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刻意封存的有關昨晚的記憶紛至沓來,整個人都不自在了。
沈嘉念不想待在客廳裏,起身就要走,卻發現傅寄忱後面跟着一個男人。那男人張嘴叫住了她:“沈嘉念?”
沈嘉念停下腳步看向對方,男人穿着潮牌白T,複古藍寬松牛仔褲,褲子上挂着叮叮當當的銀鏈子,腳上一雙白綠配色的運動鞋,看起來比傅寄忱年輕幾歲。
那張臉非常帥氣,沈嘉念多看兩眼就認出來了,他是個演員,叫傅飛白。她看過他演的電影,演技很好,印象中他好像拿了影帝獎杯。
沈嘉念不記得自己跟傅飛白打過交道,難道又是她失憶前認識的?
等等,傅飛白姓傅,跟傅寄忱一塊來的,他們兩個是一家人?
沈嘉念把目光投向傅寄忱,希望他能主動解答她的疑惑。
傅寄忱倒是比沈嘉念還要吃驚,他沒跟傅飛白說過眼前的人是沈嘉念,這應該是傅飛白第一次見到嘉念這張臉,他是怎麽認出來的?
“你知道她是沈嘉念?”傅寄忱問。
傅飛白蹬掉腳上的運動鞋,換上室内拖鞋走進客廳裏,先問沈嘉念:“你認識顧崇禮吧?”
沈嘉念點頭,跟顧崇禮拍過幾天戲,後來還加了聯系方式。
“顧崇禮是我好哥們兒,之前聽他說劇組裏來了個新的女演員,叫沈嘉念,也會拉大提琴,跟我哥的女朋友一樣,他還給我發了張你的照片……”
傅飛白快說完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在這個沈嘉念面前提從前那個沈嘉念不太好,他神情慌亂地去看他哥的臉色。
他哥好不容易從過去的陰霾裏走出來,試着接受新的人,萬一被他攪黃了,他真的萬死難辭其咎。
傅飛白趕緊轉移話題,伸出一隻手,自我介紹:“我叫傅飛白,你應該聽說過我,但你肯定不知道我是我哥的弟弟。”
傅寄忱用“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的眼神掃了他一眼,壓下他的手臂:“握手就不必了。”
傅飛白眼角抽了下,沒想到他哥的占有欲這麽強。
沈嘉念思考着傅飛白的話,跟先前的事對上了,顧崇禮曾經在片場偷拍過她,後來顧崇禮帶她和趙順宜出去吃飯,特意找機會跟她解釋,說他有個圈内好友,那位好友的大哥的女朋友跟她同名同姓,所以他就拍了她的照片給他好友看,結果他好友說不認識她。
她沒想到世界這麽小,顧崇禮的圈内好友是傅寄忱的弟弟傅飛白,兜兜轉轉,他們談論的那個人就是她。
隻不過因爲她的臉跟從前不一樣了,傅飛白沒認出來。
厘清前因後果,沈嘉念心中明了。
傅寄忱也聽懂了,一時間,隻覺得惋惜,如果傅飛白早點告訴他,他好友所在的劇組裏有個叫“沈嘉念”的女演員,不管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他一定會派人去查,說不定能早點與她團聚。
隻有傅飛白還蒙在迷霧裏,不知真相。
程錦切了水果端過來給傅飛白吃,傅飛白沒客氣,抱着果盤大喇喇地坐在沙發裏,用叉子紮起一塊西瓜塞嘴裏,趁着傅寄忱上樓去換衣服,向沈嘉念打聽:“你跟我哥是什麽時候認識的?你除了拍《命中旋律》這部電影還有别的作品嗎?你和我哥現在在談戀愛嗎?我看到我哥嘴角的傷口了,是不是你弄的?”
他砸過來一堆問題,沈嘉念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哪一個都不好回答,尤其是他最後問出的那兩個問題,聽着就難爲情。
沈嘉念瞅着他,明知故問:“你剛不是說你哥有女朋友嗎?”
傅飛白一愣,把叉子放回果盤裏,朝她擠出一抹笑:“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那個女孩子已經不在了。你跟我哥好好的比什麽都重要。别看我哥整天闆着一張冷臉,其實他比誰都癡情,既然他現在跟你在一起,心裏肯定不會再想着别人。你好好對他,他過去三年過得挺不容易的。”
電梯門開,傅寄忱換了一身居家服出來,身上冷銳的氣息斂去不少,踱到沙發旁,随口問他們:“在聊什麽?”
