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念不明白,什麽爲什麽?
傅寄忱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緒,全部暴露在臉上,他的悲傷痛楚,他的脆弱可憐,他那不爲人知的卑微,也一并抖出來給她,毫無保留。
“爲什麽會忘了我?”傅寄忱不信這世上有這樣的事,太可笑了,“沈嘉念,你怎麽可以忘了我?”
沈嘉念被他的表情吓到了,不敢再說下去。
“你看着我的臉,慢慢想,有沒有想起什麽?”傅寄忱大掌扶着她的後腦勺,将她拉向自己,他像一個病入膏肓的患者,急病亂投醫,“你再好好想一想,我們是在宜城認識的,你被人欺負,倒在雨水裏,拉住我的褲腿向我求救,我把你帶回了薔薇莊園。薔薇莊園,還有印象嗎?你在那裏住了很久。”
沈嘉念搖頭,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記憶中,她隻有小時候走親戚去過宜城,她舅舅一家住在宜城。那個什麽薔薇莊園,她沒聽說過。她也想象不到自己被人欺負,向他求救的畫面。
“傅先生,你先松開我,咳咳……”沈嘉念不喜歡跟陌生異性這般親密的接觸,“你冷靜一點。”
傅寄忱冷靜不了,身體裏每根神經都在疼。
他順風順水的人生裏有兩次束手無策,一次是得知她出車禍下落不明,一次就是眼下,她看向他陌生的眼神。
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時間過去很久,傅寄忱臉上的表情統統褪去,變成一潭死水般的平靜。
沈嘉念看他頹唐失意的樣子,好像沒那麽強勢,比較好說話,她決定換個策略,不再跟他對着幹,好聲好氣道:“傅先生,其實你說的這些我認真捋了幾遍,可能我們過去确實有過交集,關系還……還挺親近,但你應該是誤會了,我對你沒有那種意思。我出過車禍,醫生說我忘記了一些事,你看,既然我都不記得了,你也早點放下,我們各自安好,放過彼此,你覺得呢?”
各自安好,放過彼此。
傅寄忱的耳邊回蕩着這八個字,深黑眼眸盯着沈嘉念一張一合的唇,問道:“你說你忘記了一些事,與我有關的事,全都忘了是嗎?”
沈嘉念不知道怎麽回答,說實話他肯定又要生氣,最終倒黴的隻會是她。
“還有别的事,我也不太記得了。”沈嘉念委婉地表達。
“你要跟我劃清界限?”
沈嘉念頓了頓,斟酌着言辭:“你跟一個完全不記得你的人糾纏下去也沒意思對不對?強行留我在這裏,除了會增長我對你的怨氣,還能有什麽結果?你是君山的掌權人,有風光無限的前程,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勉強一個不……”
發現傅寄忱的神情又開始變得不對勁,沈嘉念及時打住,抿了抿唇,心道,跟陰晴不定的人交流太困難了,得時刻觀察對方的情緒,稍有不對立馬刹停。
傅寄忱此刻的心情除了自己沒人能懂,他端起床頭櫃上的碗,粥已經沒那麽燙了,他舀起一勺喂給她:“先把東西吃了。”
沈嘉念頓感心力交瘁,說了那麽多又繞回原點,傅寄忱是一句也沒聽進去,白白浪費她的精力。
她大概是餓過勁了,沒有頭暈目眩的感覺,也沒有其他的感覺,也可能是麻木了。
沈嘉念不肯張嘴,傅寄忱收回手,自己吃了那勺粥,把勺子放回碗裏,勾住沈嘉念的脖頸,俯身靠近,薄唇壓在她的唇上。
沈嘉念猝不及防被占了便宜,氣得渾身發抖,幾乎沒經過思考,揚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響聲在房間裏響起,床上的貓都被驚到,從沈嘉念懷裏出來,縱身跳下床。
傅寄忱沒躲,白皙的臉上漸漸浮現幾個紅色指印,邊緣清晰,跟沈嘉念的手指契合。
沈嘉念掌心發麻,心裏敲起了鼓,後知後覺,她竟然打了君山的老總,她可能是嫌命太長了。像這種從出生起就衆星捧月的男人,尊嚴是絕不容他人踐踏的。
那又怎樣,難道她被親了就該忍氣吞聲嗎?
