時在店裏選布料,隻覺得這塊淺粉色竹枝暗紋的料子好看,沒考慮适不适合自己。
磨蹭了幾秒,沈嘉念從衣帽間出來,在程錦面前轉了一圈,實話實說:“是不是跟我不搭?”
“哪有。”程錦立刻反駁,“我看着挺好的。”
“您不覺得顯嫩嗎?”
程錦一愣,随即笑開懷:“你才多大啊,正是穿俏嫩顔色的時候。不信等先生晚上回來了,你自己問他,保準他也說好看。”
“我去換下來。”沈嘉念折回衣帽間,對着鏡子解盤扣,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誰管他的想法。”
把旗袍放回盒子裏,沈嘉念打算繼續練琴。
程錦問她:“晚上有沒有特别想吃的菜,等廚師過來了,我跟他說。”
一天三頓吃什麽也是個難題,沈嘉念暫時想不到,跟程錦說:“您看着安排吧,我也不知道。”
程錦:“司機帶了兩斤活蝦回來,晚上給你做白灼蝦,還是你更想吃油焖的?”
沈嘉念拾起琴弓的手微微一頓,想起打完疫苗那天,和傅寄忱外出吃飯,不知是誰點了一盤白灼蝦,她才夾了一隻到碗裏就被傅寄忱搶去了。後來,家裏隔三差五做蝦。
“白灼的吧。”沈嘉念說。
“行,我記住了。”
程錦沒打擾她,下樓去打掃衛生。
*
晚上七點,傅寄忱在君山集團旗下的酒店宴請國外的客戶。
酒過三巡,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拿出來瞄了眼,傅飛白的來電,他按了拒接,将手機屏幕倒扣在桌面,接着跟客戶聊工作上的問題。
一個小時過去,飯局接近尾聲,接下來要帶客戶去會所消遣放松,傅寄忱不負責陪同,叫了産品部的主管和宋舫作陪,他們順便還能再跟客戶聊聊産品方面的信息。
傅寄忱站起身,理了理西裝衣襟,準備回家,拿起桌上的手機,看到傅飛白四十分鍾前給他發了條短信。
“哥,你在曼得裏嗎?來2307号房一趟,我這邊遇到一點情況,需要你幫忙,等你。”
傅飛白近期有重新拍戲的打算,一個演員的黃金期就那麽幾年,如果錯過了,一輩子都不會再有。
他覺得自己可以協調,一邊拍戲一邊抽時間去醫院探望魏榮華。魏榮華的病需要長期住院,且無法痊愈,隻能靠化療緩解,他天天去醫院并不能幫上什麽忙,頂多陪她聊幾句,每次聊天都逃不開的話題是勸說他進君山工作。
傅寄忱想,傅飛白可能遇到困難了,不然不會發這樣的短信。
傅寄忱疾步往電梯間走,給傅飛白撥去一通電話,“嘟”聲響了很久,無人接聽。傅寄忱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摁了23層。
這一層都是豪華套房,總共八間。
2307在倒數第二間,傅寄忱過去敲門。
等了一會兒沒人過來開門,傅寄忱試着擰門把,如果不行就隻能叫酒店的工作人員拿來備用的房卡開門。
傅飛白進娛樂圈隐瞞了身份,知道他是傅家少爺的人不多,抛開身份,以他如今在圈内的咖位,早就不用參加亂七八糟的酒局,傅寄忱想不出他會遇到什麽困難。
可能是關心則亂,傅寄忱擰開門鎖的那一刻沒多想,直接走了進去,經過套房的客廳,直奔裏間。
拐過第二道門,還沒看清裏邊的景象,後腦突然遭到重擊,眼前一黑倒了下去。身後那個魁梧的男人扔了手上的棍子,及時扶住了傅寄忱倒下去的身體。
魁梧男人沖着空氣喊了一聲:“事情辦妥了。”
男人是被雇傭來的,在套房裏蟄伏了快兩個小時,大小姐吩咐他,隻需要敲暈進到這間房裏的男人,他就能拿到一筆巨款。
聽上去很簡單的要求,他當然不會拒絕。
大小姐想睡個男人而已,能出什麽事。男人都要面子,事後估計也沒臉追究。
随着他的聲音落地,裏面那間卧室裏有人出來,女人披散着濕漉漉的頭發,身上裹着淺紫色绲黑色蕾絲花邊的睡袍,裏邊穿了條吊帶裙,渾身散發着玫瑰味沐浴露的香氣。
她彎腰撈起沙發上的包,染着肉粉色甲油的手指從包裏夾出一張支票,給那個魁梧的男人,目光落在被打暈的傅寄忱臉上,心髒怦怦跳。
今晚過後,結果如何她也預估不到,無論得到怎樣的宣判她都不在乎,總歸不會要了她的命。
“他這樣被打暈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吧。”傅羽泠擔憂地問。
她不舍得讓傅寄忱有一丁點的損傷,若不是平時接觸不到他的餐食,她不會選用這般強硬的手段。
身材魁梧的男人把支票塞進口袋裏,笑了一聲:“大小姐放心,我下手有分寸,保準醒來神清氣爽,跟沒事人一樣。”
“把人放到床上,小心一點。”
傅羽泠指着身後那張撒了玫瑰花瓣的白色大床,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這幅畫面暧昧叢生。
魁梧男人兩隻胳膊并用,架着傅寄忱放到床上,心底不禁失笑,這個男人暈了不好辦事,估計大小姐還準備了别的東西。
他暗暗啧了一聲,感歎被大小姐看上的下場真慘。
剛才是從背後動的手,魁梧男人不知道這個男人長什麽樣子,想看一眼,卧室裏沒開燈,隻看到一張模糊的臉,似乎有點眼熟,不知在哪裏見過。
“還不走?”傅羽泠冷冷蹙起眉,語氣不耐地催促。
魁梧男人摸了摸下巴,哼笑一聲,快步出了套房。
傅羽泠跟過去,等人離開後,把門反鎖上,折返回去,拿遙控器關掉窗簾,開了兩盞壁燈,在燈下欣賞傅寄忱的睡顔,眼神逐漸癡迷。
就算得不到他的心,她也要得到他的人。
傅羽泠去衛生間吹幹了頭發,脫了外面的睡袍丢在床尾凳上,赤着腳走到床邊,拿起床頭櫃上的避孕藥,摳出一粒吞下去。
如果不是她有心髒病生不了孩子,她真想擁有他的骨血。她不敢賭,醫生曾說過,以她的身體狀況,生孩子有很大幾率死在手術台上,她更愛惜自己的命。
傅羽泠在床邊坐下,從沒這樣近距離地跟他獨處,她貪戀這樣的感覺。
她給他脫下皮鞋,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去衛生間裏擰了條毛巾給他擦臉。
做這些事的時候,她幻想自己是他的女人,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聲音輕輕地說:“明明我們是最親近的人,你爲什麽不能多看我一眼?沈嘉念有什麽好的,不管是從前那個還是現在這個,她們都沒有我愛你。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這個世上,我是最愛你的。”
傅羽泠看着他的臉,猶豫道:“等你意識清醒後,你會怎麽對我?你會恨我嗎?我也不想這樣,都是你逼我的。從來不給我一個好臉色,不求你像我愛你那樣愛我,爲什麽連對待妹妹的寵愛也不肯施舍?傅寄忱,你太狠心了。可是怎麽辦,我還是愛你愛得無法自拔,爲了你不惜手染鮮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