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說真的,我看到報紙的時候還不敢相信,反複看了好幾遍才确認是你。”
“叫什麽依依,我看該改口叫傅少奶奶!”
“那可是傅家啊,傅寄忱是年輕一輩裏能力最突出的,平時沒少聽我爺爺和我爸爸誇他有手腕了得,長得還那麽帥,我們依依真有福氣,嫁過去就是君山的總裁夫人。”
“也不能這麽說,就算沒有傅家,依依的家境也好得沒話說。”
“對對對,是我說錯話了,依依别見怪。”
“确定結婚的日子了嗎?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參加依依的婚禮,好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世紀婚禮哦。”
徐靜依不是聽不出來她們有意巴結,沒有拆穿罷了。再說,她也很享受這種前簇後擁被捧着的感覺。
“安心啦。”她握着雞尾酒的手擡了擡,嫣然一笑,“别人我不敢保證,在座的各位肯定都有份。”
“依依太仗義了!”坐在徐靜依身邊的女孩子歪頭靠在她肩上,笑得燦爛,“答應我,當了傅家的少奶奶也要時常跟我們這些姐妹聯絡感情,可不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另一個女孩接話:“那也得傅寄忱同意啊,萬一他把依依看管得很嚴怎麽辦?”
徐靜依臉頰泛紅:“你們别開玩笑了。”
這麽說着,卻并沒有動怒的意思。大家哄笑,說依依這就害羞了,以後真結婚了還怎麽得了。
沒人掃興地提起傅寄忱差一點就成了徐靜依姐夫的事,以免惹得徐靜依不快。
徐靜依自然樂得裝傻,當傅寄忱和徐幼萱的婚約不存在,仿佛從一開始,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
當初徐幼萱吵着要跟傅家解除婚約,她就非常不理解,姐姐爲什麽會放着這麽優秀的男人不要,非要跟一個家世普通的男人在一起。
那時她或許沒有發現自己的内心除了疑惑,還有一絲嫉妒,同爲徐家的千金,姐姐就能與傅家的長孫定下婚約,自己卻沒有這樣的好處。
現在姐姐結婚了,有了孩子,這樁婚事落到她頭上,她沒覺得父母包辦的婚姻有多委屈,反而很慶幸是她嫁給傅寄忱,不是别人。
一想到那個令無數名媛向往的男人即将成爲自己的老公,她做夢都會笑醒。
沉浸在美好的幻想裏,徐靜依沒看到傅羽泠冷着臉快步走過。
上完洗手間,傅羽泠站在盥洗台前洗手,擡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
還沒進傅家的門,那個女人就在外人面前以“傅家少奶奶”的名号自稱,看得出來,她恨不得立馬嫁給傅寄忱。
徐家二小姐是吧?很快,她就會成爲徐家的笑話。
跟她鬥,她還太嫩了。
傅羽泠離開洗手間沒多久,徐靜依的姐妹團加入了一群陌生的男女,年紀都差不多,愛玩愛鬧,說玩遊戲人數不夠,看到這裏有一群漂亮的小姐姐就過來冒昧邀請了,不知道肯不肯賞臉。
裏面有個帥氣的男人,氣質幹淨,穿着清爽,跟那些喝多了胡亂搭讪的男人不一樣,他嗓音溫柔磁性,說話很有分寸,三言兩語哄得在場的女孩子心花怒放。
玩遊戲環節,徐靜依運氣不佳,頻頻中招,被罰喝酒。
因爲今天心情好,受懲罰她也沒有不高興,一杯接一杯,喝得雙頰酡紅,眼神也逐漸迷離。
“這杯我替她,小姑娘喝太多酒不好。”
最帥的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坐到了徐靜依的右手邊,眼見她又輸了一輪,準備喝酒,他伸手過去奪走了她的酒杯。
方口玻璃杯裏倒了威士忌,男人仰脖喝光,性感的喉結上下輕滾。
大家起哄鼓掌,直說徐靜依魅力大,引得帥哥爲她鞍前馬後,誇得她整個人飄飄然。
淩晨一點多散場,大家或多或少喝了酒,有的找代駕,有的打電話叫家裏的司機來接。
徐靜依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是大學畢業後媽媽買給她的,在銀柏海灣,離這裏不遠。她知道以自己眼下這狀态回家,被長輩撞見少不得要挨頓批評,便決定在外面湊合一晚,反正她出門前跟媽媽說過晚上在朋友家睡。
她的朋友都跟父母住一起,她才不愛去。
徐靜依腳步虛浮,還沒走出酒吧就踉跄着差點倒下,有隻手握住了她裸露的胳膊,掌心寬大溫厚,帶着灼人的熱度。
“我送你回去吧,你喝得有點多。”
是剛剛一起玩遊戲的男人,嗓子被酒浸潤過,有些醇厚。
徐靜依看着男人英朗的五官,念及他在遊戲中幫自己喝掉不少罰酒,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代駕開着男人的車,從酒吧門口離開。
兩人坐在後排,男人擰開一瓶純淨水遞給徐靜依:“要喝水嗎?”