如果他再亂來,她照樣會動手。
等了許久,沈嘉念沒等來屬于自己的凄慘下場,聽到床邊的男人淡聲道:“要麽自己吃,要麽我像剛才那樣喂你,自己選一個。”
看着眼前的粥,沈嘉念識時務地選擇了前者,把碗端過來,一勺一勺地吃下去,不一會兒,一碗粥見了底。
傅寄忱接過空碗,指腹抹了抹她的唇角,沒再說其他的,起身出去。
幾分鍾後,程錦進來,清掃地闆上先前潑的馄饨。她先用笤帚大緻掃幹淨殘渣,再用普通拖把擦一遍,最後用蒸汽拖把徹底清除氣味。
打掃的過程中,程錦沒控制住偷偷打量床上的女人,先生讓這個女人穿嘉念的衣服可以理解,家裏除了嘉念從前的衣服,沒有女士的服裝,但她沒想到,先生會讓這個女人睡在他的床上。
沈嘉念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餘光有注意到打掃衛生的阿姨在偷瞄自己,她偏過頭看一眼,對方立馬低頭,裝作認真拖地。
“阿姨,能不能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我打個電話就還你。”沈嘉念坐起來,故技重施,央求道,“我家裏人不知道我在這裏,他們肯定很擔心我,我給他們報個平安。”
程錦直起身,爲難道:“先生不許我借手機給你。”
“阿姨,求求你了,我不打電話,發一條信息行不行?”
她不肯在傅寄忱面前示弱,是憋着一股氣,在其他人面前,她沒了僞裝的必要,輕易展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
程錦聽着熟悉的聲音,眼淚都要出來了,很難不心軟:“可是……讓先生知道了,他一定會怪我。”
沈嘉念跟她保證:“我偷偷發條短信,你不說我不說,他不會知道的。”
程錦摸向口袋裏的手機,之前沒帶在身上,是她回房間去拿的,她快速掏出來遞給沈嘉念。
沈嘉念沒有辜負她的信任,說不打電話就不打,她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裴澈,告訴他自己在北城,一個叫雲鼎宮苑的别墅區,讓他想辦法救她出去。
她本來還想叮囑裴澈,不要跟傅寄忱起正面沖突,以免受傷,阿姨在催促,她隻好作罷,把手機還給阿姨。
那條短信記錄被她删掉了。
“謝謝。”沈嘉念語氣真誠。
程錦道了聲“不客氣”,想說她的聲音很像一個人,話到嘴邊,覺得第一次跟人見面說這樣的話有點冒犯,便忍住了,拎着拖把出去。
一出門,在走廊上碰到了抽煙的傅寄忱,他的臉上還印着巴掌印。
這一早上,他先是手被燙傷,然後又挨了一巴掌,不難想象是誰弄的。
程錦剛違背了他的命令,見到他難免心虛,對着他笑了笑,佯裝無事發生。
從他身旁走過,聽到他淡淡道:“下不爲例。”
程錦心頭一凜,腳步停了下來,先生知道了她偷偷把手機給那位小姐用。她說不出狡辯的話,臉色不自然道:“怪我,下次不會了。”猶豫了下,她将心裏的想法吐出來,“那位小姐的聲音像嘉念,我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按說她不該在先生面前提起嘉念,他好不容易忘記過去,跟新人在一起,這個時候提舊人是給他添堵,可她就是忍不住。
傅寄忱撣了撣煙灰,淡白的煙霧從唇邊溢出,話語聲跟這縷煙一樣缥缈:“她就是嘉念。”
程錦一愣,不知如何接話,那位小姐怎麽可能是嘉念,先生怕不是相思成疾,把一個聲音跟嘉念相像的女人當成了她。
手機響了一聲,傅寄忱沒跟程錦細說,從褲兜裏掏出手機。
宋舫給他發來一串号碼,是按照他的吩咐,查到的裴澈的聯系方式。
傅寄忱擡步走向書房,撥出了這個号碼,待到對方接通,他開門見山道:“嘉念的事,我要你全部告訴我。”
他不是不能派人去查,一晚上的時間,瞿漠就查出了不少信息,多給他一些時間,他能查到更多。
但調查得來的資料,遠沒有裴澈這個近身陪伴的人了解得詳細無誤。
程姨又發了一貼:家人們,我的猜測是對的,我家雇主果然找了個替身,還給替身取了他白月光的名字,同情那位替身,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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