傅飛白搶過話頭:“聊你。讓沈小姐全面了解你。”
“哦?”傅寄忱在沈嘉念邊上坐下,視線從她臉上滑落至她手上,他昨晚給她戴的戒指果然被摘下來了,“了解得怎麽樣?”
沈嘉念擡眸看他,無法忽視他唇角那個傷口,隻要一看到,她就不可遏制地想起昨晚種種。
傅飛白再次搶話:“哥,你倆到底有沒有在談戀愛啊?”
要說沒有,沈小姐怎麽會出現在傅寄忱的私人别墅裏,看她一副居家的裝扮,顯然在這裏住下了。要說在談,可他們之間的氛圍實在不像戀人。
傅寄忱踢皮球一樣把問題踢回去:“你覺得呢?”
“我要是知道就不問了。”傅飛白看向沈嘉念,盼望她給個答案。
沈嘉念說:“沒有。”
傅飛白追問:“那我哥現在是在追你?”
傅寄忱不再裝聾作啞,說:“我們本來就是男女朋友關系,現在她不肯承認,我在想辦法挽留。她的心硬得跟石頭一樣,不管我做什麽她都不願回頭。”
說話的時候,傅寄忱的眼睛凝視着沈嘉念,其實是說給她聽的。
傅寄忱解釋了這麽多,但傅飛白聽完,腦子裏隻有一個大大的問号,爲什麽他哥說的每個字他都能聽懂,連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沒等傅飛白繼續詢問,廚師已經做好了晚飯,程錦端到餐廳,去客廳裏叫三人吃飯。
有傅飛白在,飯桌上的氣氛格外歡脫。
傅飛白對沈嘉念露出友好的笑容:“你還打算拍戲嗎?我可以幫你介紹。别的沒有,娛樂圈的人脈我手裏一大把,這點我哥應該比不過我。”
但是像他哥這樣的大佬,要想爲沈嘉念鋪路也不難,大把資金投進去,人家肯定會給面子。
沈嘉念搖了搖頭,怕他誤以爲是自己謙虛,解釋道:“先前客串那部電影,是因爲導演跟我們樂團的經理人有交情,看在經理人的面子上我不好拒絕。”
傅飛白了然地點頭,目光瞅向在喝水的傅寄忱:“哥,你怎麽不吃?”
“你多吃點。”傅寄忱換公筷給他夾菜,多吃點能堵住嘴巴,少說點話。
傅飛白碗裏的菜快堆成小山,他忙伸手擋住傅寄忱伸過來的筷子:“夠了夠了,再多我吃不下了。”
傅寄忱換回自己的筷子,問他最近在忙什麽。
傅飛白歎氣:“有導演找我拍戲,但媽那個樣子,我也走不開。她不想我待在娛樂圈,說到‘拍戲’兩個字她就情緒崩潰。她一直勸說我進公司,可我對管理沒興趣。”
這三年來,魏榮華将他當成唯一的依靠,不待見傅寄忱,也不怎麽樂意見到傅羽泠,傅飛白至今想不明白原因,更想不通她當年爲什麽會拿刀刺傷傅寄忱,精神再怎麽受打擊也不該傷害自己的兒子。
傅寄忱不幹預傅飛白的選擇,隻建議了一句:“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别顧慮太多,有問題跟我說。”
上一輩的恩怨留在上一輩,傅飛白是他的親弟弟,他從不曾将魏榮華的罪孽牽扯到他身上。
傅飛白:“我知道。”
沈嘉念默默旁觀沒插話,忍不住腹诽,傅寄忱對自己的弟弟倒是一副沉穩可靠的兄長模樣,對她就隻有野蠻。
一頓飯吃完,傅飛白坐着閑聊了一會兒,準備離開。傅寄忱讓他去車庫裏挑一輛車開回去,傅飛白借此玩笑:“開走我可就不還回來了。”
傅寄忱無所謂的姿态,送他出門。
傅飛白開走了一輛保時捷超跑,出了别墅大門就敞開了頂篷,手機在褲兜裏響起,他降了車速,靠邊停下,從兜裏摸出手機。
屏幕上閃爍着傅羽泠的名字。
“姐,什麽事?”
傅飛白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今晚心情飛揚,語調都顯得輕快。
對比起來,傅羽泠的聲音郁悶到極點:“我去醫院看媽,聽護工說,傍晚哥哥來接你去吃飯了,你們現在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