徐靜依正好口幹舌燥,接過來喝了幾口,頓時舒服多了,過了會兒,覺得更渴了,斷斷續續喝了大半瓶。
車停到銀柏海灣,徐靜依酒勁上頭,醉得愈發厲害,下車走路都困難。
男人接過她的包挂在自己脖子上,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手攬過她的後背,半抱着她進電梯,問清楚住的樓層。
銀柏海灣是高檔小區,一梯一戶的設計,出了電梯,走廊寬闊得能當跑馬場,盡頭是一扇黑色入戶門。
徐靜依用指紋刷開門鎖,跌跌撞撞地進去,踢掉高跟鞋,光腳踩在地闆上,急着去冰箱找水喝,沒注意到男人也跟了進來。
她拉開冰箱門,從裏面拎出一瓶純淨水,怎麽也擰不開瓶蓋。
男人的手臂從她身後圈攬過來,握住瓶身,輕松打開瓶蓋,将瓶口遞到她唇邊。在她喝下一口水後,那隻手捏住她的下颌掰過來,低頭吻住了她嫣紅的唇。
低沉蠱惑的男聲在徐靜依耳邊響起:“有沒有人說過,你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徐靜依大腦傳遞出的信号是拒絕,然而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靠近。
*
傅寄忱這一晚也在酒吧裏坐了很久,是一家環境雅緻的清吧,舞台上有穿白裙子的女孩彈鋼琴。
陸彥之來北城出差,約他出來一聚,便來了這裏,話沒說多少,酒喝了挺多。
傅寄忱不是嗜酒的人,今晚明顯有意喝醉。
在他叫來酒保開第三瓶紅酒時,陸彥之伸手攔下,出聲勸道:“差不多行了,明天不打算去公司了?”
傅寄忱戴着腕表的手搭在玻璃桌上,說起今天上山拜佛的事:“那潭福寺裏的住持贈了我四個字。”
陸彥之起了好奇心,問道:“哪四個字?”
“靜候佳音。”傅寄忱話音清晰,不像是兩瓶紅酒下肚的樣子,“他知道我求的是什麽嗎?”
靜候佳音,他能等來她的回音嗎?
傅寄忱需要有人來回答自己,哪怕是信口胡說,也會帶給他信心:“彥之,你說我能找到她嗎?”
陸彥之方才勸傅寄忱别喝多了,自己卻沒忍住開了那瓶紅酒,倒了半杯端起來喝。
傅寄忱所求的是什麽,他作爲當初旁觀整件事的人,哪會不明白。
三年前的那個晚上,他陪傅寄忱飛往江城,親眼看着他在殡儀館确認遺體,再到派出所查沈嘉念的行蹤,得知她出車禍掉進崧漓江,花重金請打撈隊在江裏搜尋,最後隻撈起來沈嘉念的遺物。
他這輩子可能都沒法忘記傅寄忱捧着沈嘉念的遺物落淚的樣子。
除此之外,傅寄忱如今一條腿落下殘疾,也是因爲沈嘉念,爲了追上去确認那個跟她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
傅寄忱做手術的時候,他接到宋舫的電話趕去了醫院,看着他被推出手術室,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他找交通隊要監控錄像。
他以爲是要追究司機的責任,結果是爲了找人。
這三年,他知道傅寄忱一直沒放棄尋找沈嘉念。每次有點消息,他都親自過去查證,一次次重燃希望,一次次以失望終結。
找一個世間不存在的人,時間久了是會瘋的。
現在,聽着傅寄忱的問話,陸彥之給不出合适的回答,勸他接受沈嘉念不在人世的現實嗎?他不會聽的。